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长流》落叶无处归

5、清远旧事-萧府宴请

　　在望京待了一阵子，宋菱逐渐适应了这里的气候还有饮食，这里虽不比清远的夏天那么炎热，但是却很干燥，不如清远湿润。不过她在望京还是有很大收获的，这里的墨汁比家里的质地细腻醇厚，对于书画来说墨的质地是马虎不得的。方明远自入学后更加忙碌，整日便是学习读书做功课，闲暇之余还要打点新宅子的人手和布局，整个人分身乏术，宋菱除了能添置些方母所用的物件，其他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她也不想打扰方明远怕他分心，自己整日在屋子里闷头作画，也懒得动弹。

　　离开了清远，松石道人这个身份也会渐渐被人淡忘，想当初宋菱只是喜好作些花鸟色彩，无意中结识了雅先生，依靠他的雅斋才有些名气，如今来到望京，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认真潜心研究作画，特别是眼下的这一幅。

　　时间好似无声的船帆，一不留神就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连日来的奔波忙碌，终于到了方家搬离的日子，宋家特地摆了一桌宴席，宋母与方母二人恋恋不舍，却也知不得不分开，总归都在望京，有机会走动的。

　　方明远瞧着宋菱有些失落的样子安慰道：“菱妹妹，短暂的分离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遇，别不开心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小梨已经放在了你的屋子。临近秋试课业只会越来越重，后面恐怕更没有时间陪你玩了，可不要就此与我生分了。”

　　宋菱听后有些急了：“怎么会？明远哥你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只是几个月不见而已，怎么会影响你我的关系。我还等着你秋试高中后带我逛遍望京，吃遍望京呢，可不许抵赖啊。”

　　方明远听后与宋菱相视一笑，他从小看着宋菱长大，他也希望将来的日子越过越好，能这么一直玩闹下去。

　　萧思清来到母亲的屋子，屋子里依旧弥漫着浓厚的檀香味，母亲跪坐在佛像前虔心诵经，一副不为世俗红尘所浸染的模样。

　　“母亲，这是我从清远给您带的礼物，清远很美，难怪您如此想念那里。”

　　萧母听到清远二字，面容微微有些松动，但依旧没有起身只是示意他放下便可离开了。

　　“何嬷嬷，帮我照顾好母亲。”萧思清知道母亲的脾气，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夫人，少爷到底是您亲生的，您不必如此啊。”萧母身边跟着的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家生嬷嬷何方，知道夫人心里的委屈，却也知夫人为何自苦，想到后也就没有再劝。

　　“这些年还不都这样过来了。”萧母闭上眼睛继续念佛，并非是她不想亲近自己的儿子，但他也是那个人的儿子。萧母曾是清远一家富庶商户的女儿名叫苏郁，因她父母早年出事，祖父一人独自撑起了这个家还将她抚养长大并且倾囊相授。命运的转变就在那一天她遇见了萧凉，被他强迫，气死了祖父，而自己的一生也被断送在这暗无天日的萧府之中。

　　萧思清从小没有体会过什么母爱，小时候的他不理解母亲为何那么狠心，长大后知晓母亲的遭遇后，他不怨了。父亲很爱母亲，可是他的表达方式过于激烈，母亲无法接受，萧思清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宁愿过着怨怼的生活，都不愿意还母亲自由。

　　父母是这么对他说的：“若将来你长大后喜欢一个女子，比起她恨你，你更怕失去她。”年轻时候的萧思清并不理解父亲的话，他认为若是爱一个人，定要徐徐图之后方能拥有，却也要让对方心甘情愿，他不想重蹈覆辙。

　　宋菱整日在府中不是作画，就是陪宋母喝茶聊天。宋辞公务繁忙，只有晚上回府才能见面聊上几句，望京人生地不熟，自己不敢随意出门乱走，突然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怀念起在清远的日子了。

　　“妹妹怎么一个人在发呆？”宋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宋菱的身后，吓了她一跳。

　　“哥哥你这个大忙人怎么白天有空来找我？”

　　宋辞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头。

　　“萧相后日要在府中设宴，思清特地请了你我一起参加。那日到时会去很多的官府女眷，说不定你还能结识一些姐妹。”宋菱听完并没有很开心，她不是个喜欢结交朋友的性子，以前在清远她也没有什么相熟的朋友，除了一起长大的方明远。

　　“那明远哥会去吗？”

　　宋辞向她解释了此次宴会都是官府家眷，明远未有官身还不在此列，宋菱听后只得作罢，想要推却，可宋辞说萧思清盛情邀请，不好驳人家的面子，宋菱才勉强答应下来。

　　到了宴会当日，宋菱只是稍微装扮了下，只要大方得体就好。她也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官家宴会，心里还有些紧张，不过宋辞让她放松，只是女眷们的一次寻常聚会。

　　宋菱到了萧府，果然发现当朝宰相的府邸与普通门户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尤其是花园又气派又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跟在宋辞后面规规矩矩的走着，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给哥哥丢脸，直到萧思清过来找他们俩。

