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他的愿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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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世神的力量不是无限的。
但又有什么影响呢？
在他有限的记忆中，他已经在这个世界中生活过很多次了，每一次的失败都让他更加了解到他们之间的差距，他永远也不能反抗对方的意志。
在神的斗争中，败者，就永远只能受到胜者的摆布。
牧青在侍卫们惊愕的眼神中，赤着脚垂着头，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寝宫。
周围的侍卫想要上前关心，却全都被挡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外。
寝宫的门打开，牧青缓步走了进去。
翟一正在给路曜喂粥，看到牧青以这副姿态回来时，吓了一大跳，“殿下！”
牧青懒散地挥了挥手，示意他此时并不想聊这种事情。
路曜躺在床上，看到他回来了，微微扯出一丝笑容，他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忍不住心中抽痛，他对着翟一说：“你先出去。”
翟一很想帮他，但也深知自己一点忙都忙不上，她难受得咬紧了嘴唇，还是转身出去了。
她觉得自己很无能，明明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而出生的人，此时最保护不了的人，便是她的太子殿下。
翟一出去之后，牧青走过来坐到了路曜的旁边。
路曜想要坐起来，却被牧青拉住了。他温柔的摸了摸路曜的脸，轻声问道：“感觉好一点了么？”
路曜轻轻点了点头。
在第一次接受陆太医的治疗时，他当天直接可以骑马上路，但最近都是牧青的亲自治疗，他却并没有觉得有哪里变好了，只能假意安慰他，装作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
牧青能看出来他在逞强，心头不由被揪住了。
这几个月以来，他对路曜的所作所为竟然完全不知情。
他曾经说过要保护路曜，如今自己却成为了一切的源头。
想到这，他眼眶一红，抿紧了嘴巴不愿意让眼泪掉下来，他问：“老师，如果你可以问神灵三个问题，你会问什么？”
路曜愣了一下，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牧青摇了摇头，“你先回答我。”
路曜想要坐起来，牧青拿垫子放在了他的背后。
路曜想了想，说：“第一个，我想知道末日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正常。”
牧青听闻此话手指不受控制的缩了一下。他垂着头，装作毫不在意的，轻轻捏着路曜的手心。
那双手细长而无力，完全就是一层皮抱着骨头。关节处非常突出，捏起来略微有些硌手。
“第二个呢？”他轻声追问。
路曜沉默了一下说，“第二个，我想问，凰阳国的百姓，是否都安然无恙。”
“……”
牧青想要掩盖自己的心情，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轻轻地抖，他紧紧咬住自己的牙，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憋住自己的泪腺。
为什么?
为什么那些凡人可以占据他心中这么大的一块地方？
那他在哪里？
他可曾占据过他心中的一片地方？
最后一个问题会是什么？
牧青如何才会愿意献祭自己？
他明明说过不会让自己受伤，那时他路曜当着张管事，当着他的面许下了承诺。
为什么他宁愿做到这种地步，现在却要逼着他去死？
漫天的委屈瞬间就将他淹没，这么多天来他从未和路曜直白的讨论过这个问题。
因为他真的很怕。
如果这之间有误会就好了。他的老师明明是这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是不可能忍心的对么？
“第三个问题。”路曜的声音响起。
住口，不要说。
牧青微微长大了眼睛。
不要说出口，我不敢听，我害怕，你不要说。
“我想知道……”路曜原本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掌心，但此时却抬起头直视着牧青的双眸，仿佛要从他心底得到他的答案。
