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法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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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娷桃被十三神邀请到他的住处去讨论今日之事。她询问过十三神意见后，便让陆千帆和长絮、长甫跟着一起去。
十三神重操旧业做了几盘点心招待他们，不过别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事情上，吃点心的只有娷桃和兽神。
“授课之法已成，只是剩下的没恢复记忆的人怎么办？”十三神担忧道，“如今我们法力薄弱，若不结合全部人的力量，只怕我们胜算不大。”
娷桃咽下口中的食物，补充道：“她手里还有一个权杖，那个权杖里的法力应该比她自身的法力更多更强大。”
长絮若有所思道：“娷桃所言非虚，我们身体里有部分法力就来源于她的权杖。”
“那该如何是好？”兽神问道。
“偷。”陆千帆道，“那权杖并非她日日带于身边，此法可行之。”
娷桃又一次对陆千帆“另眼相看”。她以为陆千帆是个正人君子，看不上小偷小摸的事情，没想到这次他能主动提出去偷掌门的权杖。
“要偷你去偷。你知道她不带权杖时把它放在哪里？你知道她放权杖的地方是否有结界？你知道她的权杖别人是否能触碰？”长甫一连串的问题问住了陆千帆，他的问题都是些实际问题，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偷取权杖着实冒险。
陆千帆摇头。
长甫鄙夷不屑道：“这些都不知道去偷什么权杖？到时候若是连累他人将性命搭进去，我看你如何是好！”
长甫怕陆千帆的办法连累他人，但更怕他的办法连累到长絮和娷桃。于长甫而言，她们都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一个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的阿姐，一个是他愿意倾尽一切去爱的女子。若有一人因陆千帆出了什么好歹，他一定会将陆千帆碎尸万段。
场面一时胶着，兽神看着大家一言不发，提议道：“要不，我去打探打探？”
这个提议很快就被十三神否决，她现在的法力很弱，去了就是送死。
“叩叩”，一阵短暂平缓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众人顿时紧张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三神让娷桃四人藏到里屋，随后和兽神慢慢悠悠地走到门边。
开门后，他们看到了九摇。她目光在十三神和兽神二人身上扫视了一遍，接着对着十三神说道：“鹭蟾长老，你从藏书室里拿的书可看完了？掌门急着要。”
十三神困惑道：“藏书室里不是有很多本同样的书吗，为何掌门着急要我手上的？”
“有一本书是孤本。”
“什么书？”十三神扬了扬眉毛。
“《玄天宗法器赏析》。”
十三神基本判定那书里就有关于掌门权杖的答疑解惑，强装镇定地问道：“那本书我还没看完，掌门现在就要用吗？”
“我可以去掌门那里帮你说说，你看完及时还我便可。”
“谢谢。”
九摇道：“告辞。”
他回道：“告辞。”
九摇转身的瞬间，十三神立刻关上了门。
兽神想起什么来，立刻说道：“我之前也跟她说过华胥神的事，可她却毫无反应，她在神宫生活多年，明明也知道华胥神，为何她却想不起来？”
十三神眼神深邃，沉声说：“你不觉得她来的时候和要的书都很巧吗？我们谈到权杖，她就立刻来要法器赏析，你以为真是巧合？”
“怎么说？她恢复记忆了？”兽神不太确定地反问道。
“嗯。”
“那她为何不说出来？”
“她有她的打算吧，”十三神盯着里屋和兽神说道，“这件事不要和他们提起。”
兽神答应道：“好。”
里屋里，娷桃趴在墙边听外面的动静，可什么都听不见，这里的隔音可真是好到离谱。
长甫看到她整个人都要贴在墙上了，伸手去拉她：“你别听了。”
“唉——，什么都听不见。”娷桃失落道。
“想听到什么呀？”兽神雀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打开门就看到长甫拉着娷桃的胳膊，眼神便移不开了。
娷桃反应过来立刻把胳膊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脸不争气地泛起红晕。
兽神看破不说破地咳了一声，打趣道：“想听到什么呀？娷桃妹妹。”
娷桃被叫得不好意思，故作气定神闲地问道：“来人是谁？”
“藏书室护书人九摇。”
娷桃疑惑：“她来干什么？”
“来要书。”十三神走过来，说道，“人已经走了，你们快出来吧。”
“那她……”
还没等娷桃说完问题，兽神就语速飞快地将猜测的问题一个个答出：“来要《玄天宗法术赏析》，那本书十三要看，所以没还她，以及她没恢复记忆。”
“那上面会不会有关于权杖的事情？”娷桃一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表情。
