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萧云雨

7、七、

　　江海涛蜷缩在胡医生办公室的沙发上，阴沉着脸一动不动。
　　各种各样的不利，似乎集中在这老中医馆中迸发了。
　　杨小姐踩着妖娆的步伐走来门口，正好同匆匆而来的胡医生碰上面。
　　“哎呀,胡医生，我今儿觉得好像又长了点,怎么办？怎么办？你给我的药方到底有没有用呀？”
　　“杨小姐,你不信我,何必来我这里求医？”
　　“哎哟，哪里是，哪里是不信胡医生了？不过，是不是把我的药量加重一点，我……我总觉着身上有哪里长肉了！”
　　江海涛冷眼旁观着，瞧见杨小姐边说边还拿双手在身上摩挲，似乎那层薄薄的衣料一下子变成了透明的玻璃，白花花的□□纤毫毕现，惹得他体内升腾起一股子燥热。他痛苦的低吟了一声，将身体紧紧靠向椅背，眼睛却离不开门口那左扭右绕的身体。
　　“杨小姐，只要你住在我这医馆一天，我就保证你绝不会长胖一分。你尽管放心。眼下江先生患的是生死攸关的重病，你容我先顾着他吧！”
　　“哦！嗨，江先生，你还好吧？”
　　江海涛盯着她那傲人的胸脯，木然的点头。
　　“那就好，我散步去！”杨小姐说走就走，一转身已从门口消失了人影，窗外传来她的自言自语：“今天一定要走掉一斤肉。”
　　胡医生坐到他那又旧又笨重的办公桌后面。
　　“如何？感觉好些了吗？”
　　江海涛轻抚着自己肿痛的右腿，疑惑地问：“昨晚我究竟怎么啦？”
　　“你不记得了吗？”胡医生怪异地打量他。
　　江海涛摇摇头，说：“我只记得杨小姐过来找我，后面发生什么一点也不知道了。我的腿，怎么会又肿又痛？”
　　胡医生叹了口气，说：“你晕倒在自己房间里，右腿肿胀发亮。我抽了你的血送去人民医院化验，结果一切正常，但从你现在的肿胀情况来看，明显是中了毒。”
　　“中毒？我怎么会中毒？”
　　“奇怪之处不在这，而是现代科学手段竟然查不出来你中了毒。我仔细研究过了，你这种情况，只可能用非科学的角度去解释。那就是——，缠你的女鬼做的这一切。”
　　“那，那怎么办才好？”江海涛试了试，右腿又胀又痛，连想站起来也困难。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你先弄清那女鬼死亡时候的细节，我们也许才能找到有针对性的驱邪治病的方案。我给你开了付解毒消肿的药，你一定要按时喝，这能暂时阻止你腿上的毒素往你内脏蔓延。”
　　江海涛沮丧极了，又问：“杨小姐昨晚和我在一起，她有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
　　胡医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原本不认识杨小姐的吗？”
　　“我干吗非得认识她？”江海涛正烦恼自己的处境，哪有心思去认识女人。
　　“哦，是这样啊。杨小姐和你一样，也是周书记介绍来的病人，我还以为你们原本相识。”
　　“她是周峰介绍来的？哼，那又怎样？这样的女人在城市里一到了晚上就像洪水决堤一样，遍地都是，我怎么会个个都认识。”自从与吴小丽通过电话之后，他心里增添了对周峰的厌恶和反感，虽然听到这个消息觉得有点诧异，却不愿多谈论。
　　胡医生听出了他口气里浓重的不屑意味，便住了口，走去门口叫刘护士拿来一对木制的拐杖，对他说：“你行动不方便，先用着这拐杖。”
　　江海涛不伸手去接，问：“胡医生，你能不能管一管那傻孩子，别让他晚上老是跑到楼上来乱跑乱叫？”
　　“傻孩子？哪个傻孩子？”
　　“就是替你整日磨药那个傻孩子啊。”
　　胡医生满脸的疑惑，“江先生，你现在意识是清醒的吗？我这医馆里从来没有用过童工。也没有病人是小孩。”
　　江海涛惊讶得合不拢嘴，一把抓过拐杖奋力站了起来，也不顾右腿的肿痛，一瘸一拐地走向磨药的房间，嘴里不停地说：“你听，你听，现在他还在咣当咣当的磨药呀。”
　　出了胡医生的办公室，转过一条不长的楼道，就是堆放药材的房间。几扇古老的木窗被高高的支了起来，房间四周是装药的抽屉柜子，当中空出一片地方，安放着一台中药粉碎机，旁边一张黑漆漆的大木桌上摆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器具，桌前一个瘦小干瘪的老头正在咣当咣当地舂着对窝。
　　江海涛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舂对窝的这人虽然身材矮小，但一看就知道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头，绝不会走眼错看成小孩子。余此房间内外再没有其他磨制药材的人了。
　　“喂，老头，原来在这里磨药的傻小孩呢？”
　　那磨药的老头眼都不抬，继续不紧不慢地砸着对窝。
　　胡医生在江海涛身后说：“他是聋哑人，听不见你说话。江先生，你不信也得信，他在我这医馆里制药都有七、八年了，从来也没有过什么小孩子。”
　　江海涛觉得手脚都凉了，“胡医生，你原来对鬼魂的一套解释很科学，我也愿意相信。可现在我看见的那个在你口中不存在的傻小孩，该怎么解释？哦，对了，杨小姐也看见他了，你可以去问她。”
　　胡医生古怪地一笑，说：“杨小姐有严重的妄想症。她觉得每分钟自己都在不停地长肉，可你看她身上，有多余的地方吗？所以说，江先生，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不必当真。”
　　江海涛不服，问道：“可我和她都看见了那诡异的傻孩子，也都听见了傻孩子乱嚷嚷。”
　　胡医生有点不耐烦了，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江先生，你的处境本来已经危险重重，就不要再自己吓自己了。”
　　江海涛还想再辩解，胡医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了。他疑虑重重，又盯着磨药的那干瘪老头看了半天，心里越发觉得不安，打定主意要离开这个古怪的中医馆，但才迈了几下步子，右腿奇异的疼痛和麻木感觉让他不得不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天大地大，自己还能躲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