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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正午的阳光透过破旧的府衙大门照射进内堂,他伫立在逆光之中,尽管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但沈安安依然没有忽视这位新任县尉嘴角微微挑起的坏笑,尽管一闪而过,但沈安安还是后背一凉。
沈安安强装镇定的向前一步见礼“见过秦县尉。”语气中的不卑不亢正是下属对待上司的态度,但只有沈安安自己清楚已经心虚的都快出颤音了。
秦颂祺看眼前这位清晨还语气嘲讽一脸不屑的鬼医,这会已经恭恭敬敬的见礼,别提心里多暗爽了。
“你就是县令花高价请来的鬼医?”秦颂祺越过县令,走到沈安安的跟前,语气正经的不行,。
“鬼医不敢当,只是民间百姓抬举罢了,草民不过就是一介仵作。”沈安安此时此刻别提多尴尬了,内心千军万马呼啸而过,但表面还是云淡风轻,进退有礼。
“沈仵作,既然你已经同秦县尉认识了,之后的碎尸案有什么发现就同他说,你们二人要齐心协力尽快破案。”县令此话一出,沈安安瞬间崩溃,这个秦县尉早上刚得罪他,这会儿变顶头上司,自己就算破案了,他在县令面前添油加醋的一说,正式仵作一事不就化为泡影了?
“启禀县令,当日草民同您约定查验碎肉案,提供线索,再由您断定我是否有资格入衙门。”虽然这位县令年近不惑,但为人和善,一般不过分的要求他还是会思量的。
“沈仵作放心,约定同样作数,之前的县尉致仕,才由我代理督办此案,如今秦县尉就任,刑狱断案之事自然移交,你们二人都是年轻人,也好沟通。”县令笑呵呵的拍了拍沈安安的肩膀,沈安安也不好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就是明面得罪秦县尉,暗地里得罪是暗地里的事情,这要是明面得罪,恐怕……不妥。
秦颂祺面色和善恭敬的对县令说“县令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追查凶手,还姑苏百姓一份心安。”
沈安安看此情形,周围的人都对秦颂祺有一丝丝的改观,毕竟之前的秦家大少爷,如今也能为百姓出一份力了,心中皆倍感欣慰,如今有此觉悟也算是姑苏百姓之福。
“草民定尽心寻找线索,同秦县尉尽快追查凶手。”沈安安不得不屈服于秦颂祺的‘淫威’之下了。
内堂之中一阵热闹,最近的碎肉案闹了近半月,人心惶惶的,一直都没有人能夸下海口说追查凶手,如今两位青年才俊能有此豪言也让众人信心倍增。
梁仵作站立之处能将内堂众人脸色尽收眼底,谁都没有注意他面上一闪而过的神情。
县令同秦县尉离开后,大家都就坐用膳,沈安安回头同梁叔和小徒弟一同就坐,小徒弟全程一言不发,偶尔会撇一眼沈安安。
“沈仵作,验了两个时辰,可有发现?”梁叔夹起一根芹菜,放进口中细细咀嚼,忍不住询问沈安安线索,这半月有余,来来往往多个老仵作,都没有发现线索,这新来小生还被上司重视就不知道这本事到底如何。
沈安安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水煮肉片,抬头看向了梁叔神情微楞但随即开口说道“有些发现,但尚未完善,饭后我会继续刨验,明日将所验结果呈给县尉。”
“果然名气大就是好,这有所发现也只有县尉能知道,咱们这些名气小的‘无能之辈’也就只配给人家做帮手。”小徒弟说着便夹起桌上的水煮肉片放到梁仵作的碗内,随后低头吃饭。
梁叔看了看碗内的肉片微皱眉头,不见声色的将碗往外移了移,随后怒斥“陈诺,怎可如此说话?”
