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仗露】岸边露伴的盒子会装满吗(上) ...
1.
“喂。”
“嗯?”
“我说,你要不要来我家?”
2.
《医心方》、《诸病源候论》、《万安方》...
岸边露伴合上手中拿着的《医方漫录》,将其整齐放置于一旁堆叠起来的书堆上,再次拿起笔在身前的打印资料上添加更多细节。在他的左手边有一本摊开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些灵感和大纲摘要。
“嗯...总觉得还差点。”
岸边露伴将笔的末尾抵在唇上,思考般地轻点了几下。杜王町市立图书馆共有三层,这里正是摆放医学相关专业书籍的地方,岸边露伴在这里待了大半天,桌面上摊开摆满了各种年代、各种源头的医学书籍。
“您是在找什么书吗?”
站在一侧的图书管理员问道。由于岸边露伴经常会来这个图书馆查找资料,里面的员工都与他比较熟悉,或者至少是单方面的熟悉——总归会时不时被问到奇怪题材书籍的所在地。
“啊,我在找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病症...做下一个短篇的题材,最好是越奇怪越好。”
岸边露伴理所当然地对管理员提出奇特的要求,而后者竟也认真地思考了起来。管理员小姐梳着利落的短发,画着精致的妆容,大约是大学生左右的年纪。
“说起来,我听我的朋友提到过一家书店。”管理员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敲了下手心,“那是一家专门收集奇异传闻的书店,而最多的就是有关于奇特病症的书。我的朋友是医学生,他说那里书籍记载的有的病症连他都没有听说过。不过那家店有些奇怪...好像是店长时不时会在店里,但多数时候是闭店的。我的朋友也就去过一次。”
“嗯?”岸边露伴感兴趣地挑起眉,合上手边的笔记本,站起身来。“你再详细说说这家店。”
3.
从杜王町市立图书馆出门,搭2号巴士至杜王町火车站,接着向西步行,途径一家意大利餐厅,再接着往前走一分钟,就在坟场的对面,有一家像自建房一样的独栋,这就是那家据说收集很多奇怪病症的书店。
岸边露伴走到这家店面前时,天已经微微擦黑。这里很安静,只有鸟飞过时翅膀拍动的声音。附近的那家餐厅挂着休息的牌子,并没有灯光,而唯一的昏暗光源便来自于这家书店。这间日式独栋并不是很大,有两层高度,上面也没有标牌,老式的纸拉门半开着,隐约能看到门的一侧散落着一些书籍。
岸边露伴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没有多做犹豫,便拉开了门。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各式各样的书籍。店的三面墙都立着贴合到天花板的书架,每一层都摆满了书,大体扫过书脊,有一小部分是在图书馆可以找到的,而更多的是各种语言的、没有见过的书名。而在地面各处堆着的书本,或者说是手抄本,字迹都是来源于同一个人的样子。
右侧的拐角处是通往二楼的阶梯,而房间的中后方则摆着一张书桌。整个房间不算特别亮堂,光源来自于书桌上立着的蜡烛——立着的二十几根蜡烛。桌子的后方坐着一个年轻人,此时正因门口传来的声音从手中的书本里抬起头来。
岸边露伴停住了脚步,盯着这个疑似书店主人的年轻人。他大约二十五岁左右,即使在蜡烛微弱的光中,他的面容也显得十分英俊。岸边露伴站在门口,手里握着装有纸张和笔的帆布袋。店里的年轻人一言不发地看着这边,橙色的烛光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像在仔细观察这个夜晚的访客。
“书店放这么多明火,符合规定吗?”
