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炮灰NPC也是要面子的！［无限］》春秋无序

112、莫比乌斯

　　有多久没有直面那段时间了？
　　自从外界将他视为「四时」作者以来，左明冬一直以闭口不谈逃避问题。

　　很久没有和他人聊过那段时间，左明冬语速缓慢但掷地有声，一时间弹幕停滞许久，仿佛观众都沉浸在那个温暖的木屋。

　　当然他没有说出全部内容，年苍定身上说不通的地方太多，不是直播间的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明白的。包括中途一转的态度和告别时孤注一掷的求证，他都没有告知观众，就连姓名都是以NPC代替。

　　那仍是他们两人间的秘密。

　　当然，其他人都注意力都被左明冬透露的部分牢牢吸引。这是他首次在公共平台描述「四时」的创作由来，也正是他的话让不少观众陷入迷茫。

　　「所以他真的不能被叫做作者……合着都不是他的想法。」

　　对于诸如此类的质疑，左明冬没有反驳。
　　“实际上原本没有发表的意愿，后来发生很多事，为了保证「四时」的所属权不落到小人手里，我只好自己当了这个小人。”

　　“都是过去的事了，能借「神宴」的机会一并说开也是好的，只是对不起一直以来相信我的观众们。”
　　说到这里，左明冬再次违背台本站起来朝着镜头深深鞠躬。
　　起身后不见他脸上任何郁结，有的只有放弃一切的洒脱：“不过大家放心，我已经封笔很久，之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问题了。”

　　好像宣布不再创作的人不是他一样，左明冬的笑容毫无阴霾。

　　猝不及防给他来了波大的，王薇薇的脑海里充斥着“搞砸了怎么办”“这下怎么接话”和“这尼玛谁拦得住”
　　她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左明冬表现得坦坦荡荡，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反倒让不少吃瓜群众无从下口，现在已经有弹幕把矛头转到副本问题不曾缺席的察查司上了。

　　「以NPC经历为蓝本，这不就是照抄现有的副本吗？察查司这都不管的？」
　　「这骗子得是多硬的后台才能让察查司放过？我倾向于它们根本没查。」

　　诋毁的质疑的轻视的嘲笑的……恶意如潮水般涌入直播间，王薇薇从未直面过如此多的负面评价，就连点燃引线的左明冬和维持秩序的黎鸦倩都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弹幕对察查司的态度愈发恶劣，王薇薇情急之下将上任察查司第一天签的保密协议——即不得透露任何有关副本生成的过程——的警告抛之脑后，一拍桌子站起反驳。
　　“没有的事！按照流程当时所有获奖作品均有进行查重检验，如果真有抄袭旧作，察查司第一个不会通过的！”

　　听到她的话，弹幕沉思似的缓和几秒，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问题。
　　左明冬第一个不同意，在「北冬」和年苍定的相处犹如昨日，他的年纪还不足以让他产生那么持久的幻觉。随笔本上的记录便是他遇见那前所未闻的NPC的证据。
　　正当左明冬打算效仿王薇薇、拍案而起的时候，身侧的黎鸦倩压下了蠢蠢欲动的他。
　　在偶像加持和对方信誓旦旦的眼神下，左明冬嘟囔着打消了火上浇油的想法。

　　黎鸦倩转向另一面，说漏嘴的王薇薇索性破罐子破摔，正和某些偏激的弹幕吵得正欢，只听她请来一起背黑锅的嘉宾拉偏架道：“那么，会不会是‘当时’确实没有那个副本呢？”

　　“‘当时’没有？”
　　王薇薇没听懂，但边重复黎鸦倩的话，她顺势坐下，假装刚才和弹幕对喷的画面不存在。

　　“就是文学作品里常见的桥段：为了避免家乡的灾难主角费劲千辛万苦，却发现灾难正是由他们旅途中的行动引起的，可能随手救下的小孩正是未来毁灭世界的魔王，可能拔出的神剑封印着千年未喷的火山……”

　　黎鸦倩的话对左明冬来说，都是有所了解的内容，可不知为何就是理解起来颇为困难。

　　什么桥段？

　　“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或许那位NPC从你笔下启程，在某个节点他找上你——副本的发起人，为他的出生迈出最关键的一步。”

　　什么发起人？

　　“当你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他的人生从此开始：他在你书写的副本里长大，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直到来到你们相遇的雪夜，向你倾诉过去的一切。”

