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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034章 妄念 ...

  •   代亦航这场party一直开到了深夜,最后喧闹散去,偌大的会客厅就只剩他一人。

      光影散乱,声音沉寂。他坐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眼神空落落,没有一丝温度。

      孤独像无声的浪潮,带着彻骨的寒意将他渐渐吞没。

      他一个人在黑暗里挣扎,恍然间看见一张熟悉漂亮的脸。

      那是妈妈司瑶,在他很小的时候撇下他,带着大哥远赴美国读书的妈妈。

      代家好像从始至终就只有代梓谦这么一个儿子,他谦逊温和,学业出色,能力出众,从不像自己这么离经叛道。

      可是又有谁懂他?他小时候的叛逆只是寻求关注的一个出口。

      在他最需要被关爱被呵护的年纪,妈妈远渡重洋,爸爸醉心事业,陪伴他的永远是那栋冷冰冰的房子。

      父母不在乎他,他在那个名为“家”的空壳子里生活了好些年,最后忍无可忍才离家出走。

      他想要父母的关注,想得到他们的重视。

      那个冰冷的雨夜,他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几经辗转,早已不认得回家的路。

      那个夜晚好冷好冷,他站在一家商店外,最爱的游戏机在他面前闪着耀眼的光芒,可是他却再也提不起一丁点儿劲去玩一下。

      他精疲力尽地倒在商店门口的屋檐下,寒风冷雨依然肆无忌惮地侵袭裹挟,他小小的身躯被冻得蜷在地上瑟瑟发抖,那时他差点以为自己要冻死在街上。

      神思混沌时,一双温暖的手驱散他脸上的寒意,易嘉川用大衣裹紧了他,将他送上救护车。

      从那时起,易嘉川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只是现在,好像连二哥也不要他了。

      年少的无知叛逆让他吃尽苦头,可十几年过去,他忽然发现自己白长年纪了。

      他依然用低劣的手段对付自己所讨厌的一切,才惹怒了易嘉川。

      安静的客厅里,只有他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作伴,此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一个人独自忍受着孤独。

      沉寂了半晌,代亦航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感觉,他起身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迅速离开了别墅。

      在酒吧里混过了一个周末,手机里没有半点关于易嘉川的消息。

      无可奈何,最后他只能又灰头土脸地回了洛阳道。

      院子里的灯没打开,整个别墅笼罩在一片黑暗里,让人感觉毫无生气。

      跑车停好后,代亦航输了门厅密码,滴声提示,密码竟然错误。

      他心下一沉,估计这回易嘉川不会轻易放过他。

      代亦航安静地站在院子里,他打开院墙上的灯,视线忽然被茶几下的几个纸箱吸引。他上前一看,顿时一脸愕然,里面竟然是他的衣物。

      完蛋了,他果然把事情闹大了,易嘉川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扫地出门。

      代亦航顾不了许多,他连忙给易嘉川打电话,电话没打通,他立即转微信。

      “二哥,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混了……”

      这些年他混账的事没少干,每次认错的态度都很好。在易嘉川面前,他一向能屈能伸,所谓面子脸皮都只是摆给外人看的。

      代亦航给易嘉川发了好些微信,只是所有消息都有去无回,石沉大海。

      别墅内黑漆漆一片,易嘉川的车不在,代亦航想了想,这种时候他很可能在网球场。

      代亦航收了手机,驱车前往附近的网球馆。

      夜已深,馆内几乎没人,场上就只有易嘉川和他的陪练,易嘉川已经打了一阵,整个背都湿透了。

      “换我来。”

      代亦航表现出一副前所未有的积极模样,他马上换好衣服过来,陪练老师此刻精疲力尽,见代亦航上场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易嘉川一声不吭,他回身擦了擦脸上的汗,撇了毛巾走回场上。代亦航站在对面发球,易嘉川反手击球,直接扣在他肩上。

      代亦航挨了一球,还来不及喊疼,下一球又瞬间直接击中他的胳膊。网球拍霎时脱手而去,代亦航见状马上求饶。

      “二哥,太疼了,要揍我也别这样,我会被打残的。”

      豆大的汗水从易嘉川脸上滚落,他沉着脸喊:“打不打!”