终于,在对视了许久后,岸边露伴先开了口。毕竟他是来的客人,而目的是为了这里的书籍,还是遵守基本礼貌比较好。虽然开口的内容可以说是有点礼貌,但不多。
而这句话像是给在店里一动不动的年轻人上了发条一样。他先是合上了手里的书,扬起一个带着礼貌的营业笑容,接着拿起一根蜡烛,站起身朝岸边露伴在的地方走过来。
一小片光随着他的动作朝岸边露伴这边靠过来,更多的光被他遮在背后,这唯一的一根蜡烛照在年轻人的脸上,倒显得他的笑容有些诡异起来。
岸边露伴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任由年轻人将蜡烛举到他的脸前。年轻人行至岸边露伴一步远的地方停住,接着把蜡烛凑近了岸边露伴,直到火苗挨到岸边露伴卷翘的睫毛上。岸边露伴没有眨眼。
“是电子蜡烛啦!”
年轻人笑了起来,这时他的笑容倒是染上了些温度,让屋子里的凉意缓和了一点。他把手里的蜡烛递给岸边露伴,接着退到了正常的社交距离上。
“这一带太偏僻了,时不时就会停电。你来的时候看到隔壁的意大利餐厅了吧?就是因为下午停电所以关门了。”
通常来说,岸边露伴最不擅长应对这种自说自话的家伙。可此时因为暂且还有求于人,于是便勉强吞下了自己的火气。他借着手中蜡烛的光亮,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书籍,确定自己能够在这里找到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内容。
“我听说你这里有很多关于奇异病症的书籍。”岸边露伴切入主题,想要尽快完成自己的目的,结束不得不与这个年轻人打交道的过程。
“嗯——”年轻人眨眨眼,也随着岸边露伴的视线重又打量了一下这家店,接着肯定地点点头。“确实。”
岸边露伴觉得自己的怒气槽又噌噌往上涨了两格。好在对于这一屋子书籍的好奇心此时更占据了上风,让他得以保持自己的耐心。
“我想借点相关的书籍。”
“哦!”年轻人这时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好像有人来书店的目的不是看书或是借书一样。“原来你是来借书的啊~”
“喂喂喂,你那个语气是故意的吧?是想要激怒我吗?”岸边露伴此时倒被气笑了,紧绷着的身体反而放松下来。
“抱歉抱歉,我就是看你好像硬装着很礼貌的样子——”年轻人做出抱歉的手势,双手合十,这时倒看不出刚开门时他那副严肃的样子了。
“硬·装·着·很·礼·貌·的·样·子。”
岸边露伴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让年轻人稍感不妙地后退了一步。
“不是不是,我是说看你好像很勉强的样子。”
“很·勉·强·的·样·子。”
岸边露伴咬着牙,说一个字就上前一步,逼得年轻人不断后退,直到抵到后面的书架上。
“呜呜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是想说你不用明明很讨厌跟我说话,还假笑着跟我说敬语啦。”
“假·笑·着·跟·你·说·敬·语。”
岸边露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而手里高举着的蜡烛让可怜巴巴缩在角落的年轻人寒毛直竖,闭上眼就想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头。
可惜岸边露伴的动作更快,他用蜡烛的火芯——或者说塑料外壳的尖头,不断戳着年轻人的脸,力道虽然不算太大,但也足以让年轻人吃痛了。
“你是说,我岸边露伴,连基本的礼貌都保持不了?啊啊没错,我最讨厌你这种自说自话的人了!跟你说敬语就是浪费力气!混蛋小鬼,一点尊重客人的礼仪都没有,还顶着这样的——”奇怪发型。
岸边露伴猛地收回了话语,抿住了嘴。他的动作随之停下来,被当成武器挥得到处乱晃的光亮此时也安静了下来。
“嗯?你刚刚说什么?”