“师傅。”陈诺刚要辩解,又禁言低头老老实实吃饭,不再说话。
“小沈,你别介意,阿诺这孩子是见你要入衙门当仵作,咱们姑苏的命案不多,按理来说就一个仵作足以,如今县令许诺你一个仵作之职,他怕是认为你要顶替我的位置,所以有些出言不逊了。”梁叔说完给陈诺和沈安安分别夹菜。
沈安安夹起梁叔夹来的菜放入口中,心中已有思量“我当是师恩似海,原来也不过就是为自身利益罢了。”
是的,梁叔的年龄用不了多久就会退休,接替他位置的自然是这个名正言顺的徒弟,自己凭空出现夺了原本应该是人家的囊中之物,有火是应该的。
沈安安说完,放下筷子起身,走到梁叔身侧轻声询问到“梁叔,夜间无法入睡可适当服食助眠药方。”说完便往后院的停尸房走去。
明明刚刚还阳光普照这会儿不知何时乌云蔽日,虽已立春但冬季的寒冷并未彻底消散,短短的路程就已经冷风入骨,停尸院内的还是一片萧条之景。
起风了……
沈安安进屋后戴好面罩,继续查验肉片之中的线索,上午发现肉片并未完全煮熟,但午饭回来后,一进屋猛然发现这肉片的大小似乎有些不均,第一袋还比较细致,到了目前发现的最后一袋就有些…潦草,匆忙而且急切,看来凶手的心态并不稳定。
这是什么?
沈安安用夹子夹起第七个包袱内的一根柱状肉,是……生殖器?
死者男性,根据肉质和肌肉分布,这位应该是一位常年干力气活的一位男性,得到这些线索,沈安安将桌边的验尸单随即填好,这种惨案,她不敢有一丝怠慢。
沈安安当即决定再次从第一袋开始重新更加细致的查验一番,每袋肉的大小并不相同,沈安安手持镊子将每块肉举起放到灯前,拿起放大镜自己看纹路和肉质的变化,有的肉只有几毫米,而有些肉至少有手掌一般大小,每袋肉大小还算平均。
七袋,分成了七次进行分割,而且每块肉切下来的纹理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沈安安反复查看了很多遍,但并没有找到原因,这个发现让沈安安感觉有些可能是重大发现,沈安安将这条发现填写到了验尸单上后,靠在桌子边面对这堆已经按照肌肉纹理大致已经拼成部分人形的‘肉人’陷入沉思,看来这位凶手虽然手段残忍,但还是心态不稳定,破绽颇多。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沈安安找到屋内的打火石将屋内所有油灯点燃,屋外狂风四起,渐渐的能听见屋外滴答滴答的声音,看来是下雨了,也好,自己能安静的彻夜查探尸体。
‘一刀~一刀~切下头,一下~一下~片下肉,最后还剩人骨头,慢慢做成水煮肉。’
狂风中隐约传出似有似无的类似歌谣的声音,一时声音沙哑,一时又矫揉造作,沈安安下意识的以为是小安在恶作剧,但小安急切说着不是我,既然不是系统恶搞那就是人喽~
沈安安不信鬼神,这时被‘鬼’缠身,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己发现线索的事情被凶手或是帮凶知道,不想让自己再查下去了。
沈安安拿起油灯打开屋门,屋外风雨交加,一开门烛灯就被风刮灭,顺着屋门进去的风也将屋内的烛灯吹灭,瞬间屋内屋外仿佛被黑暗吞噬,院内的树枝仿佛鬼影一般被风吹的摇曳,沈安安环视四周,停尸院内的灯笼也被风吹的晃动不止。
黑色的雨夜,散发着异样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窗户也在吱吱作响,那种感觉,让人窒息……
在这种黑暗中沈安安感觉到全身都在冒冷气,头皮发麻,院内的一切都不可视,但沈安安知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眼睛一直凝视着她……
“明明是春天了,还是寒冷刺骨。”沈安安说完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拿着油灯转身进屋了,越是这样她越兴奋,说明她的存在已经让凶手感到了威胁,自己探查的方向是对的。
再次将屋内的油灯点燃,慢慢的冷气渐散,屋内还算是有一丝丝的温暖,一夜无眠,天光大亮之前,沈安安就将目前发现的所有线索填到验尸单内,拿着验尸单去往府衙找秦县尉。
沈安安拿着验尸单前往县尉所在的地方,门口的侍卫见是生面孔不肯让沈安安进屋,沈安安面色淡定“请侍卫大哥代为通传,草民沈安安求见秦县尉。”
屋内的秦颂祺放下手中的公文,听见屋外的声音,还没等侍卫进屋便说“让他进来。”
沈安安抬脚进入正间,一身官服的秦颂祺坐在首位,穿上官服还真有一丝为民做主的正气,看来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草民沈安安,拜见秦县尉。”沈安安恭敬的对秦颂祺见礼。
“免了,一天一夜,你发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秦颂祺到了这会儿还觉得眼前这个沈安安是来骗钱的,这么早来估计是来找借口辞职的。
沈安安将手中的验尸单呈到秦颂祺眼前,秦颂祺还有一丝诧异拿起验尸单仔细看了起来,每一条的发现都可以说是线索,一天一夜也算是没有白等待,一条条的读下去,秦颂祺知晓他不是浑水摸鱼之人,还真有几分本事。
“来人,去查死者身份……”
“秦县尉恕我直言,您可知晓从何时开始排查?”沈安安当即打断秦颂祺的话,言语中不自觉的有些质问。
“哼,沈仵作看来还真觉得我是个酒囊饭袋呀。”秦颂祺冷笑一下,这沈安安面露的嫌弃真是不言而喻呀,亏自己刚刚还觉得他真有几分本事。
沈安安不做回答,但表情告诉秦颂祺就是‘难道不是?’
