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宴》长衫饮酒

2、出发九泉山

　　第二天一早，我便抱着琴到爹爹的屋内，阿兄早已在了。这几年我见阿兄的面愈来愈少了，他不是在练武场，就是随部队到前线打仗，甚至有一年整整一个年头未见到阿兄。
　　我看着眼前身型愈发健朗，但是也变得沉默的阿兄，感觉越来越陌生了。
　　我抚琴作别，此别又是三月。

　　回安平的马车驶进了街市，我下车到路边的铺子买了些新鲜物什，我还买了几包热气腾腾的桃花糕。
　　“掌柜的，这包桃花糕后面那个黑衣骑马的会来拿。”说毕我回头望了子升一眼。
　　只要离开安平县，子升永远在离我三十丈的后头保护我。
　　我收回视线时，看到了拐角处有一对母子也朝这糕点摊铺张望着。小孩攥着母亲的衣角，紧紧贴着母亲的腿，小孩身上的衣服打满补丁，母亲的衣裳也是褴褛异常，看上去是母亲撕了衣裳边儿给小孩做了补丁。
　　我看到母亲手里摩挲着看上去像是铜钱的东西。
　　“怎的京城还有人衣不蔽体？”我转头问店掌柜。
　　“哎呀，小姐是哪家府上金贵的女娘？北边啊不太平，打仗好些年了，京城里看到逃难的流民也不是稀奇事，好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现在都不出门了，就怕万一碰上点麻烦。”
　　我取出一块碎银子，给店老板，“待会那边带着孩子的女娘若是来买小食，不管多少，你收她一文钱即可。”
　　店老板接银子的双手微颤，张大的嘴巴里硬是吐出几个字：“小姐......可真是菩萨心肠。”

　　我又继续向前走，看到一个棚子前围着好些人，还挺热闹，我也凑上去瞧瞧。
　　“......话说那樵夫啊，因为捡柴火没注意时辰，天暗了就想着从林中抄小道回家，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台子上的人“啪”地拍了一下惊堂木。
　　“突然响起了一阵琴声，然后一个七尺有余，身着白衣的仙人踏着云儿飘了过来......”
　　“那樵夫一下子一下就惊住了，心想这莫非是三清天上下来的神仙，急忙扑下磕头，等他磕完抬头，发现那神仙已经不在了......”
　　神仙？曾祖、祖父、爹爹，都用尽大半辈子寻仙问道，丹药也吃了不少，可不知是求仙之心不够真诚还是神仙有意避人，每每派出的方士到古籍中神仙寓所或是传闻中神仙现世的地方苦苦探寻也终是无果。
　　但要是我寻到了神仙，爹爹定会开心，说不定爹爹的病也能好起来。
　　想到这儿，我喜不自胜，于是向身旁人打听：“阿婆可知先生说的神仙是哪座山上的？”
　　“九泉山。我说小女娘，如今乱世呐，神仙避世不出，倒不如去庙里拜佛，去修下辈子的福分......”
　　“知道啦阿婆，谢谢阿婆。”

　　安平县内。
　　早些年宋岳只因母亲喜欢桃花，在家附近亲手种了几十株桃花树，如今春来，满城芳菲，还记得初见时舞勺之年的宋岳挺着胸脯铮铮有力地背书：“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以前只知桃子好吃，不知桃花如此衬人。
　　春日暖阳浸润的桃花在我眼前泛起一片粉色的雾海，陈家少年郎挺直的身影是我长达几年的少女心事。
　　如今宋家大门紧闭，本想叩门三思作罢，宋岳大抵是在写文章吧，毕竟少年的才华总要有闯出小县城的凭证。
　　惟愿他名动京华。我暗暗心想。
　　“子升，走吧，收拾收拾我们去九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