年轻人见戳在脸上的攻击停止,这才慢慢睁开眼。虽然被逼到了角落里,但他实际上并没有靠到身后的书架上,小心地保持了几厘米的间距。
“没什么。”岸边露伴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不管怎么说,在混乱中还能注意保护书架上的书籍,看来是十分爱护这些珍本了。对于在自己领域里全力热爱和付出的人,岸边露伴还是抱有基本的尊重和欣赏的。
“说回正题吧。我来是想借一些书。”岸边露伴退后两步,将蜡烛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放入那像列阵一样摆着的二十几根蜡烛里。他的余光瞥到年轻人刚刚正看着的书上,从这个角度只能模糊间看到几个字。《有关于xx症xxxxxx例》。
“嗯...通常呢,我是不外借这里的书的。”年轻人将一只手搭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甚至来说,这里也不是一家书店。”
岸边露伴正要开口说出他消息的来源,但年轻人将另一只手放到唇边,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他便又闭上了嘴。
“准确来说,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只是在一楼堆着我收集来的书。偶尔也会有过路人从开着的门看到这些书,以为是书店,于是进来的。大家在这里看看书,我倒也没什么所谓。”
“路过这里的人并不多吧?”
“毕竟对面是坟场嘛。”年轻人耸耸肩,“更多过来的人是为了去斜对面那家意大利餐厅吃饭的,确实味道很好。我在这里住了三年了,期间也只有十几个人因为好奇进来过,而实际对书感兴趣并且看的也只有两三个人。那么,你是为什么要看这些书呢?”
“我叫岸边露伴,是一名漫画家。我想要看这些奇异病症的记载是因为我需要画一个以疾病为题材的短篇漫画,而我一向是以真实感为基础创作的。”
“嗯——露伴。”年轻人笑了笑,“我叫东方仗助。你可以从我这借几本走,但是第二天就要还回来。如果你想看更多书的话,可以在这里看,或者第二天再借。”
岸边露伴松了口气,原本以为很难从这个爱护书籍的奇怪年轻人手中借到书,但事实却很是轻松。明明像是不知道岸边露伴这个名字的样子,但是却能信任地让初次见面的人毫无凭证地将他那些珍贵的孤本带走。
“这样没关系吗?不需要我给你什么做抵押?虽然我可以保证还回来的时候书籍还是完好无损的样子。”
东方仗助听到岸边露伴的话,小小地歪了下头,像是在思考。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漫画家,接着开口。
“啊,那要不你把发带给我做抵押吧?等你把书还回来时我再给你。”
“我可以拿钱做抵押的。”
“哎?”
“...算了。”
岸边露伴叹了口气,不想再对这个奇怪的要求多费口舌,伸手利落地摘下发带,拍在桌子上。他的发丝略长地搭在眼睛上,遮挡住一部分视线,这让他有点不习惯地拿手拨了拨发尾。
东方仗助因为他利落的动作反倒怔了神,手指从桌面滑过,触到那个发带,因为上面残留的体温而缩了下手。
“喂,不要一副很嫌弃的样子啊。”岸边露伴见到他蜷缩起来的手,翻了个白眼,“我每天都有换新的,这个一点也不脏!话说,明明是你自己指定的抵押物吧。”
“啊,嗯。”东方仗助唰的抓起发带,将柔软的布料团成一团,塞到外套的口袋里去了,“我没有嫌弃啦。你是要借奇怪病症的书吧?我给你列个书单吧。”
东方仗助说着,拉开桌子的抽屉,从里拿出便签纸和笔,同时把刚刚正看的书放了进去,推上抽屉。他在便签纸上唰唰写着,岸边露伴便从桌上拿了个蜡烛,照着去看周围书架上的书。
从书名上并不能看出规律。从正规的医学书籍、古代的医学著作、医学世家的家传孤本等,到神话故事、志怪小说,甚至手抄本上还有《网络传言中的怪异病例》、《博客小组的研究讨论》等奇怪的内容。如果要说规律的话,只能说都是有关于疾病。
“喏,给你。”东方仗助戳了戳岸边露伴的手臂,让他回过头来,又把指间拿着的便签纸递过来,上面的字与手抄本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你可以参考一下这些书单,或者从书架上看看有没有别的想看的。”