“那本书我还没看，我听她说书名时也有这样的猜测，所以便求她再宽限几天。”十三神变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那本书在哪儿？快点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娷桃急不可耐地跑到他放着半人高书堆的角落，一本又一本地翻看起书名来。
“娷桃……”长甫觉得她的举止有些不妥。
“娷桃，”十三神走过去，“我是按书名字数从上往下排的，你不用这么乱翻。”
“据我所知，七个字的书名的书并不多，所以先找到七个字的书名的书，再从里面找《玄天宗法器赏析》更容易。”
娷桃在他说完所有话后，就已经将书名为六个字的书都抱了下来了，然后又从七个字书名里一一找寻，最终没耗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那本法器赏析。
她慌忙打开目录，在里面看到一个叫“掌梦法杖”的法器。
书中是这么记载掌梦法杖的：“掌梦法杖，历任掌门法器，亦是玄天宗法器之首。法杖内集历任掌门法力，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法杖需时隔八日注法一次，注法前法杖内的法力被封锁，法杖彻底沦为一个普通物品，注法之后方可使用。”
“那就是说在注法之前我们要拿到法杖，可法杖究竟在何日注法？”娷桃问道。
“注法……”十三神若有所思地低吟道。他脑海里冒出一个问题来：“华胥神为何要设定法杖八日注法一次，而且注法前法杖内的法力被封锁？他明明可以让法杖一直有法力。”
“关键是他还写在书中，以及最开始的出梦之法也被写在书里。”兽神放慢语速道，“他或是想看看有没有人能靠此出梦？”
“或许吧。现在的最大问题是该怎么确定法杖在那日注法。”十三神道。
“八日……”兽神小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她觉得很熟悉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记忆犹如被堵住了石头一般。
猛然间，尘封的回忆忽然突破牢固的枷锁，重新映入她的眼帘。
“裳桑，裳桑！”
兽神看着天上高飞的纸鸢，听到华胥神的呼喊，不满地皱起眉头。
她视线一转，看到华胥神和风女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华胥神笑着看她，风女则是目光紧紧跟随着天上的燕子纸鸢。
兽神被他喊得有些败了兴致，生气地抱怨道：“喊我干什么？”
华胥神伸出手指着她身后，逗趣地说道：“你的小老虎来了。”
兽神惊喜地转过头，看到那只和猫一般大小的老虎轻甩着尾巴向她跑来，便也顾不得生气，立马撂下手里的线轴，向小老虎飞奔跑去。
风女见此，忙收了法术，纸鸢便飘飘摇摇地落到地上。
兽神正巧看到这一幕，见好不容易飞上天的纸鸢被风女这么一挥手就掉下来，心痛万分，近似哀嚎道：“我的纸鸢！”
风女听到她的哀叹，迅即手脚慌乱，向她连连道歉：“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意的。”
风女是颰神和碧虚神的女儿，天生口吃，为此她的父母曾去求过明光神，明光神也束手无策。
兽神长叹一声，摆手道：“算了算了。”
风女怎么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也本是无心，纸鸢能飞千尺高也有她的功劳，长辈不能和小辈计较。
她在心里这样劝自己。
不过，风女心里还是难过，她脸上焦愁的表情全被华胥神看在眼里。
华胥神安慰道：“风女，别难过了，若你真觉得对不起裳桑，就重新帮她把纸鸢送回高空吧。”
“好。”
风女一手拿着线轴，一手掐诀施法。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把树叶摇得哗哗响动，小老虎的虎毛被吹逆了方向，燕子纸鸢顺风直上，飞得比之前还要更高。她终于展开愁容，笑着把线轴还给兽神。
兽神还沉浸在震惊中没出来，过了一会儿，她夸赞道：“……好厉害！等你娘不想当颰神了，你一定会是下一任颰神！”
“谢，谢。”风女不好意思地笑了。
“风女，这个给你。”华胥神手中多出一根等人高的法杖，“做颰神可需要法器，这个法器给你，就当做八日后你的生辰礼吧。”
兽神佯装发怒地说道：“雍玄你耍赖，生辰礼哪有提前给的？我都还没给风女准备好呢，这样你不是就把我比下去了吗？！“
华胥神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柔声向她们解释：“我也不想提前给，可是明光神命我明日乔装打扮动身去商衡，去看看商衡百姓有没有被别隐欺辱，一共要去三十日呢。”
“还还是百姓……比较重重要。”风女说。
风女生辰那日，一家三口全部失踪，明光神亲自去找也一无所获。兽神与她们一家人素来交好，为了让自己不再悲痛，她便施法，忘了关于风女和她双亲的全部记忆。
现在再想想，华胥神送给风女的法杖正和掌门手里的一模一样。
兽神的眼泪因为迟来的哀伤刷地下来，娷桃看到她莫情其妙地落泪，下意识安慰道：“兽神，你怎么了？你别难过，我们肯定有办法出去的。”
兽神摇头，绷着脸说：“我不是因为这个伤心，我忽然想到了被我遗忘的朋友，她和她的家人失踪很久没有消息……或许死了吧。”
“你还有别的朋友？”十三神诧异道。
自他们相识以来，她的朋友也只有他和华胥神两人，她说的那人不是他，也不可能是华胥神。