突然一滴眼泪，顺着他清瘦的脸颊滴落。
“住口……”
“牧青他爱不爱我。”路曜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笑了一下，“然后和他一起去死。”他抬起手，想要去擦眼泪，仿佛做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决定。
牧青的眼神呆住了，随即瞳孔不可思议的颤抖了起来，他恐惧的表情因为他的只言片语而一点点瓦解，随后宛如擎天大厦瞬间倾倒，他颤抖的吸了一口气，突然把他一把拉了过去，然后凶凶地吻了上去。
路曜愣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回应了这个吻。
那一瞬间，牧青仿佛所有的痛苦和纠结都在那一瞬间释怀了，这世界再荒诞，这个人生再不可理喻，都无所谓了，如果有你陪着，我就有走下去的勇气。
良久，两人分开，他们额头抵着额头，中间却隔着一条生死线。
“路曜。”牧青闭着眼睛又叫了他一次。
“什么事啊，太子殿下。”他这次温柔的回答了他。
牧青抬起眼眸，伸了一下脖子，高兴的又亲了他一次，路曜低低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呀？我，我吻技不好吗？”牧青气恼的红了脸。
“没有，太子殿下天赋异禀，怎么会有他不擅长的事情呢？”路曜打趣他。
“路曜——”牧青气的就要去挠他的腰。
路曜想往后躲，却不知扯到了哪里，疼得他叫了出来，吓得牧青急忙停手。
两人陷入了寂静。
“你，早就想好了吗？”牧青问。
“嗯。”路曜轻轻回答道。
“……路曜，别死。”牧青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如果他小时候在凉亭里拉住他一般，老师，别走。
时光荏苒，还是他在求他。
“老师，别死。”牧青眼眶一红，眼泪决堤。
路曜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不行！你不能死！”牧青红了眼睛，抓住他的领子，“你不能死！你要是敢死，我就不登基了！让他们都和你一起死！你敢我就敢！”
路曜为他擦泪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说到：“牧青，如果你死了，我要怎么活着呢？我也……本来就活不了多久的……”
他抬起眼睛来，直视着牧青，“我看着你长大的，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了解你有多怕孤独，你也该了解我，我不可能放任你不管的。”
“……”牧青一下子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再重复，“不行，老师，你不能死，你不能死的……”
“牧青，青儿，我送你上的断头台，新皇帝的皇冠，理应有国师帮忙佩戴，是我亲手送你去死……”他声音抖了一下，“那你让我怎么活得下去……”
“不行，老师，老师……求你了……”
他此时的心情，宛如过去那个他隐约知道了真相的夜晚，尝试用不吃药来走向偏激的命运。
奋力抗争过了，却也怎么也反抗不了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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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阳国登基大典当天，高高的登基台下，跪拜着无数的王侯将相。包括所有的皇室成员，以及国师府的重臣，还有翟一。
远处的天空漆黑一片，末日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众人靠近。
众人汗毛竖起，心中惊慌不已，却都在此等待奇迹的发生。
张公公站在一旁，高声喊着仪式进程。
“新皇登基——”随即便跪下了
牧青一身火红色的长袍，仪态端庄，靴秀金凤大步走来。外衣上用黑色勾边，用金线秀着大片的凤凰图案，一头银发垂腰，眉宇间不怒自威。
高台下跪倒着的无数民众，连头都不敢抬。
路曜站在帝王椅旁，是唯一一个敢抬头看他的人。他心想，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本就该如此意气风发的。
牧青一步步走向高台，在路曜唯一一人的注视下，走到了帝王椅旁，向路曜轻轻弯腰。
“戴皇冠——”
一旁举着皇冠的小太监紧张的手都在抖，路曜把皇冠从托盘上拿起来，轻轻放在了牧青头上。