　　谁的人生？

　　不能，不能再思考下去……
　　长久以来赎罪的想法遭受动摇，左明冬陷入看不见未来的沉默。

　　“真是讨厌，怎么都给他说出来了。”
　　年寒英盯着转播画面里呆滞得说不出话的左明冬，心想这下可如何是好。

　　真相便是如此：左明冬认定抄袭而创作出的「四时」，其实就是来自未来「四时」的年苍定的人生。

　　这个故事开始于NPC向作者告知了未来。
　　左明冬创作的「四时」成为年苍定过去人生的起点。
　　年苍定诉说了他的人生，左明冬得以将「四时」从未来带回现在。

　　两人的经历彼此交织，仿佛单线闭合的莫比乌斯环，没有起点亦没有终点。

　　左明冬创作了「四时」，因此年苍定诉说了「四时」；年苍定诉说了「四时」，因此左明冬创作了「四时」……

　　难以辨别何处是过去，何处又是未来。因为它们早在相遇的一刻溶解，直到分不出你我。

　　这便是「四时」、便是左明冬对他印象的起源。

　　但不是他对左明冬的。

　　年寒英眯了眯眼，翻到四时的扉页，记忆里的年苍定曾将玫瑰花贴在这里，以表纪念：第二次见面，他不记得我，但还是送了我一片玫瑰。

　　但如今的扉页不见任何红色，只有一句字迹潦草的妄语。
　　「时间的罅隙在我足下奔逃，空间的秩序从我指尖外溢。」

　　那是年苍定第三次见到左明冬留下的证据。6424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他短暂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黑历史。
　　或许是得知界外真相的冲击太大，或许是看清相隔两人的不是副本与副本的“墙”而是「第四面墙」后知难不退。

　　总之那段时间年苍定原本就总是一副智商不高的模样，成为管理员后更是脑子不清醒，留下这句话便追着左明冬离开「四时」。

　　再之后就是年寒英的人生。

　　看来之后逃不过要被一通审问，看清未来的年寒英用6424的账号给王薇薇发消息，让她别继续这个话题。
　　虽然看她的表现很不尽如人意就是了。

　　王薇薇双手合十，击掌声吸引不少注意。
　　“哈哈，黎老师说的有道理，如果真是这样，那两边没做错什么，可谓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感觉脸上的笑容越发干巴，想不出说辞的王薇薇只好把话题快进。

　　“当然，察查司不可能放过任何有关抄袭的情况，行迹恶劣者更将受到法律制裁。最后是接到来自群众沈书瑶（黄泉账号：是书瑶鸭）的举报，现特查「神曲」会长方维冠和副会田禾于2042年副本征集赛的抄袭行为……”

　　反复被提起的时间点终于换了一波审问的对象，左明冬不由回神，却被王薇薇的动作吓一跳。
　　只见她操纵面板，调出年寒英提前准备的录像：背景是某处教堂内部，方维冠狼狈倒在墙角，口中喃喃自语着些什么。虽然没有任何致命的伤口，但脸上擦破的皮肤和凌乱的衣袍处处透露刚刚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场殴打。
　　另一个当事人举着相机没有出境，但随着他的走近，神志不清的方维冠一个激灵，爬起来正坐道：“是我……，去年是我指使田禾偷窃左明冬的作品用来参赛，事情败发后是我逼迫他退出公会，也是我下令「神曲」对他进行长达一年的造谣辱骂……”
　　“以上内容均是我，「神曲」公会会长方维冠的真实行为，不存在任何人逼迫威胁，道歉视频也出于我本人意愿录制，后续发表或传播均由他人选择……”

　　放出的视频戛然而止，但所有人都知道，内容绝对没有结束。
　　视频停止的前一秒，方维冠像是听到极为骇人的话，吓得脸色大变，他张了张口似乎要问些什么，视频便到此为止。

　　看他身上眼熟的白袍和背景的教堂，左明冬哪还不知这是「神宴」发生的事。
　　当时他和姜乐一起被请出教堂，却没听见任何奇怪动静，想来年寒英有自己的办法。
　　但这个视频……左明冬是真的不知道，可见像这样年寒英瞒着他的事还有不少。

　　就在王薇薇想要向直播间解释视频的由来时，外面传来阵阵嘈杂。
　　“什么人？……不能进！”
　　“先生请不要激动！……正在直播！”
　　“你怎么出来的……”

　　吵闹声越来越近，王薇薇甚至听到一个极为耳熟的声音，“那是我被胁迫时录制的视频！再不停止播放可是侵犯我的名誉权！”

　　是方维冠。

　　本因不当发言处于禁闭期的他不知怎么绕开看守，精准闯入他们的直播间，抢在摄像头关闭前抱着镜头大喊。
　　“我要实名举报察查司监管不当放任NPC诞生自我意识包庇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