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真身 ...
-
长剑出鞘声如鹤唳,剑身折射阳光,三声破空之声响起,原本静如明镜的水面冲起三道水花冲天而去,身躯灵活腾至空中,天舒落地转身时长剑对着虚空划出一道长光。
应声水面翻起一道高高的水墙,又被拦腰折断,无夜剑术已有大成。
她收了剑看向周围,却并未寻到那人身影,这些时日齐寒月看她开了窍精进甚多,便不再多管,常常留天舒一人后只身前往冥山深处修炼,也难得多了分自在。
水落后,秋日最后的一抹虫鸣早已消失殆尽,白日冥山外围的树林里是一片宛若深夜般的静谧,天舒一时警惕心起。
随着周围陷入沉寂,远处有一阵又一阵灵力在冥山外围四处窸窣探寻,天舒封闭气息抽身钻入了灌木之中,只留耳力。
“刚刚罗盘所指,可是此处?”
不过多久,便有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天舒侧耳倾听,是两个人,持剑,脚步正在走近,“那山贼说,这阵子他们就碰到这对女子,修为极高,想必就是血姬和那剑灵。”
天舒听着,面色逐渐发冷,她的善心终究还是被人渣给背叛了。
“血姬在不在附近?若是不巧碰见,是要掉脑袋的。”
“阁主已经穿书魔神禀明情况,本是不想与她起正面冲突,”另一人冷哼出声,声音冷冷,“古鹰宗给了如此多价码,就为了带回剑灵献给魔神,死士阁动用这么多仙阶死士在冥山外围布下困阵,此次必要生擒天舒,那女人若要拦着…”
“这天罗地网阵,也足以叫她插翅难逃。”
天舒心一紧,握着剑柄的指节越发用力,天罗地网阵她是知晓的,原理也很简单,不过八个实力相近之人位于八方结阵,便可合力将阵内之物困住。
此阵到底不过合力,若是击溃阵眼,就如将渔网撕出一道口,阵法便再难维持,只是她没有想到对方竟出动了八个仙阶之人,只为了擒拿自己。
仙阶修道者与齐寒月同阶,她虽知晓齐寒月厉害,但入门尚浅也不敢高估她的修为,就拿普通仙阶水平来看,同阶之人群起而攻之,若非用尽全力,恐怕而言也是够呛能全身而退吧。
她当初为了让齐寒月收留,不愿自身殃及无辜,何况她做了保证,放了那山贼,若是东窗事发,也自行承担后果。
今日初有所成,也从未想过要永远赖于那人身侧。
只可惜来不及道别。
听得脚步声接近,天舒一手解了封禁,长剑出鞘从灌木中偷袭刺入其中一人的膝盖,那人不察,吃痛尖叫出声,一时失了力气。
天舒一跃而出,再听几道出鞘之声,同行的男子身上几近同时裂开几道血口子,他有些诧异的望着伤口,分明记得阁内传信里说这个剑灵还尚未入道,没想到短短这些时日竟有了如此修为,不由冷笑一声:
“看来那女人教了你不少本事。”
天舒不应,腾空握住长剑,男子身上被划出道道血痕。
男子双手做法,灵力化作利刃冲向天舒,被她躲过后绕了个弧度,破空之声在背后响起,天舒却习惯性闭上了眼睛。
灵力在空中划出绚丽的光影,利刃擦过她的身躯,未曾伤其分毫,心中嘲笑这速度不及齐寒月半分。
利刃被天舒干脆躲过,男子见一时拿她不下,此番外围阵法未成不说,若是引来了那个女魔头就糟了,于是挥袖化作一道黑光遁走。
天舒见其逃脱,地上膝盖受伤的男子也正要结印,来不及多想,健步上前就是一剑刺入手心,男子满头冷汗却笑了起来,在死前布下最恶毒的诅咒:“天舒小姐,你只要出来了,就是请君入瓮。”
“我等不晓得血姬修为,你若是一直龟缩在她身后,说不定还能再苟活些时日,可既单独出来,想必是想替她去破阵罢。”
目的被揭穿,天舒冷哼一声拔剑,鲜血顺着剑锋喷涌而出,男子躺在地上只是阴恻恻的笑,“不过也是,你躲了也没用,如此人物早晚也会被魔神收拢。”
天边探查的灵力忽强忽弱,天舒知道这人所言非虚,死士阁的追查从未停歇,不论她去到哪里,都只会带来灾祸。
魔神和古鹰宗如今日渐势大,众宗门明哲保身,齐寒月本不该牵涉其中,能将遗物归还,这些时日悉心教导,已是仁至义尽。
天舒抹过剑上的鲜血,心中清明如朝露。
傍晚时分,当齐寒月走出冥山深处,见林中灵力弥漫正渐渐淡去,心中已有不安,无意中加快了去湖泊的步子。
天舒平日是在此处等她,可远远扑面而来浓烈血气,齐寒月皱眉拨开树枝,一人躺在血泊之中,少女并不见踪影。
这男人膝上手心都有一道剑伤,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另一只干净的手上握着张雪白的绢纸。
齐寒月挥手,绢纸从男人手中飞到自己手上,在上方凌空展开。
上面用墨水娟秀的写着千瞳宗尚有未了结之恩怨,不愿牵累云云,就此暂别等等话语,齐寒月草草看过,不觉嗤笑出声:这人就这般与自己算的清楚,前几日还说救命之恩他日必还报恩情,今日就独身去了龙潭虎穴。
地上的男人尚且不知生死,齐寒月俯身微探,见还有着微弱的气息,抬手间将滚滚灵力侵入那人体内,迫使他清醒过来。
男人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迷糊中望着齐寒月白皙清冷的脸,卓越的眉眼棱角气息高寒出尘,与传闻中凶神恶煞的模样云泥之别,莫名就看呆了,再听齐寒月冷哼一声,灵力卡住男子的脖子,将他腾空拎了起来。
面孔刹那从虚弱的苍白变得涨红如枣,齐寒月冰冷的眸子玩味般望着他,男人吓得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刚庆幸在天舒手上躲过一劫,竟然真的让自己碰到了这个女魔头,在天舒面前他嚣张跋扈不怕挑衅,不过就是个痛快,可是在这个女人手中却抖得像个筛子,只因看到同行的死状,就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会让他求死不得。
齐寒月眼睛幽幽如深潭般凝望着他,朱唇轻启。
“她在哪儿?”