见岸边露伴接过便签纸,东方仗助便又坐到桌后了,这下他没再拿出那本书接着看了,只是托着下巴看向岸边露伴,像是要盯着他找书一样。
岸边露伴无视了这股视线,就着手中蜡烛的光,开始在书架上找起书来。
4.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岸边露伴看完了借来的十几本书,他的笔记本又多了十几页的厚度。有一部分书是从推荐的书单里拿的,而另一部分则是他自己感兴趣的标题,事实证明每一本都很值得看。
岸边露伴将为了不损伤孤本而带上的手指套取下,小心地把书收进帆布袋里,准备去归还这些书,顺便再借一些来。走到门口时,他从衣架上拿下风衣套上,正好摸到口袋里昨天放进去的便签纸,便随手拿出来放入了门口柜子上的小盒子里。
等到了书店时,已经是跟昨天差不多的时间了。一个人都没有的街道上路灯亮着,岸边露伴注意到那家餐厅今天开了,里面的光线从窗户传出来,看来今天没有停电。
果然,拉开纸拉门后,白炽灯正稳定工作着,将屋子里照得亮堂,跟昨天的氛围完全不同。东方仗助听到拉门的声音,从一楼左侧的门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本书,上面画着一只奇怪的猫咪。岸边露伴这才注意到靠左边角落的地方还有一扇低矮的门,似乎是通往储物间的,刚刚那一瞥下能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书。
今天的东方仗助穿着红色的宽松卫衣和黑色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毛绒拖鞋,看来说他住在这里的话并不是假的,大概二楼就是起居室。
“你好呀,露伴。”
东方仗助从桌后又推来一把椅子,放到岸边露伴身前,他则坐到昨天的地方去了,把手中的书摊开在一旁。岸边露伴没有坐下,而是先把袋子中的书一一拿出堆叠在桌子一角。
“这些书都很好看,我也得到了不少素材,你收集书的品味还不错。”岸边露伴先是认同地说道,“但是这些更像是都市传说或是神话故事,我想知道有没有更真实的案例。”
“我记得这里面也有奇怪的真实疾病吧。”
“我想看的是更奇特的、更诡异的案例。”
东方仗助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漫画家认真的神情。漫画家不认输地回视着,一边坐到了椅子上,大有一副可以瞪到天荒地老的模样。
“你知道有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吧。”
“没有好奇心的话,漫画家就无法创作了。”
迄今为止,岸边露伴去过许多地方、听过许多奇怪的传闻,甚至也亲身经历过不少怪异事件。这都是他的好奇心导致的,而遇到危险的情况也不在少数。岸边露伴虽然不想因为意外丧命,毕竟死了就不能再画漫画了,但是如果失去了好奇心,他从现在开始就无法画漫画了,这又跟死了无异。只能说岸边露伴尽量将自己的好奇心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让自己数次从危险中逃脱出来。
东方仗助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他拿起刚刚从里间带来的有着奇怪猫咪封面的书,在两人间摊开来。那本书就在他的手边,并且正好是朝着岸边露伴的方向的,倒让人觉得他是特意放在那的一样。
东方仗助将书翻到第一张插画的地方,上面画着一只猫,从画面外伸进来一截尾端有圆环的绳子,而这只猫正像人一样,竖直站立在上面,将脖子套入绳索中。它的一只脚站在圆凳上,另一只脚后蹬着放在后面,摆出一个像在跳舞的姿势。
画面的下面是印刷整齐的字体,“猫舞蹈病”。
岸边露伴被这诡异的图画吸引了注意,这是一张黑白的插图,它的描绘手法像是儿童绘本的画风,在物体描边的轮廓中用粗粗的线条随意铺设作为填色。画中的猫咪正张嘴笑着,露出的尖牙像是怕吓到看画的小朋友一样,被处理成圆润的模样,它的眉角弯曲成诡异的弧度,像是在极力表现这个夸张的笑容。
岸边露伴感觉到一丝寒意,只能用诡异来形容这幅画面,充斥着矛盾和虚假。他移开视线,看到下面写着的字,反而让他有了种回到现实的感觉。
“‘猫舞蹈病’。你是指1950年,在日本水俣市发生的那场案件?”