　　“子言你终于来了，子蹊妹妹安好。子言，家父在聚英阁准备了茶水招待，你随我来。子蹊妹妹不如去前面的流风亭与女眷吃些点心稍等片刻，我让狼毫带你过去。”

　　宋菱向萧思清回礼，又看了看哥哥，宋辞让她安心，她便跟着狼毫走了。

　　流风亭内全都是各官家的女眷，狼毫对宋菱说少爷让她把萧府当成自己的家千万不要拘束，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府内其他地方逛逛。宋菱听后觉得萧思清对哥哥这个朋友真的很重视，连带着自己也沾光，不过她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向狼毫道了声谢便向流风亭走去了。

　　正当宋菱百无聊赖，倚在亭边玩手绢时有个女孩拍了拍她的肩问道：“你是宋探花的妹妹吗？”

　　宋菱看着面前这个粉衣俏皮的女孩儿一时愣住，没想到会有人和她打招呼。

　　宋菱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问好。

　　“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不是把你吓到了，我叫夏意馨，我爹是礼部尚书。从你们进萧府开始我就注意你了，你应该就是清远来的妹妹吧。”

　　“嗯嗯，你怎么会知道我？你和我哥关系很好嘛？”

　　“一年前，我爹问他想不想娶亲，被他拒绝了。”夏意馨这话透露出一丝苦涩，宋辞只是不够了解她，只要他们再相处得足够多，难保宋辞不动心。“不过我并没有放弃，就尝试多去了解他，自然就知道你的存在啦。”

　　宋菱听完面露尴尬，敢情这是她哥欠下的债，被她撞上了。不过她觉得这姑娘挺活泼大方的，长得也好看，哥哥他莫不是有眼疾。

　　宋菱向夏意馨解释说哥哥书信里都只提到一些日常琐碎，并没有涉及什么人生大事，所以自己并不知情。

　　“不过你这么优秀，看上我哥哪里呀。”

　　“你这妹妹说话真好听，比你哥有眼光多了。”

　　宋菱被夏意馨的话逗笑了。

　　“妹妹在笑什么？让哥哥我也听一听。”宋辞刚刚在远处看着宋菱与夏意馨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想着妹妹才这一会儿功夫就有相熟的小姐妹了。

　　萧思清站在宋辞边上，看着宋菱那么鲜活动人，他希望有一天也能对他展露笑颜。

　　其他女眷看到萧思清与宋辞来了后都有些羞赧，他们俩在望京是有名的公子，无论是身世品貌都属上流，是很多官家老爷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子蹊妹妹来这种宴会会不会觉得无聊？”

　　宋菱笑着摇摇头，还为自己今天认识了新朋友而高兴。夏意馨打趣萧思清：“思清哥是不是忘了还有另一个站在这的妹妹？”

　　“你这丫头，与我家你还生分。人家子蹊妹妹第一次来做客，你别戏弄人家。”萧思清的眼睛一直落在宋菱的身上。

　　宋菱赶忙听到戏弄二字赶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夏姐姐一直在跟我说笑呢，多亏有她我才没有那么局促。”

　　宋辞想到之前拒绝了夏家的婚事，这一时半刻还有些尴尬，只想赶快拉着妹妹去前厅。

　　一行人便去往前厅用膳，宋菱见到了传说中的萧相，没想到会是如此年轻俊朗，本以为会是一脸严肃、老成持重的样貌，比较奇怪的是这样的宴会，萧相的夫人却没有出席，主位之上也没有其他女眷。

　　萧相特地举办这个宴会其目的实则是为了萧思清，他眼见儿子越来越大，却还没有成家的念头，母亲不为他的事情操心，只有他这个做父亲的多担待了。

　　宴会上，夏意馨一直与宋菱说笑，偶尔还会偷偷瞥一眼宋辞，那样芝兰玉树的人什么时候能够看到她呢。宋辞与萧思清饮酒言欢，好不惬意，瞧着妹妹开心她心里也高兴。

　　“子言，瞧着意馨妹妹对你似乎还没有死心。你为何不再考虑考虑？还是说你依旧没放下之前的事？”萧思清与宋辞碰了杯，意馨与他哥哥夏意朗是他从小长大的朋友，与他感情甚笃，所以才想帮着继续问问宋辞的心意。

　　宋辞想到些什么神色有些黯然，他无法回应夏意馨的感情，只因他心中有有一个无法忘却的人。

　　“思清，对你我从无隐瞒，事实上我确实忘不了她。对于意馨我很抱歉，也许我再也没办法遇到一个令我动心的女子。”

　　萧思清听后默不作声，朋友之间许多话不必说明便了然于心，这一生能遇到的女子很多，但能让自己动心的女子却只有一个，宋辞是，他亦是。只是宋辞遇见时，他便没有了机会。萧思清望着笑靥如花的宋菱，他庆幸自己还有机会。

　　萧凉看着儿子望着的方向，大概知道儿子的心意了，作为从小到大都让他骄傲的儿子，他相信儿子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