男子哆哆嗦嗦抬起手,指了指阵眼的地方,齐寒月微抿薄唇眉间稍作舒展,转身迈出一步。
男子暗吐了口气,庆幸死里逃生。
齐寒月别过脸,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未达眼中,眼底只有一阵寒光,令男子毛孔突的一耸,身体竟然随着悬空跟去,心中哭嚎不妙,却像是被封了口缚了手脚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二人到了一处草地,青草上覆盖着大量鲜血,空气里弥漫着难以掩盖的血腥。
地上到处都是搏斗过的痕迹,还有诸多衣衫碎片,高挑的身躯垂眸望着那片血泊一动不动,血泊中还有一个破碎的琉璃瓶,粘壁的毒液留下淡紫的痕迹,琉璃沾血碎裂在地,片片锋利。
男子偷瞄齐寒月的背影,有些不安地摩挲着手指。
女子指尖探过战场,残留的气息在她脑海汇成战场的画面,抬眸之时,紫色灵力围绕着身躯如枯柴般燃烧起熊熊火焰,杀气席卷而来,刹那将四周青草烧成灰烬,眸中是金戈铁马,血流成河,已是滔天的怒意。
“好,很好。”
她咬牙切齿的转过身,浓密欣长的睫毛因妖异而弯曲,乌发飞舞,冷冷盯着男子。
就像被捕食者盯住将死的猎物,男子全身气力都被深渊般的眼睛抽走,在那凌厉的杀气前自己就如板上鱼肉,对死亡的恐惧刹那吞噬理智,四肢冰寒刺骨般颤抖了起来,除了逃离便再无其它思绪。
“一个连修道者都不是的少宗主,你们抓她回去是为什么?”
齐寒月眯着眼,那声线酥酥麻麻,像是千万只蚂蚁爬在心头般瘙痒,男子脑子却像被一棒子打懵了般,连恐惧都被压抑住了,呆呆的回:“少宗主?天舒怎么会是少宗主,千瞳宗少宗主七年前就死了,也是死士阁接的追杀令。”
“我等巡察多年,天舒的真实身份是千瞳宗灭门时逃出来,传说能控制众生万剑的无夜剑灵啊!”
齐寒月愣在原地。
淡紫色的瞳孔如地震般颤抖起来,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她不是灭族后与之共用名号的少宗主吗?
又怎么会是那个与之同生共死过的剑灵天舒。
记忆里的剑灵天舒,和她有着完全不同的眉眼和修为,那个人总是带着浅笑,死皮赖脸的跟在身边,总是走在自己前面,一令万剑。
这个人虽偶然也有过几分故人之姿,喜爱草药,擅长剑术,可更多的是稚嫩与单薄,身形也未曾张开,虽有过几分怀疑,可被挑破了那层纱布,她却反而不相信了。
她的天舒早就死了,死在自己剑下。
而这个人,除了同为千瞳宗遗孤,就只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名字罢了。
风在齐寒月耳边呼呼作响,女人眼底闪烁着紫光,一朵紫色的彼岸花在她瞳孔中心徐徐绽放。
“血姬大人也知道,天罗地网阵需八个实力所差不多的修道者位于八方开启,”男子咳嗽着,扯了扯嘴角艰难的开口,“我们与你无冤无仇,其实只要你不去,我等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只是为了引剑灵出来。”
死士阁隐于世不参与各宗斗争,不过拿钱做事,并不想因此与血姬树敌。
“可你若是真要去抢,我等倾巢而出,也断不会让你全身而退。”
话音还没落地,深紫彼岸在齐寒月眼底彻底绽开,衣袍上的图腾发出阵阵妖异紫光,丹田内的圣物一股又一股灵力争先涌入体内,使原本瞳色开始迅速的扩张。
齐寒月的眼缓缓睁开,瞳孔中心的彼岸花尽放妖异,紫色灵力在墨色发丝之间穿梭,滑到身后被拉成长长的一道,她任由其侵略,借着身躯释放出霸道的力量。
一手微扣掌心,阵法中一把蜿蜒的长剑逐渐浮出剑身。
这长剑不似寻常笔直厚重,蜿蜒如水草轻薄如蝉翼,紫色波光粼粼,折射冷光闪烁着浓烈的血气,出阵时竟电闪雷鸣起来,紫电道道划破天空。
“无夜剑!”
男子瞪大了眼睛,这把失落的千瞳宗古剑居然在血姬手上…
长剑出窍之时,再听“轰”得一声暴响,汹涌剑气砸在树林,在冲击产生的爆响与灰尘里,齐寒月乌发飘扬,欣长如蝴蝶般的眼睫下,那双妖异的紫色双瞳闪烁着骇人的光。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