“是的。1950年,水俣市的渔民们发现海滩上突然出现让人匪夷所思的景象。无数的鱼群从大海中向岸上涌来,同时,大量海鸟的尸体不断从海面下浮上来。
到了1953年,水俣市的很多猫开始出现奇怪的行为,无论是家猫还是流浪猫,都纷纷从街头跑过,疯狂地冲向水俣湾的沙滩,同时肢体动作扭曲着,像是在跳舞一般地跳入海面。这种大量猫咪自杀的怪象被当地人称为猫舞蹈病。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共有五万只猫咪先后投入海中,这就是当时的猫自杀事件。”
“这确实算是怪异的病症,之后也在当地人的身上蔓延开来。”
岸边露伴搭话道,因为这些天在查相关资料的原因,他对这个事件并不陌生,此时便顺着东方仗助的话说了下去。
“没错。”东方仗助向后翻了几面,给岸边露伴展示另一副插图。
仍旧是粗线条的画风,填色像是用纯黑的马克笔胡乱画上去的。画面中是一个小女孩,她肢体扭曲地躺在床上,张着嘴,眼睛向上翻着,一只手反绕在背后,另一只手高高举过头顶,下半身隐在被子中。床头放着探病的水果,以及两只玩具小熊。其中小的那只熊被熊妈妈抱在怀里,微笑着的熊妈妈一只手遮住它的嘴,另一只手则捂着它的肚子。两只小熊可能是白色的,没有被涂色,只有小的那只,被熊妈妈遮住的肚子处,胡乱地画着几笔黑色。
“到了1956年,一场怪病在水俣市居民中蔓延开来。起初是一位叫田中静子的五岁女孩被送到医院,她无法行走,并且全身抽搐,没有清醒的意识。人们意识到女孩的症状和三年前那些跳舞的猫非常相似。没过几天,她的妹妹实子也因为同样的症状被送入医院,甚至更加严重。后来是静子的各种亲戚,再后来是更多的人。
怪病防治委员会在水俣市医院成立,但找不到原因,也找不到治疗的方法。当地的研究人员又请来熊本大学的研究人员协助调查,研究人员走街串巷,并且开始解剖几年前死去的猫咪和鱼的尸体。可是没有细菌感染,不是病毒传播。最终他们发现死去的猫咪大部分是捡拾人类剩饭而生存的,于是开始调查食物。
可就在这时,怪病防治委员会突然出面,让熊本大学的研究人员停止对海鲜的调查,说他们不需要研究组的帮助。偷偷调查的研究人员最终发现是海鲜中含有的过量甲基汞,也就是水银的成分,导致了大脑中神经系统的损坏。而罪魁祸首则是水俣市的政府重要税收的来源——窒素工厂,也就是说过量排放到海中的化学物质是导致这一切的原因,而政府发现真相后便试图掩盖这一结果。
其实早在20年前,当地渔民就向政府抗议过工厂的排放导致的渔业、和水资源的污染,但由于窒素工厂给政府带来了巨大的收益,所以在表面上粉饰太平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虽然最终揭露了真相,但这个病是无法治愈的,包括很多的孕妇后来产下的婴儿也深受折磨。最终有近一万三千人患病,一千二百多人死亡。”
岸边露伴又看了眼那副插画。
“这的确是真实的案例没错,但是倒也称不上是更奇特的、更诡异的事件,因为这实际上是人为造成的结果。”
“嗯,所以我要说的是这之后的故事。”
东方仗助将书页翻到最后,那里是一张全家福。最小的两个女孩站在最前面,一人抱着一只小熊,而身后是五个成年人,似乎是小女孩的父母和表亲。这并不是一张手绘的插画,而是一张真实的照片。但从这张照片里并不能感受到全家福应有的那种温暖的气氛,反而倒是一种让人鸡皮疙瘩都要立起的冰冷的感觉。
照片中的每个人都是笑着的,嘴角上扬着。但他们不像是在看着镜头,反倒像是在盯着画面外的存在,每个人视线的方向都不相同。他们的身形被宽大的白色长袍掩盖住,看不清动作。而大一点的那个小女孩怀中正抱着一只黑猫,猫咪的尾巴很长,从她的胳膊上垂下去,又在尾端往回弯折,形成了一个圈,看久了,竟让人联想到第一张图中从画面外垂下来的绳子。
岸边露伴盯着这张照片,有一种凉意从脊背处渗上来,让他觉得颈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白炽灯灰冷的灯光照在书上,更泛着白,让岸边露伴突然觉得昨天暖黄的蜡烛更适合这间屋子。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盖在了照片上。
“你很冷吗?”
