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破残雪》尼家小雾

76、嘎嘣脆

　　第一缕晨光缓缓攀上阳台的栏杆，浅金色的光线贴着柚木地板的纹路轻轻游走，浅淡色的光束缓缓扩大变淡斜斜透过栏杆下一尘不染的玻璃，为阳台上的绿植落下薄薄的金纱。

　　姜蜜桃蹲下.身为龟背竹浇水，在阳台的地板上投下的影子突然顿住，她被旁边漂亮的红色吸引目光。

　　她问旁边做伸展运动的白米奇。
　　“这个是谁养的？”

　　白米奇闻言看过去，“哦～这个是霍格养的。”

　　“他什么时候开始养玫瑰了？”

　　白米奇耸耸肩，“不知道。”说着叉着腰也走过来看。

　　露水未晞的花瓣泛着细碎的金箔，在阳光在透明澄澈。姜蜜桃看着它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米奇突然想起来。
　　“那个小加加昨晚又在浪博喊话，除了你，把我们每个人都艾特了一遍。特别是我，对我最凶，私信我说要单挑。”

　　姜蜜桃没什么情绪起伏，只问了句:“你私信回了他？”
　　没有被对方关注的时候只能给对方发送一天私信，只有在对方回复的情况下才能不受限制一直发送消息。

　　“没办法，他说话挺刺激人的。你就不去管管他？”

　　“我没资格管他。不过我会去处理。”

　　“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认他？”姜蜜桃回头看他，打断了他未尽的言语，他愣了愣而后点头。

　　姜蜜桃站起身，踱步到栏杆边，手臂放在栏杆上，看向外面，榕树冠顶浮着光斑，每片叶子都在晨风里翻出银白背面。天际线被初阳烫出毛边，远远近近的建筑害羞地半躲在乱中有序的树影后，在淡金雾霭里洇开深浅不一的色彩。

　　“他就像……我亲手养育的玫瑰。当年P队里只有小加加最有天赋，我为了拿世界冠军，亲自培育了一朵属于peach的玫瑰，我为他浇灌除虫，为peach量身打造了一个属于她的ADC。可是我已经不是peach了。”

　　“我不懂，这有什么关系吗？”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水平吧，与其相认，不如让peach永远消失。”

　　有微风掠过，细碎的发丝随风缓缓飘起又飘落，又飘起。

　　白米奇随着姜蜜桃的目光看向外面，回答:“这有什么关系呢？你们曾经那么关系好，感情不可能说没就没。”

　　“感情？我们已经分开八年了，他不再是从前的小加加，我也不再是peach。玫瑰枯萎重新发芽抽条长成新的玫瑰，它终究不是原来的玫瑰了，而且他该有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受我的操控，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他有更光明的未来，有着洒满阳光的康庄大道，没必要和她一起走崎岖的山崖，再让他失望一次。

　　不等白米奇回答，姜蜜桃说:“准备吃早餐，然后去比赛了。”

　　白米奇贴心地没说任何话，点头进了客厅。姜蜜桃来到那朵玫瑰跟前，沉默地站了一会，最终还是蹲下伸手抚摸它的花瓣。

　　树叶翻滚碰撞的声音细细响起，姜蜜桃似有所感，朝门口望去，晨曦的微光照在姜蜜桃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光，两人遥遥相望，沉默未言。

　　很多年前，她为了取得世界冠军，亲手培育了一朵属于自己的玫瑰。而如今，有人亲手将自己作为听话的刀奉上，她自然也就不需要玫瑰了。

　　只是，这把刀会永远听话吗？会不会有一天遭到反噬？

　　玫瑰反噬，最多也只是被花刺刺手，可刀反噬……

　　客厅里传来碗筷磕磕碰碰的声音以及白米奇和周卡插科打诨的声音。淡然的目光突然深沉起来。

　　几人出发去比赛，姜蜜桃比平时更加沉默寡言，白米奇和周卡也识趣地没有打闹。

　　霍格安慰她:“没事。”

　　姜蜜桃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因为她的缘故，他们一起进入了败者组，必须要在败者组里打败所有人，才能或者晋级的机会，不仅这一次必须要赢，直到最终的二进一之前的所有比赛都需要赢。可是她做了那么多准备，她的队友做了那么多准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的大家的辛苦白费。

　　静静地等待电梯上升，姜蜜桃感觉有些喘不过气，突然“哐”地一声电梯重重地晃动一下后彻底停止，眼前的灯光归于一片黑暗。

　　窒息的感觉向姜蜜桃袭来，她瘫倒在地上，无法呼吸。

　　霍格早在她即将摔倒的时候在一旁扶着她，将她护着順着她的动作轻轻靠在角落。

　　姜蜜桃承受着虚空的重压，只能听见自己被黑暗吞噬的声音。

　　“蜜桃，一会就好了。”

　　感受到手背上的温度，姜蜜桃回过神。
　　“霍格。”
　　在黑暗的惶恐下，她不由自主反握住他的手，那是一双温凉细嫩的手。

　　“我在。”

