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街对角的小饭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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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允抓了抓头发，咬着笔杆正无从下手，鼻间突得闻到一阵香味，便是他此时心头焦躁，也挡不住那股霸道的味道冲入鼻间。
他不由得抬头，便看到了跟在衙役后躬身迈进来的年轻男子，看着二十七八岁，脸方眼细，身形略胖。他只在那人脸上瞥了一眼，目光便挪到了他手上提的食盒上。
那红漆食盒不过一层，可金允一见便不由自主得站了起来，原本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脸上带了浅笑。
“这么快已是午时了吗？”金允说着，目光并未从那食盒上挪开，手上却已经把案头的笔墨卷宗都移到了一旁，“这么香，今日吃什么？”
那年轻男子先是躬身行了一礼，喊了一声“金大人”，这才把红漆食盒摆到了桌案上，一边打开食盒盖子一边道：“今日小食是盐酥鸡和枣糕。”
说着，他又把另一只手上的竹筒提了起来：“这是南瓜露。”
翠绿的竹筒外还包了一层棉布，打开盖子，里头是黄澄澄的热饮，金允忍不住喝了一口，浓郁的南瓜混合着牛乳的味道一下子填满口腔，他慢慢咽下，似乎胃里也热乎起来。
如此丰富香甜的味道，才是对味蕾的馈赠啊！
那边衙役吸了吸鼻子，离开时还扭头又望了几眼，暗暗摸了摸了荷包，快步出了公房。
一口香甜的热饮，冲散了几日没有头绪的烦躁，金允放松得坐了下来，目光已看向了食盒。
一层食盒分了四格，两大两小的分格。两格大的，一格放了金灿灿的不规则小块，一格放了几个红色小方块。
“盐酥鸡沾了旁边的梅酱吃，更添风味。旁边的小灯笼果是今日小馆赠的鲜果，因量少，只能让大人尝个味。”
眼见金允已举了竹箸把一块盐酥鸡放进了嘴里，边咀嚼边眯了眼，年轻男子便也笑着告退：“大人慢用。”
他脚步轻快得出了大理寺，小跑着回了斜对角的小饭馆，还没进门便看到了刚才那位衙役，忙笑着打招呼：“赵大哥，你已经过来了呀。”说着，又和坐在柜台里的中年男子打招呼，“二叔，赵大哥喜辣，你多给放些香辣粉。”又忙去靠墙的桌案上取了一个小竹筒，舀了一勺梅酱放进去，顿了顿，又加了二勺，这才递过去。
那被唤作“赵大哥”的衙役接了小竹筒，已是笑道：“大江兄弟，我这了许久的月钱，这就又没了。你下次过来，可离我远些。”
卫大江如今与大理寺的几个衙役也算熟识，知道这赵大哥也不过是在玩笑话，便打趣道：“那赵大哥可得找嫂子多支些银子了，我家崔师傅做的餐食香飘万里，就算我不过去，那香味你也挡不住呀。”
送了那衙役出门，卫大江忙回转，现下虽只供午食，堂内也坐了不少食客，有日常的老熟客，也有被香味引进来的新客。
柜台里，卫掌柜敲了敲腰背起身，朝着里头努了努嘴：“你看着点，我进去歇歇。”
卫大江正想往后厨走的脚步便不得不换了方向，眼巴巴得看着自家二叔撩开帘子进了后厨。
“卫小哥，外带两份盐酥鸡，两份枣糕，两罐南瓜露。盐酥鸡一份辣，一份不辣。”
听到声音，卫大江忙回神，笑着起身打包：“鲁大人，诚惠一千两百六十文。”
忙至未初，送走最后一桌堂食的客人，眼见外头没人，卫大江走到帘子旁，往里喊了一声：“有给我留着吗？”说完，他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
一直闻着这盐酥鸡的香味，可太受罪了。
卫大江的话音刚落，里头便走出一个端着盘子的年轻女子，浓眉大眼，也是个清秀佳人，只是肤色略黑，因着身量也算高挑，更添英气。
“给你多留了一盘呢，至于这么着急嘛。”那女子斜睨了卫大江一眼，把盘子放在了柜台上。
卫大江跟在她身后又走回柜台，自己寻了一双竹箸，边吃边笑道：“我这不是馋得慌嘛。”正待和女子再说几句，大门外却有人过来。
卫大江抬头望去，忙放下了竹箸，束手迎了过去：“大娘子，您怎么过来了。”边转头说道，“茴香，快去叫娘子。”
茴香见他动作，已跟着回头，喊了声“大娘子”，忙又跑回后厨喊人：“娘子，大娘子来了。”
简氏已扶着常玉的手跨进了门：“我见今日晴好，又多日不出门，便过来走走。”进了门，她的鼻尖已是闻到味道，忍不住眉头蹙了起来。