“什么?”
岸边露伴顺着东方仗助盖在照片上的手向上看去,只见后者微皱着眉,一副关切的表情。东方仗助一只手放在书上,另一只手则探过来,摸向岸边露伴发带下方的额头。他干燥的、带着暖意的手擦掉了岸边露伴额上的冷汗,岸边露伴绷紧的心在隐秘的部分偷偷放松下来。
东方仗助收回手,又盯着岸边露伴看了几秒,像在确定他的神情。之后,他才挪开放在书上的手,继续说了起来,
“我想你也猜到了,这张照片拍摄的是田中静子的一家。这张照片的来源已经无法考证了,这本书也只有这一册,作者不明。但可以知道的是,这张照片是拍摄于1980年之后的,也就是说,这张照片拍摄的,并不是活人。
1950年的那次事件并不是止步于那里,感染上那个病症的人,除了最开始那批症状严重的,之后随着污染的防治,新感染上的人逐渐减少,也不再有死亡案例了。按理说这是一个地域性的、在那个工厂建立的时间段里发生的疾病。可是从那之后,在日本各地、甚至是全球各地,都出现了类似症状的人。
或许可以用他们通过某种途径接触到了甲基汞来解释,但事实上他们的症状不完全符合这个病导致的物理症状。根据网络上和很多人的笔记上的情报来看,感染这种怪病的人,会突然痴迷上跳舞。起初只是在日常生活中对舞蹈感兴趣,之后就会逐渐控制不住自己,到空闲时就会独自一人跳起舞来。到了最后,他们会以各种方式,跳着舞,最后自杀。
有的人是跳楼,有的人是上吊,有的人是投海,有的人是割腕,也有人旋开了煤气开关,在密闭的房间中跳舞直到死亡。”
说到这里,东方仗助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岸边露伴。而可能是在认真听着的原因,岸边露伴也不盯着照片了,反而直勾勾看着东方仗助。东方仗助舔了下嘴唇,又继续讲述。
“根据记载来看,这些人声称在一切发生之前,都见过一只黑色的猫咪。接着在症状不断发展的过程中,他们总会在生活的各个角落里,在余光中看到穿着白色袍子的人。他们的身形并不一致,有的像是小孩子,有的像是男人,有的又像是女人。”
“你是说他们遇见了田中一家人。”
“是的,并且这样的事件从1960年直到最近几年,都时常有发生。”东方仗助合上手中的书,将其放在桌角那堆书的最上方。“那么,这个故事满足你的要求了吗?”