　　与此同时，电梯门从外打开，光亮倾泻而入，姜蜜桃与霍格四目相对。

　　他深蓝色的瞳孔里还蓄着未褪尽的暗色，睫毛已染上亮白的光晕。

　　姜蜜桃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

　　“快出去吧。”
　　姜蜜桃故作镇定，心脏却如雷鼓动。

　　今天对战的是L队，这里有个老队友嘎嘣脆，嘎嘣脆不足为惧，其他人也都不是她现在队友的对手，只要发挥好，她们赢的胜算很大。

　　第一场和第二场都很顺，她们很顺利地赢了，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可是第三局的时候，开局一切如常。在即将炸对面水晶的时刻，对面也偷偷推到了她们的一塔，需要两个人回去守家。姜蜜桃让周卡和白米奇、霍格继续推塔，她和部角回去守塔。

　　部角说:“我二技能在，你先等我控住他们你再放大。”

　　“好。”

　　可不知怎么的，心中努力压下的那团黑色雾气再次浮现，部角的二技能是铁框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将人关住。

　　姜蜜桃心在抖，手也在颤抖，铁框消失的瞬间里面的人趁机出逃，她的大却稍微偏了一点，只留住一个人，其他两个人赶紧推塔取旗帜。

　　“default！”失败的提示音响起，推塔的那边焦灼的战况也戛然而止。

　　“没事，蜜桃，还有两局。”
　　不知是谁安慰了她一句，但是她的思绪却飘到了很远，没有听见。

　　她突然回过神，她必须打起精神来。

　　虚空的目光缓缓聚集出无形的火焰。

　　“A点霍格，B点部角，白米奇周卡跟我。”

　　她思维清晰，决策果断，这一局比前两局还要顺利，仅仅花了十分钟就取得了胜利。

　　察觉到嘎嘣脆在看自己，姜蜜桃平静地回望过去，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认出她的模样，眼神里满是探究，也不像完全对她没起疑心。

　　他是觉得自己熟悉，还是谁跟他说了什么？

　　握手环节，嘎嘣脆除了多看了她亮眼对她没什么其他特别的。

　　白米奇肩膀碰碰姜蜜桃，霍格一个眼神扫过来，白米奇举起双手，但是好奇心作祟，还是不死心靠近姜蜜桃，努力保持不触碰的距离，说起悄悄话。
　　“蜜桃，你以前和他感情怎么样？”

　　周卡闻言，也凑过来，“什么感情？什么他？”

　　白米奇嫌弃地推开周卡。
　　“哎呀，不懂一边呆着去。”

　　姜蜜桃无语:“你们很闲？”

　　白米奇诚实道:“好奇嘛～”

　　“那你这么聪明，慢慢猜应该猜得出来对吧。”

　　“啊这……”

　　“蜜桃，走了。”霍格出声提醒她。

　　他们回到训练室进行复盘，姜蜜桃让他们先说说自己的看法。

　　轮到周卡说时先说了对整场比赛的分析，最后有点犹豫地说道:“可我觉得对面法师的水平有点问题。”
　　“他给我感觉思路很清晰，技术也还可以，但是有点奇怪。明明整体水平还行，但是……有些地方感觉不太对劲，就很巧。”

　　白米奇翻了个白眼:“我看啊你才不对劲。不过他可能是打假赛了。”

　　周卡很震惊:“什么？！”

　　“你不知道吗？以后你就知道了。热血破圈每次比赛都有押钱的，也可能是对面的人会对队员进行收买。”

　　周卡难以接受，顿时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谁不希望赢啊。”

　　白米奇对此倒没什么想法:“你当然不会被收买，你又不缺钱。”

　　周卡看向姜蜜桃:“是真的吗？”

　　姜蜜桃没否定:“你还算不错，他的打发很隐蔽隐蔽，你能发现，证明你也不错。”

　　周卡怀疑人生，不愿意相信。
　　“什么意思？”

　　“有的人会做出失误来演，有的人会故意慢一个点，有的人会故意装作很急打乱队伍节奏，但是嘎嘣脆演得很高级，一般人看不出来，反而觉得是其他队友拖累他。”

　　周卡石化了。

　　他无法想象，他拼了命都想赢，竟然还有人想方设法输。

　　他看向姜蜜桃，想让她告诉自己她在开玩笑，不是真的。

　　姜蜜桃却很认真的地说:“这是真的，热血破圈是个名利场，有人有的人为了名，有的人为了利，有的人为了纯粹的热爱，有的人是无可奈何，而这些人很可能不在一个队。如果一个队伍的目标一致那是一件非常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
　　“告诉我，你的目标是什么？”

　　周卡低低地回答:“拿冠军。”

　　姜蜜桃追问:“什么冠军。”

　　周卡抬头直视她:“世界冠军。”

　　姜蜜桃转向白米奇他们:“告诉他，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白米奇挥动手臂，斗志满满:“世界冠军！”

　　姜蜜桃的目光又转向部角。部角推了推镜框。
　　“世界冠军。”

　　她又看向霍格。

　　霍格刚要张口，姜蜜桃瞪了他一眼，他闭上嘴，改口道:“世界冠军。”

　　姜蜜桃回头看向周卡。
　　“周卡，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他人的选择，他人的命运，全部都不在你手上。可是队伍是你的，你的选择你的命运都掌握在你自己手上。而我们的队伍，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世界冠军，这就够了。HOT TWICE没有谁会背叛。”

　　“真的吗？”周卡问。

　　“比珍珠还真。你觉得我们的队伍谁会为了钱故意输掉比赛？”

　　周卡摇头。

　　姜蜜桃于是微笑点头，然后瞬间严肃起来。
　　“好，开始训练。”

　　白米奇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