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2章 蜀道 ...
-
sec13. 定风波[下]
景麒半依半靠的躺在屋内的梨木软榻上，了无睡意。
这是珏笙殿内一间采光通风均为上乘的厢房，在视野上也比隔壁那间强上许多。即便是在幽暗如斯的深夜，不用前往露台，只需推窗也能瞧见令人心旷神怡的星空云海。
可是……他家主上第一次来硬是二话没说，挥手就将这间上房让给了他，后来问起个中缘由，答曰：房内摆设不尽其意。
这句话字面上倒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珏笙殿内所有厢房的摆设布置都一模一样。于是经过一番亲身验证之后，事实说明这个桥段同样适用于他们主仆拜访的其他国家。即，但凡被安排到条件最好的客房，女王无一例外的将之转让给他。当然，原因也是无一例外的相同。
想到这里，一直望向窗外同一颗星星的景台甫不禁收回目光，垂首苦笑。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下午台甫们一起喝茶的情景——
白圭宫内的岫青台向来是赏春的好去处。于是在泰王和泰台甫的提议下，自晌午接连出现的两对主从便心安理得的享了景王的好处，跟在阳子身后一同上山观景去也。
君王们自然是饮酒作乐，顺便切磋一下剑术。台甫们这边则安静许多，除了偶尔出现的“笨蛋”、“白痴”之类的叱责声。
这些骂名不约而同的全部被扣在景台甫头上。眼看景王的半身脸色越来越差，泰麒连忙打圆场：“汜台甫，延台甫，这里的景色不错吧，现在正是赏花的时候呢！”
汜麟梨雪啜了一口香茗，随即摇起绢扇娇叱道：“蒿里你也用不着为着他！也算是辅佐过两代国君了，亏得阳子一直忍受这块榆木疙瘩！”
一旁的六太则是将手中的蜜桃送到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口，缓缓吞下，然后正色道：“景麒，难道这么久了，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吗？”
看到延麒难得的严肃，梨雪连绢扇都快握不住了。
果然，这史上最为博学的蓬山公一脸疑惑的望向自己，六太暗中叹了口气，轻轻放下手中的宝贝桃子。
“王和麒麟就像这桃肉和桃核，”延台甫指了指面前被自己咬得可以看见内核的水果。“桃肉总有消失的一天，不是被吃完就是腐烂掉。被啃完的桃子只剩下果核，它会被人重新埋入地下，然后长出新的果肉；而随果肉一起烂掉的果核则难逃被扔掉的命运。”六太用手指轻柔的弹着水果粉色的外皮。
“桃肉紧紧的包裹着桃核，成为它唯一的依靠和屏障。可是，没有核哪来的肉？所以当桃子成熟时，桃核反倒要接受桃肉的保护。这样看来，核竟成了肉的负担呢！但谁叫它们是一体呐？所谓半身，大概也就是如此罢！”说完，延台甫再次拿起未吃完的桃子，若无其事的继续啃起来。
“啪！”“啪！”梨雪在短暂的沉默后，忍不住鼓起掌来，“想不到马鹿你还能说出如此深奥的道理来，真是可喜可贺呀！”
“不要叫我马鹿！”六太的额上青筋直冒。
“汜台甫，延台甫，你们……”可怜的蒿里无奈的看着小孩子一样的两位贵客。
坐在对面的景麒此刻却震惊的睁大双眼。
负担？！自己长久以来的心结就这么简单的被揭开……主上啊主上，臣只记得您是庆的君王，却忘了您也是臣的半身啊……
“所以说呢，景台甫，大家都是一样呐。虽然不甘心被当作累赘，可是只要我们好好的，主上他们就可以减少一半的危险，就能心无牵挂的做他们要做的事了。”泰麒终于放弃劝说梨雪和六太的念头，转而微笑着看向自己一直崇拜的同族。
当景麒听到一向疼爱的后辈如此言语，不由得愣了一瞬，好在不久便回过神来，点点头，尔后嘴角难得的轻扬：“是啊，的确很不甘心。”
相视而笑。
一阵凉风从窗外吹进屋内，让呆在窗边的景台甫感到了些许凉意，遂稍稍起身，抬手关掉了离自己较近的那扇窗扉。
方才目送国君们离开的时候，主上是最后一个起驾的，在骑兽离开地面的一刹那间，女王禁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她当然没能看见他，可他知道那是想告诉他——千万要平安。
“臣会的，所以您也要平安的回到玉座之上……我……最重要的半身。”
抵达尧天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稳稳的挂在东方的天空。
阳子从妖兽上下来，伸了个懒腰：“看来是错过了最好时机呢！大家赶了一夜的路也辛苦了……那就合尚隆的意，一起到凤来仪小憩片刻如何？”
“还是阳子最体贴！”延王的嘴都快笑歪了。
“恩~~~~那里姑娘们的衣服款式都还不错，我可以洗浴一下，然后屈就向她们买一套。”典型的汜王语录。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许久，泰王才想出了这么个好处。
景王听到同僚们的回答后简直是哭笑不得。
尧天·凤来仪
“不愧是阳子的地方啊，门前一个姑娘都没有，这里面倒还门庭若市呢。”红砖绿瓦的四层华府前，尚隆不无羡慕的说。
阳子听了只是摇头苦笑，率先往里走去。
即使是在白天，这里也是笙歌不断，一楼主厅里很少有空桌存在。
二楼长廊边雕花木栏前立着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姑娘，只见她云髻高耸，玉钗银钿金步摇遍插其上；曼妙身段，轻纱云缎芙蓉锦将之紧裹。左手拿起月白刺绣鸳鸯扇，右手轻拎浅绿提花弱水绢。柳眉微颦，凤眼含烟，好一副多愁善感的美女图！
美人儿那双水眸此刻突然直直的朝一个方向望去，而后一扫方才薄愁之态，随即提起曳地裙摆，一阵风似的向楼梯口奔去。
“日清大人！”人未到，声先到。阳子微笑着看向甫到一楼就朝她飞扑而来的身影。
“好久不见，红袖。真是辛苦你了。”
“红袖姑娘还是美艳依旧啊！”爽朗的声音插进来，显然是不甘寂寞。
被称作红袖的女子这才发觉景王身后还有三名男子……当然，如果其中一位算是男子的话。
于是收起惊喜之情，微整仪容，朝着三名客人福了一福。“欢迎来到凤来仪，风汉大人、鸿偃大人……琳琅大人||||……”
骁宗颔首，算是回礼。蓝涤则露出灿烂的笑容：“红袖啊，这次来想到你这买件衣裳，你看看，我都没带换洗的过来……”
装作没听见最后一句话，红袖站到一边：“四位大人请随我到楼上凤栖阁，红袖好为你们接风洗尘。”
装饰不凡的凤栖阁是阳子在凤来仪的下榻处，也是这里的十大上房之一。而此刻，房内的紫檀木圆桌前只坐着女王和名为红袖的女子。
“红袖，是有话要对我说么？”阳子掀起面前精致的青花茶杯盖，温热的水气立即上升，茶香四溢。
红袖弯腰行了一礼。的确，方才饭桌间不便告知主上这件事情。
深深的吸了口气，女子朱唇微启：“主上，台甫的使令除了您体内的冗佑，其余的……都被封印了。”
“…………是吗？这真不是好消息呐！”景王在氤氲的水雾中，缓缓闭上双眼。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2章 蜀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