“嗯——确实是个很不错的素材,可以画成一个好故事。”岸边露伴拿起空了的帆布包,从座椅上站起来。“今天你再帮我挑几本书吧,我想这个故事还可以再填充一些细节。”
“...好。”
东方仗助停住从抽屉里拿出发带的动作,又合上抽屉,转而到一旁的书架上抽出几本书来,放入岸边露伴的包中。
岸边露伴最后确认了一下包里的内容,便向门口走去。而东方仗助也一副要送他的样子走到了门口,甚至在岸边露伴拉开门的空隙中,换上了一双运动鞋,这让岸边露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啊,”注意到岸边露伴的视线,东方仗助举起手,解释起来。“我正好一会要出去,去便利店一趟,先换下鞋。反正一楼我是拖鞋和外出用鞋都穿的。”
这么说着,他又退回到屋里,重又坐回刚刚的位置去了。岸边露伴看了他一眼,关上了门。
5.
“喵~”
猫叫的声音。
岸边露伴刚刚关上拉门,便在耳边听到一声黏腻的猫叫声。声音是从书店的对面传出的。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到一根黑色的尾巴绕过一个墓碑,不见了。
黑色猫咪。
这让岸边露伴想到刚刚的那个故事。
对面的坟地建在一个斜坡上,最底下的那层歪歪斜斜地竖立着十几个墓碑,往远处延伸着。一个在中间的台阶连接着上面两层,而最上方则是一大片平整的地面。那只猫咪就钻入了最下面那层的一个墓碑后方。
要不要去看看呢?虽然还在这么思考着,但岸边露伴的脚步已经朝传出猫叫的方向走去了。真是有趣啊,如果真的是像故事里的那样...那么,碰到猫咪后,他也会遇到田中一家吗?
幽蓝的月光照着路面,让岸边露伴能够看清脚下的道路。他从平整的水泥地面迈到草地上,接着顺着斜坡走到那片坟地前。将帆布包放在将将够到腰部的围墙上,岸边露伴用手支着墙体,翻了进去。
“喵~~”
又是一声猫叫,这次更近了些。岸边露伴朝里走着,绕过两个墓碑,在第三个歪斜的墓碑边见到了那只猫。
这是一只通体黑色的猫咪,它的尾巴很长,绕过墓碑底部的一角,又蜷曲回去,在尾端形成了一个圈。
这一刻,岸边露伴觉得一股刺人的寒意从脚底涌现出来。但他仍是上前了两步,仔细看了看猫咪贴着的墓碑。墓碑上正端端正正刻着——田中静子。
为什么田中静子的墓碑会在这里?
岸边露伴后退了一步,一抹白色的衣角从他的余光中飘过。他猛地转头看向左边,但是什么也没有。他又看回来,这下连那只猫也消失不见了。墓碑上的文字也变了,变成一个平凡无奇的名字。
不对劲。
虽然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像是岸边露伴的幻觉,但岸边露伴知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什么已经开始发生了。
因为岸边露伴的脚开始不受他的控制,轻轻踮了起来。他的脚带着他的身体轻快地朝阶梯上走去,越走越快——像是要跳起舞来。
岸边露伴的心随着他的脚步而重重跳动起来,他的脚步渐渐往上走去,但是他的心却逐渐沉了下去。不妙啊,这样下去真的很不妙。刚刚或许应该多问两句,问问那些中了病症的人的情况。
他的脚已经踏上了最后一个台阶,接着他感觉到自己开始旋转起来。他的脚下按着规律的节奏踩着,身体轻轻晃动着,甚至嘴边都开始轻快地哼起歌来,像是在享受着这场独舞。
这是一场一个人的交际舞。岸边露伴的右手展开,左手则向上搭在半空中,像揽着谁的肩膀。脚下则规律地踩着草地,慢三步,快三步。这是维也纳华尔兹的舞步。直步,横步,切步,扣步——虽然他跳着女方的舞步,但却是自己主导着这场独舞。
岸边露伴觉得自己的意识都要模糊起来了,但他还在努力思考着。他知道自己正在朝某个方向走,踏着优雅的舞步,一步一步地——朝着断崖的方向走去。这里离海边的截断式悬崖不算太近,但也绝不算远。如果他阻止不了自己,那么迟早他会像那些跳舞的猫一样,投入海中。
可现在不只是脚步,他甚至控制不了自己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了。为什么会这么快?是因为他直接看到了田中静子的墓碑吗?