“来人,去查半月前开始的失踪人口,男性,以力气活为生的人。”秦颂祺特意加重‘半月前’来告诉沈安安他知道!!!!
侍卫领命出去后,沈安安刚要走,秦颂祺就起身走到沈安安面前,他比沈安安高出一尺有余,居高临下的说:“你,跟我一起查失踪人口的记录。”
沈安安就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仵作,这查记录不是县尉、书吏的事儿吗?满腹疑问的跟着秦颂祺走,虽然不知道,但他身份在这儿咱也不能问,跟着走就好。
两柱香的时间,沈安安和秦颂祺两人将两月以来所有的失踪人口的记录都查了一遍,不止是男性,就连女性、儿童都查了三遍了,也没有找到符合要求的人,长时间的翻阅还一点线索没有,秦颂祺已经开始烦躁,在翻完最后一页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将记录本摔在桌子上。
“你确定你查验的没问题?”秦颂祺质疑对面的沈安安。
“不可能有错,我的刨验绝对正确。”沈安安也烦躁,自己的刨验不可能有问题,这来自于自己对专业知识的肯定和实践。
“沈安安,你是在戏耍我吗?这些档案一个符合要求的都没有,就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让那些衙役跑了一上午,本官在这坐了两个时辰,最后什么都没有查到。”
秦颂祺面露微怒的看着沈安安,刚刚的一些认可这会儿已经烟消云散,看来这沈安安就是想蒙混过关,随便填几个线索,撞大运一般,万一有一个符合条件的,死者就确定了,抓人就是自己的事儿,到时候再巧舌如簧的推卸一番,自己担责任,他还能入衙门当仵作。
短短的转息间,秦颂祺就给沈安安定了罪一般。
“我没那个时间戏耍你,你怎么就敢肯定这些记录没有遗漏,死者万一是个没有亲人的人呢?没人报官,多种可能性你都没有排除,就已经在心里给我定罪,秦县尉果然厉害。”沈安安本也不是好脾气,这会儿又被人质疑专业性,言辞也并不客气。
“放肆,沈安安你的嘴皮子果然厉害,如果你的验尸本事能跟你的嘴皮子一样厉害就好了。”刚刚衙役来报,市井街面上也没有符合要求的失踪人口,秦颂祺听完沈安安的话,也瞬间被点醒,他不得不承认沈安安说的不无道理。
沈安安倔强的不肯低头,秦颂祺感觉一个人如果真的对自己的专业这么认可,就肯定是哪里出现问题了。
“你确定你的结果不会有错?”秦颂祺平复情绪,盯着沈安安的眼睛郑重其事的问。
“我、确、定。”沈安安言之凿凿的回答。
“好,本官再信你最后一次,六子。”秦颂祺叫来自小跟随自己的书童,让他带自己人去仔细排查,衙门内的人都是拿钱混日子,有可能敷衍了事,最后错过重要线索,但家仆不一样,秦家又是姑苏首富,人际关系广且复杂,找个人的确不是难事儿。
一时间,两人相看两相厌……沈安安越看坐在对面的秦颂祺越来火,猛然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