      空旷的室内网球场,易嘉川的声音仿佛从冰谷中传来,有些冷寂森然。

      代亦航感觉易嘉川的情绪不对,现在不让他打个痛快,其他事免谈。

      “打!”

      代亦航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弯腰捡起网球拍,收起刚才装腔作势的姿态,这一次格外认真对待。

      代亦航常年陪练,技术实力过关,大部分的球都能应对,但今晚易嘉川持续进攻,打得又狠又利落,直接将他按在地上摩擦。

      代亦航见势不妙,有句话叫往死里打,他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易嘉川处处绝杀,代亦航有时候招架不住只能躲掉,不然易嘉川的球很可能让他当场一击毙命。

      没多久,代亦航已经挥汗如雨,他气喘吁吁地撑着一口气,直到易嘉川精疲力尽。

      他不知道易嘉川之前打了多久,他陪了易嘉川半个多小时,易嘉川最后一球击出,便整个人倒地。

      代亦航终于松了口气,他再撑几分钟,估计半条命就要搭进去了。

      他往易嘉川身上丢了条干净的毛巾,易嘉川大汗淋漓躺在地上,胸膛猛烈起伏,运动衬衫可以直接拧出水来。

      “二哥,我知道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尽管不喜欢颜龄韵,但先道歉了再说。

      易嘉川恍若未闻,他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深邃的目光落在网球场上方,兀自出神。

      代亦航见他默不作声,干脆一屁股坐下,静静等待他气消。

      空荡荡的网球场,俩人一坐一躺,深夜里徐徐微风带着凉意拂过,静谧而旷远。

      易嘉川眼底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似有哀戚,又夹杂着怅然,晦暗难辨。

      “阿航,我没怪你。”

      半晌,易嘉川才答了这么一句。这件事代亦航确实做得过分,只不过易嘉川复杂的思绪并不是深陷于此。

      代亦航行事冲动张扬,他的确是为易嘉川从前被颜龄韵欺骗感情而打抱不平。

      而另一方面——易嘉川太了解他了,代亦航小时候的遭遇让他非常惧怕孤独,易嘉川明白他内心深处的不安,代亦航只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但纵使易嘉川已经为代亦航找好了种种开脱的借口,他依然无法说服自己。

      易嘉川神色凛凛,眼底的情绪依然让人难以捉摸。代亦航一头雾水,他问:“二哥,你怎么了?”

      易嘉川沉默着,他的思绪犹如沉在深海里,似在暗礁与漩涡的边缘游走,始终找不到一个正确的方向。

      自从那天颜龄韵提起过往的事,易嘉川总觉得哪哪不对劲。而代亦航面对颜龄韵的时候,他的反应似乎也有些过激。

      易嘉川心里琢磨着,颜家的事好像没那么简单,而代亦航是不是也知道一些?

      易嘉川曾找人调查颜高公司破产的事,颜高的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因经营不善,欠下许多债务,最后资不抵债宣告破产。

      破产之后,颜高缠绵病榻两个月,最后抑郁离世。

      法院在一年前将颜家的住宅进行拍卖,手续流程一切正常。

      关于过去这一切,易嘉川其实也不太愿意触碰。因为他会想起颜龄韵从前的遭遇,会后悔当时没有及时了解她的处境。

      一个从小在优渥家庭里长大的人,迫不得已面对生活带来的巨大落差,她身上所承受的,已超乎别人的想象。

      加上颜高去世,精神上又多了一重可怕的打击。一无所有的她,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年她受的伤害已经够多了,如今她才处处选择逃避,不再愿意面对过去。

      如果他从前能早一点看清她蓄意接近自己的真正意图,如果能发现她的孤立无援,如果他能及时对她施以援手,说不定……

      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寂静无声的夜晚,耳畔却轰隆隆作响,过去的一切令他心绪难平。

      这几天易嘉川重新调查颜高的事,知道破产一事没有那么简单。可颜家的事,代亦航到底知道些什么?能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阿航,你到底知道什么?”

      代亦航不明所以,问:“二哥,你指的是什么?”

      易嘉川没有追问,因为答案他早晚会有的。

      他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声音沉闷至极:“阿航,颜颜她从前吃了很多苦,一两句话很难说清楚,就当我拜托你,请你不要为难她。”

      代亦航凝视着易嘉川,见惯了易嘉川的雷厉风行与杀伐决断,某一刻他感到面前的人有些陌生,易嘉川为她竟有这样柔软的心肠。

      易嘉川对她的感情,究竟深到什么程度?