“当时你还是凡人。”兽神道，“她叫风女，掌门的法杖原是华胥神送她的生辰礼，那个生辰礼提前了八日。八日后，她生辰那天，一家人都失踪了。”
“八日……”娷桃吃惊地看着兽神。
“我想雍玄也在怀念她吧，不然也不可能将注法时间设置能每隔八日。只可惜当时明光神亲自去找都没找到她们一家，时隔这么多年，应该也不在这世上了。”兽神把眼泪擦干净。
“或许她和她的家人在某处好好活着呢。”长絮安慰道。
“但愿吧……”兽神故作平常道，“不过眼下重要的是找到法杖哪天注法，剩下的事不过浮云而已。”
“这么机密的事情只有掌门心腹才能知道吧。”娷桃眼睛一转，“要不我近日去她那里献献殷勤？说不定她就告诉我了呢。”
长甫听到她的办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么危险的事还是算了，别还没等你成为她的心腹，她就发现你是她的心腹之患了。”
娷桃边感概汉字的博大精深，边生气地睨了他一眼。长甫对上她的视线，心虚地转过头去。
十三神道：“天色已晚，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娷桃转头看向外面，隔着窗棂纸她无法看清外面的景色，但隐约还是能看到悬在天空半弯的月亮，想是外面已被黑夜笼罩了吧。
长絮打开门，娷桃紧跟在她身后。娷桃脚一踏出去，一阵微凉的冷风就打乱她耳边的碎发。
蝉鸣声隐约作响，偶尔还伴着鸟鸣，风呼呼地摇晃树枝，月亮洒下白霜般的光。四人轻手轻脚行走于寂静的黑夜，无一人敢放声说话，分离时也只轻声细语地道别。
娷桃匆匆走到屋门前，看到里面灯火通明，心紧了紧。“嘎吱”的开门声惊动了趴在桌子上熟睡的赵缦缨，赵缦缨看到是娷桃，怦怦乱跳的心安定下来，她拍拍胸脯，吐了口气。
娷桃进了屋，一面合上门，一面问道：“你还没睡？”
“你去哪儿了？”赵缦缨反问道。
“去散步，”娷桃将话题引到她身上，“不过你在这里趴着干什么？”
“我突然忆起我的记忆，想找你说说来着，却没成想在这里等那么久都没等到你回来，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赵缦缨说完还应时对景地打了个呵欠。
“你想起来了？”
“对，我记得我原是朱门绣户的小姐，因天资不错当了除妖师。有一日，我在街上看到华胥神神神秘秘地进了一个巷子，我跟去，他许是发现了我，我就来到了这里。”
“巷子……”娷桃垂目思索，那个巷子应该是华胥神那次带她去的小巷吧。
赵缦缨注意到娷桃在思考，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娷桃煞有其事地回答说：“想今日吃了什么，抱歉，我有些走神了。”
“没事。你说我们是在梦里，那该怎么出去？”
“我在努力想办法，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出去。”娷桃的目光坚定又柔和，“天色很晚了，我们先歇息吧，明早说不定就有办法了。”
“嗯。”赵缦缨回道。她对娷桃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不知道是那些假记忆作祟，还是她和娷桃相处下来所产生的依恋。
娷桃躺在床上，望着屋外的月亮。月光朦胧地洒在地上，人人都借月亮聊表思乡愁绪，可她却不能，她的家不在这里，也不在外面，而在另一个时空的一个繁华都市里。她知道这道月亮不是外面的月亮，更不是那个繁华都市的月亮，所以对她来讲，这个月亮不过是天空中，一个会提醒她别迷恋这里的会发光的大石头。
她就算找不到办法出去，也必须硬找办法出去，因为她知道她的父母在等她回家，她的好朋友也在等她回去。
第二日，娷桃翘课了。
她瞒着所有人去了掌门的住处，她要独自实行那个被长甫否决的办法。她大大方方地敲响紧闭的门，门很快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打开门的不是掌门，而是九摇。
九摇冷冷地说：“掌门在休息。”
“你……怎么在掌门这里？”娷桃惊讶地问，“你不该在藏书室吗？”
“我在哪儿与你无关，掌门吩咐我说，在她想出门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踏入此地。”听她的口气明显是在发气。
娷桃只好离开。
她漫无目的地在玄天宗走，脑子里一直思考着如何才能拿到法杖。最保险的时间段是在法杖内的法力被封锁时去拿，可封锁的法杖就算拿到也只是个毫无用武之地的废物。如果掌门不用法杖的话打起来应该五五开，但万一她抢回法杖怎么办？
太多问题需要考虑了。
走着走着，娷桃打眼看见一个熟人，他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什么。
“陆兄。”娷桃上前打招呼，“陆兄，怎么没去上课？”
陆千帆转身看到娷桃，嘴角露出一个稍带讥讽的笑：“你不也在这里？”
言外之意便是“你也没去，为何要问我呢”。
娷桃尴尬地应笑，识趣地转移话头：“陆兄站着这里在想什么？”
“与你无关。”他声音淡淡的，犹如方才扑面而来的微风。
他的眼睛深邃晦暗，里面仿佛藏了很多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法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