两人相视，无声中，眼眸里的万千情感交织。
沉默了许久，路曜颤声高喊：“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跪倒在台下黑压压的人，跟着一同高喊。
“平身。”他声音淡漠，仿佛今天不是他的死期，仿佛他有无数雄心将要被实现，仿佛他就是大陆上最强盛国家的唯一帝王，仿佛他在统治着世界！掌握着生死！
台下万众起身，抬头，当看到台上他银发红衣的帝王，头照日光时，一时间全都忘记了呼吸。
此时，天空突然雷云滚滚，闪电交加——天，要变了。
牧青正欲开口说话，却被雷声打断。他与路曜相视一眼，都温柔的笑了。
身边的小太监早就退了下去。
急促的风从地平线的另一端刮来，卷起云彩的一角，转眼间乌云就被飓风击穿了一个洞，金色的光从中间洒下来，铺满了台面。
牧青一头银发闪闪发亮，他脚踏高台，仰头远远望了一眼那片金光，然后高兴的回头，朝路曜张开了手臂，微风鼓起了他的衣襟与宽大丝绒的袖袍，他眉眼温柔，仿佛能原谅世界的一切，他和煦开口道：“老师，过来。”
路曜听此，一愣，然后展颜笑了，他两步上前扑进了牧青的怀里，他双手环抱——嘭！
牧青在下一秒，碎成了粉。
远处的末日天际线，随着这世间某个人的消失，一望无边的黑暗突然停下了。
这发生的一切太过奇幻，像被神仙施下的法术，随着那条肉眼可见的边际线的后退，草原，树木，山岳，瀑布，都一点一点浮现出来。
那乌云中央的阳光逐渐扩大，扩展到了世界的边际，宇宙的尽头，将一切阳光与希望交还回了人间。
跪拜在地面上的黑压压的人群逐渐一个个抬起了头，他们看到了远处的阳光。
他们冲出城门，展望了远处的天空与草原，冬季凌冽的风此事都太过于温柔了。
人们喜极而泣，互相拥抱大喊——我们得救了！
人们狂欢了起来，整座城此时喧闹的仿佛天都要被振塌了！大家奔出自己的家门，与邻居朋友互相道着这令所有人欣喜的消息。
皇城的驿站此时得到了一手消息，驿站管理狂喜着骑出了第一匹传递信息的马匹，他几步跨上马，口中高喊着，狂吼着释放着心中劫后余生的压抑，奔出了城。
驿站转眼所有人都出动了，他们各自奔向全国各地去分享这个好消息。
东南临海的人们正焦急的等待着中央皇城的消息，“来了！来了！”
城楼上的斥候望着远处奔来的一匹扛着帝国凤凰旗帜的马匹，那匹马停在了城楼下，欣喜的挥舞着手里的旗帜——旗语——我们得救了。
“喔！！！”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的，这声欢呼如同星火燎原之势瞬间点燃了整座城，大家大哭出声，朝着皇城的方向望去，转身奔向了各自的家人怀里。
皇城，路曜跪在地上。手里抱着薄薄的一身衣服，他哭的眼睛都张不开了。
台下是万人欢呼的场景，他一个人的哭喊声没有被任何人听见。
他露出来的脖子突然觉得凉了一下，哭红了的眼睛抬头看去，那片雪花轻轻落在了他的眼睑上，然后随着他的眼泪一同融化，顺着脸庞流了下去。
他想起了刚刚牧青说的最后一句话：
老师，下辈子你要记得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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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愿意了？”创世神问他。
我不想让他付出的生命白费。
牧青垂着头，一边往自己的寝宫走，一边在心里和创世神对话。
我知道你的力量是有限的。过去那么多次，你都用毁灭一个国家来向我证明自己，这次更是用世界末日来威胁。
但事实如此么？
“……”创世神沉默了。
他询问创世神：只是你支撑这个世界的力量到达了极限，才需要用我的献祭来维持这个世界的运转。因为这个世界需要灾神的参与，对吧？
创世神无法撒谎，所以点头称是。
你无法直接向人类下达神谕，所以你不得不找你过去的下属来承担这个职责。
我知道每一个世界对你来讲都是毫无意义，但创造一个世界对你来讲也并不容易，那需要你很多能量。
我知道我无法改变我们之间的差距，但如果你想让我献祭，我有一个条件。
牧青走回了寝宫，抬头看见了正在喝粥的路曜。
让我下一辈子遇见他，在那时，我希望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全文完————
撒花，如果有人想看番外其他人物的结局，也可以留言哦。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他的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