岸边露伴在这场并不是自发的一圈一圈的舞步中逐渐头晕目眩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他感到自己伸出去的指尖逐渐发冷,因为没有支撑而打着颤。渐渐地,连脚下的感知都快失去了。岸边露伴的脑海中逐渐只剩下这支舞,而他知道自己会跳到生命的尽头。
6.
指尖上传来温暖的触感。
接着是腰间。
一股外来的力突然支撑住意识模糊起来的岸边露伴。
岸边露伴顺着这股力道,迈出脚步。
直步,横步,切步,扣步——这次是在另一人的主导中。
岸边露伴突然回过神来。他像是刚刚才睁开眼一般,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
是东方仗助。
他仍是穿着那件红色卫衣,此时正微微笑着,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朝岸边露伴轻轻张开嘴,像之前在店里时让他噤声时一样。
“嘘——”
他的右手放在岸边露伴的后腰上,让后者的左手搭在他的肩头,而他的左手则轻轻从下方托住岸边露伴的右手。在他主导的力道中,岸边露伴在支撑下得以放松自己的身体,只随着他的脚步轻轻踏着。
他们不再是往海边的方向跳去,而是像将这片平地当成了圆舞厅一般,绕着这片草地起舞。
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东方仗助身上传来的暖意捂热了岸边露伴冰凉的身体。
三拍一组舞步,循环往复着,腿部的力量带动膝、踝、足底,规律地踏在柔软的土地上,身体随着舞步而轻轻地摆动。耳边仿佛能听到舒缓、优美的乐曲,岸边露伴风衣上的系带随着起伏连绵的脚步而飘动着。
本来一个人的独舞变得完整起来。
岸边露伴心头的担忧散去,他的心跳变得平和起来。此时他只是享受着这场独特的,月光下的维也纳华尔兹。
7.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岸边露伴轻轻喘着气,手还搭在东方仗助的肩头。此时他们刚刚跳完一曲华尔兹,正站在草地上,从这能看到东方仗助的家。
“嗯~可以这么说。”
东方仗助笑着,手搭在岸边露伴的腰上给他借力。
“你在我出门时换了运动鞋。那时候你就知道了。或者更早。从你把那本书拿出来放到桌上时,你就知道了。”
“嗯哼。”东方仗助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他默默等着岸边露伴平复呼吸,恢复了力气,这才放开支撑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毕竟露伴你啊——就算放着不管,也会因为好奇心而踏入危险吧。”
“你是说你带来的危险就不是危险咯?”
“这个怪病的解决方法是有另一个人加入舞蹈。可能是在说如果当时有人拉他们一把就好了吧。”东方仗助说道,“而且,露伴你现在有得到想要的体验吧?”
“嘛,这点我不否认。”
岸边露伴将自己有些汗湿的头发拨上去,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脚关节,深呼吸了两下。接着他朝东方仗助招招手,就自顾自地往道路那边走去。
“我要回家洗澡,一身都是汗。”
“你明天还会来吗?”
“会来——那袋子书在你屋子正对的那个坟场边的围墙上,你记得带回去。我明天再来拿。”
“...嗯,好。”
东方仗助站在原地目送着岸边露伴走到水泥道路上,途径他的家,餐厅,接着往远去了。直到岸边露伴的身影缩成一个小点,接着看不到了,他才收回视线,往下走到围墙边。
他翻过围墙,提起那只属于岸边露伴的帆布袋。
东方仗助低下头看着,阴影打在他的脸上。
“不。”
“你明天不会再来了。”
TBC
??
*文中1950年的案件是真的,资料来源于百度,后续传闻是编的
*别担心,是HE,不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仗露】岸边露伴的盒子会装满吗(上)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