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景》灵三山

4、静昭仪谢婉

　　三月，还是春寒料峭。不过郊外的桃杏已含苞待放，不过多时，绿茵的草地上又会聚满踏春的娇客，不管官宦人家的姑娘还是平民家的女儿都喜欢在这。即使玩耍的形式不尽相同，但她们为人妇后再回想起来这段时光，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白泠看着伯母和母亲为着镇国公府的装砌忙上忙下，在帮忙料理些稀碎东西的购置后不禁觉得无聊，便求了谢氏向魏绣外祖钟家递了帖子。
　　两人在房里，魏绣在书桌前写画着些什么，白泠则是呆呆看着铜色香炉中升起的袅袅丝带。
　　“在写些什么？”白泠站起来走到魏绣身边看着，映入眼前的是一个脑袋圆圆大大的、身体小小的人。不过依稀从面部五官的勾勒和穿着可以看出是坐着发呆的白泠。“好新奇的画法，很可爱。”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能够喜欢也是它的福气了。”魏绣轻笑着，“春闱快开始了吧？”
　　“是啊，已三月初了，估摸着十来日。”
　　魏绣经过这些日子，也了解了白泠是个被动的，只把话说开了。“你可还记得严行舟严解元。”
　　“当然了。”
　　“据我所知，他过得并不如意。”
　　白泠来了兴趣，不过想想严行舟平时总是一副温和的样子，这也许也不奇怪了。不过既然魏绣说起来，她还是接下这个话题。
　　“如何可知？”
　　魏绣低下声。
　　“他此次入京是参加春闱，暂住在远方表亲家，不过说句不好听的，他那表亲家实在是个拎不清的，表姨在家是个说不上话的，家中一切都是得宠的姨娘操持，那姨娘生怕严公子高中后主母夫人得了他姨夫正眼。所以不仅差他住在漏风漏雨的柴房，还给他塞些貌美的丫鬟使着，一个能重力活的小厮都没有。”
　　“此举……”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白泠也不好对这些事情多加评论。。
　　白泠想着，魏绣见此，又补充道。
　　“我不过是府上的表小姐，想要帮忙，倒是有心无力。”
　　“正是。”
　　两人歇了这个话题，又聊起四月十五由淮阳公主举办的赏花会来。
　　不过多时，府里的丫鬟便来传话，说是有急事要白泠回去。白泠和魏绣告别后，又去拜别老夫人。
　　马车上，白泠闭目养神。
　　彩月看着略有烦躁的白泠，斟酌着开口。
　　“魏姑娘为何要对姑娘您说这些？”
　　白泠摇摇头，对于魏绣这个人，总给白泠一种十足的神秘感。
　　“我会告知父亲，他自有分寸，那也算全了那点同行情谊。家里是如何回事？”
　　“来报的丫鬟说是宫里的静昭仪传见。昭仪娘娘月前诞下了六公主，皇上进了谢贵嫔为静昭仪，并特准其召见家人。昭仪娘娘也就是姑娘的小姨母，谢家四公的女儿。谢家久居豫州洛阳，嫡系中在京都的也只有二夫人了。”
　　“什么时候的事？”
　　“姑娘十岁那年。”
　　白泠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桃红色的身影，相差八岁的小姨母性子比她还要活泼，蹦蹦跳跳地说着要看遍天下九州山水。
　　白泠回过神来，已经和谢氏走在了宫道上。红墙黄瓦勾勒出的四方天地里，宫人在道路一侧引着路。
　　福阳宫主殿内。
　　“镇国公夫人白谢氏拜见昭仪娘娘。”
　　“镇国公府白泠拜见昭仪娘娘。”
　　“快些请起，姐姐品级在我之上 ，何至行此大礼。”谢婉扶着白谢氏，又让丫鬟扶一扶白泠。
　　“娘娘，礼不可废，何况君臣有别。”
　　谢婉的手一顿，慢慢的垂下去，只得看着谢氏和白泠行完礼。
　　“吉福，带着她们先下去吧。”
　　偌大的宫殿就剩下了三人。
　　白泠仔细的看了看谢婉，举止优雅、目光柔和，青丝只用一根月白色丝巾缠着，鹅黄色的云锦长裙也冲不散周身淡淡的忧愁，倒是多了几分西子之美。听谢氏说，娘娘第一次小产后落下了病根，现在虽又诞下了公主，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了。和记忆里那个印象更是大相径庭了。
　　三人又坐下，谢氏给静昭仪讲了讲京中的趣事，白泠只静静听着，时不时回一句。
　　话题兜兜转转，绕到了白泠的婚事上。
　　“泠泠后年秋日就及笄了，按理说也该照看人家了。”
　　白泠低着头，仿佛没听见这个话题。
　　“公爷的意思，主要在品行学识，出身倒是次要的。”谢氏回复着，又回忆起之前和白祖海在房里的闲谈。
　　白祖海稀罕地叹口气，对着谢氏感叹：白氏的荣宠盛极，不需要女儿们去再挣一分恩宠。皇子们逐渐长大后，争锋只会越多。
　　谢氏也十分赞同，白泠的性子是个软的，即使是皇子正妃，怕是压不住底下形形色色的侧妃妾室。若是在平常人家倒也算了，按照安国公和镇国公的名号，也能帮衬着，可皇家向来已皇嗣为重。这样的法子，是为上策。
　　“这倒也……咳咳咳咳咳”
　　谢婉扶着楠木榻，白泠奉上宫女递进来的热水。
　　“无事，老毛病了。”谢婉把掩嘴的手帕放进袖中。
　　见谢婉精气不佳，谢氏便带着白泠退下了。
　　在离开宫门的一刻，白泠回头一看，只见谢婉温柔的笑着，对着她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