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而活》望海鱼

4、转生了

　　重生的滋味是什么？老实说，我的心情相当复杂。
　　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前进之中。心里开始臆想，那个让我转生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是男是女？为何会死？我新生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子的？我未来的家是什么样的？诸多问题纷乱而至，其中较为担心的，还是我是男是女这个问题。要知道，这一生我可是个女人，心里的意识自然也是女人的意识，万一转生成了个男的，而心理意识却过来，那可怎么是好？虽说平时在晋江上看这种穿越后女变男，找个男人搞BL的故事我看得挺热闹，但我可没有身体力行的打算。
　　正东想西想得热闹，我忽然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身体急速向下方坠落，眼前飞快闪过无数纷乱的画面，耳边响起一震嗡嗡的震动声，霎时间只觉头昏眼花，神思不属，等得下坠之感猛的一停，身体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我一下明白过来，我的新生，开始了。

　　晕眩感还未完全褪去，我闭着眼不愿睁开。张了张口，喉颈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楚，让我不由得呜咽出声。
　　耳旁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狂喜的呼喊声：“婷婷！孩子还活着！还活着！”
　　一双有力的大手迅速将我抱起，移动至一个不停颤抖的身体旁。还未睁眼，我便闻见一股强烈的血腥以及焦臭味。
　　有女子无力而颤抖的暗哑嗓音响起：“孩子……我的孩子……”
　　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女子的声音微弱无力，几如蚊吟，一口气断断续续，几欲终止，不是将死便是重伤之人。难不成，我这一生，会是个丧母的孩子？
　　小心的睁开眼。仅管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我还是被眼前这张不象人，更象是鬼的面孔吓得差点昏了过去。
　　眼前这张脸，分明刚刚从火里出来，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人了。皮焦肉烂，鼻子已经没有了，只剩两个黑洞，嘴唇也没有了，焦黑的牙齿就这样露在外面，说不出的狰狞可怕。更可怕的，是在这张脸上，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如今却是两个血淋淋的黑洞，不住的向外流着血。
　　这，这就是我今生的母亲吗？
　　好想吐，好想哭。
　　闭起眼，我不敢，也不愿再看这张恐怖的脸。却听先前那个男子的声音急切的说道：“婷婷，你摸摸看，孩子还活着！她还活着！你也一定要活着，你不能就这样抛下她不管啊！她已经没有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婷婷！”伴随着他的话，我感到有一只冰冷无力的正轻触着我的身体，渐渐移动致我的脸上，来回轻抚着。这手是那样的冰冷，让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一下子又睁开了眼。
　　却见那张恶梦里才会有的脸孔上，两排焦黑的牙齿微微的开合，吐出一串断续含混的微弱声音来：
　　“哥哥……我……不行啦……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我……死也瞑目了……这可怜的孩子……今后……就要托付……给……你了，你……带她回咱们的……家吧……我……好想回家啊……好想……好想……”声音渐低，最后终于无声。而那只本轻抚着我的脸孔的冰冷的手，也最终静止不动了。
　　我今生的母亲，逝去了。
　　看着她那张鬼般的面孔，我忽的悲从中来。这女子，这样的横死，那样的伤痕，分明是死于非命。不管她从前是否做过恶事，那个对她下这样的狠手的人，绝对不是个人！是个畜生！！！
　　“婷婷！”男子饱含痛苦的喊叫出声，声音中，满是悲愤之意，热烫的泪滴一颗颗的咂到我的脸上，我这才回神注意到这个男人。抬眼向上看去，我看见了一张清俊得超乎想象的男子容颜以及——如同丝缎般光亮顺垂，却又如同雪一般圣洁纯白的长长发丝。
　　“婷婷，”男子的脸因痛苦而微微扭曲。
　　过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了一口气，止住泪，低头望向我。长长的发丝顺垂下来，如同帘幕将我笼罩。黑耀石般的眼眸如同夜空向我袭来，其中的悲伤几乎将我淹没，却也禁不住的为他那出尘脱俗的清俊所惑，呆呆的看着他。
　　他怔怔的看了我一会儿，嘴角扯起一个沉重的微笑，轻轻道：“真是很象你的母亲呢！小东西，我是你舅舅。”
　　舅舅，他是我的舅舅。我傻傻的想着，看着他那张几乎不象凡人的面孔，再看看母亲那张被毁得连恶鬼都不及的面孔，有种愤怒的情绪在心底里蕴酿——不管那个害死她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害她，我发誓，绝对不会饶了那个人！
　　他抱着我站了起来，目光转而在我那刚逝去的母亲身上停留。看着他脸上那浓重的悲伤，我忍不住伸手想去抹掉那让人心痛的悲哀，然而——看着眼前那只短小白胖的明显属于婴儿的手，我这才想起关注一个很重要的事：我现在，到底是多大啊？
　　母亲的尸体被火化成了灰，装进一个小小的黑皮袋子里。舅舅轻抚着皮袋，轻轻道：“婷婷，哥哥这就带你回家。”
　　舅舅的怀抱相当温暖舒适，我和装着母亲的黑皮袋子共享着这份温暖。脖子上火辣的痛楚已经减轻了很多，这全赖舅舅给我擦上了某种清凉而芬芳的药膏——擦药时，舅舅的眼里是掩不住的愤怒，我几乎可以看见他的头上在喷火，看着他握紧了双手，随即向后一掌挥出，哄然一声巨响后，那间母亲逝去的土地庙已被夷为平地。
　　我被吓得不轻，传说中的武功居然真的存在！而我的舅舅，就是那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舅舅抱着我，眼神又转为无比的心疼，轻抚着我的脖子，恨声道：“不过六个月大的孩子，居然也能下得了手！”
　　托这句话的福，我总算知道自己有多大了。而在舅舅给我脱掉身上那身又黑又破的衣服改为裹上他洁白清香的长袍时，我又知道了，我，是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