不待她发问，隔开后厨与大堂的帘子已被人掀起，里头出来一个穿着粗布袄裙的年轻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上无一饰物，只是乌发红唇，肤如凝脂，便是打扮素净，也难掩明媚颜色。
简氏皱着眉，已是半转了身：“瑗娘，你今日做的是甚吃食，怎么这般难闻。”
崔瑗见简氏的脸色已知不好，忙随手拿了旁边的空碗，疾步上去端到简氏面前。简氏已是忍耐不了，见女儿拿了空碗，低头就呕了起来。
茴香见常玉和崔瑗扶着简氏，忙进后厨端了个竹筒出来：“大娘子先漱个口。”又接过崔瑗手里的碗拿下去处置。
简氏只把午食都吐了出来，这才舒了口气。
崔瑗轻抚了她的背，把她扶到靠门的椅子坐下：“不是好多了嘛，怎么今日又吐得如此厉害。”
简氏先用温水漱口，又喝了几口，这才说得出话来：“我也不知，进门闻了那味道便有些不好。”
崔瑗回头看了眼后厨，便知是今日油炸盐酥鸡，那味道过重的关系。旁人觉得香，简氏这胎却有些折腾，已是吐了二月有余，人都清减了许多。只这几日满了三个月，简氏已是好了许多，并没有再喝水都吐了。
崔瑗转头四处看了看，走过去趴在柜台上摘了几片银丹草，手指碾了碾，放在简氏鼻下。
简氏忙低头吸了几口气，又缓缓吐气，这才觉得好受多了。转头便看到崔瑗正取了围裙下来，随手递给茴香。
她眼珠子一转，便轻咳了一声，看着门外说道：“今日你姑母过来看我，说春日正好，约了我后日去金明池踏春，我一个人到底不便，你后日便陪我去走走吧。”
崔瑗转头看了常玉一眼，见常玉冲她眨了眨眼，便睨着简氏说道：“你如今身子不便，那便和姑母说一声，不去了。”
她音色轻灵，官话里竟然还略带了几分江南的软糯，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有些不客气。
简氏闻言瞪了她一眼，知道自己的打算怕是要落空，可到底不甘愿，拉过崔瑗的手，声音也更软和了一些，带了几分娇态：“瑗娘，你便当是给阿娘面子，后日便出去一趟吧。”
崔瑗也不抽回手，只说道：“后日我约了鲁庄头去看食材，和廖家的契书下旬就要到期了。”
简氏一听，便把怨气转到了廖家身上：“这廖家也真真不地道，都那么多年的交情了，竟然还要摆我们一道。”
连带着瑗娘都有正当理由拒了相看。
想到先头瑗娘翁翁与廖家订的口头婚约，她心里更是恼恨，忍不住骂道：“我倒是要看看那廖大郎有没有本事当上状元郎！这般不要脸的人家，也就那同不要脸的才会捡了去。”
茴香张张嘴，忙又闭了起来，转头觑着崔瑗毫无波澜的神色。
“小心小郎听到。”崔瑗仍就不紧不慢得抚着简氏的后背，“状元郎是没那本事的，可人家也真的攀了高门，如今我们两家已无干系，你也不用因着廖家自己找气受。气坏了身子，难道还能找廖家赔银子？”
简氏闻言又瞪了女儿一眼，恨恨说道：“什么小郎，明明是小娘子！我怀大郎的时候胃口可好着呢，什么都吃得下，那些时日我脸上还爱长红疙瘩，如今你看看我，脸上可一个疙瘩都没有。”
崔瑗看了眼简氏的脸，点头应和：“这倒也是，看着是有些不同。”
简氏怀崔玹的时候她还有些印象，虽是个三四岁的小儿，实则不过是她太过低调。
简氏那时候明明也吐，只不像如今这般厉害。可到底差了十年，简氏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这时代医学科技毕竟落后许多，所以她不愿简氏操心，只想她好好养胎。
回头她得和阿爹念叨几句，那甚子姑母，能拦就拦。简氏如今大着肚子，她偏偏日日上门灌输负能量，让简氏为自己婚事心焦，如今还撺掇简氏去那人挤人的金明池踏春。
简氏如今不过三月有余，从年前起那金明池便没少了热闹，可不是如今简氏该去的地方。
简氏口里的姑母，实则是崔平远的姨表姐，嫁了个杂货铺子的东家，日子也过得去，原先关系倒也亲近。当年崔家敢举家搬到汴京城，多少也因为阿婆有个嫡亲的妹妹在。
只五年前开始崔家背了六百两的债，许多亲朋就少来往了。和廖家的婚事吹了，里面也有六百两的功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街对角的小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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