      “知道了。”

      代亦航一口气闷下半瓶矿泉水,把剩下的递给易嘉川。易嘉川没动,眉头依旧深锁。

      重新审视颜高公司破产,疑点重重。

      以公司当时的经营状况来看,及时止损才是上策,颜高为什么还冒着担负巨额债务的风险去贷款?

      易嘉川查了公司那几年的财务状况,颜高其实还有其他退路,他不可能不知道,宣告破产等于自取灭亡,他完全没有必要孤注一掷,他到底在拼什么?

      拼到最后一无所有,狠心弃妻女于不顾,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易嘉川不了解颜高,不知道这背后是不是另有隐情。

      三年前他调查过这些事,他只知道事情的始末,却从未深思过细节。

      当年他只是在找答案,在找颜龄韵决然离去的原因,却没想过这背后也许有更深的问题。

      关于破产的真相,颜龄韵知道多少?

      易嘉川脑子里充斥着太多的东西,他已经清楚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是不知道要从哪里着手。

      他要怎么拨开这重重迷雾,迷雾背后又隐藏着多少人,又将牵扯多少人?

      “阿航,你听过崇宇这家公司?”

      代亦航神色突然一滞,随后若无其事点头。

      崇宇主营进口建材采购,且负责建材质检,代家做房地产开发,和各大公司有一定的关联,和很多行业打交道,自然清楚一二。

      “你了解多少?”

      代亦航讪讪一笑,嗓音里有微不可察的颤意,他道:“我哪来的了解,我又不负责我家集团业务,只是听过这个名字罢了。”

      易嘉川不置可否,他目光虽然平静地落在远处,但却有些高深莫测。短短几秒,他似乎考虑了很多事情。

      “阿航,既然不了解,那你找个机会帮我调查一下崇宇。”易嘉川又叮嘱,“这件事要保密,对你大哥也别提。”

      代亦航心思一沉,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而易嘉川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他从地上坐起来,将剩下那半瓶水一饮而尽。

      易嘉川起身收拾准备回去,代亦航怔了好一会儿,这才跟着出来。

      寒意森森的雾气笼罩在深夜的街道,漆黑诡谲的夜色似将一切吞没。

      代亦航的车在路上驰骋,他望着森然寂寥的黑暗,神思有些恍惚。

      没多久,代亦航车子熄火停下,易嘉川早他一步抵达别墅。

      在网球场待了许久,身上的汗已被风干,一回来易嘉川便立刻冲了澡。

      洗完澡出来,易嘉川毫不意外地听见代亦航在院子里哀嚎。因为他刚刚进屋时顺带锁上门,代亦航压根进不来,这是他胡闹的代价。

      易嘉川拿起手机,拨了代亦航的电话,声线清冷:“时间不早了,随便找家酒店住下。”

      代亦航仰头望向站在落地窗前的易嘉川,此刻他陷在黑暗里,神色讳莫如深。

      代亦航声音哀怨:“二哥,你不是说不怪我吗?”

      “但你得长教训。”

      “二哥,你让我查崇宇,我将功补过吧。”

      易嘉川闻言思绪一顿,他望着院子里斑驳的影子,目光有些清冷。

      他不知道代亦航能不能查清崇宇的事,或者换句话说,他愿不愿深入调查都还是个未知数。

      从代亦航刚才的反应,其实易嘉川已经感受出来,代亦航心里有秘密。

      只是代亦航这个时候不愿说,易嘉川不想逼他,他总归有他的理由。

      易嘉川收回冷寂的目光,淡淡道:“再谈。”

      易嘉川将电话挂断,代亦航比谁都清楚他的脾气,他放弃挣扎,扭头开着他的保时捷绝尘而去。

      窗外夜色正浓,雾气渐散,月光清浅地落在枫叶上,保时捷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易嘉川在落地窗前站了好一会儿,地上有月光的剪影,有些清肃孤孑。

      静默了一阵,易嘉川拨通了景华酒店经理梁竟的电话。代亦航喜欢景华酒店的服务,易嘉川知道他一定会去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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