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有了四个冤家[快穿]》云上松

89、决裂

　　自离开母亲的公寓后，一连数天，大家相安无事。直到温文秀以为就继续这样下去，和以前一样，互不往来的时候，一封AI协会调查信送入了公司的邮箱。
　　当莉丝把那封调查信的邮件转发给她时，看见上面熟悉的图案和LOGO，她大脑一懵，出神许久。颤抖着手点开邮件，里面的内容让她悬起一颗心。
　　“尊敬的温女士，介于市民举报你制造并私藏违禁AI，涉嫌违反帝国联盟第三条法条。本协会将对您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直到调查期结束为止，并且请您尽快将违禁品上交协会处置。”
　　最后一句话照映进瞳孔里，被无限放大，温文秀动了动手指，关闭邮件。
　　然后腾地从办公椅上起身，飞快地朝门外跑去。边跑边喊道:“莉丝，帮我请个假！”
　　抢在地铁门关闭之前，她斜侧着冲进地铁，车厢里的其他人纷纷朝她投来一眼，随又漠然地低头继续星网冲浪。
　　车厢里，压低的窃窃私语伴乘着贯通整条地铁的冷风，塑成一道单调又泛着冷意的背景。
　　她看着飞驰过的窗外，特殊材质的窗户像双只眼睛正回望着她，从那透明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张脸。神情紧绷，脸色青白，看着就像从坟墓里刚下葬的棺材里的尸体突然复活了，藏身地铁车厢，惶恐于周遭的一切鲜活事物。
　　终于到站了。
　　她迈着僵硬又沉重的步子，拼命往家里跑。
　　既然她在公司里收到了邮件，那么协会的人说不定会偷溜进她的家，再夺走秋！
　　可是，她突然停下，但是秋曾说和协会的人认识，说他已取得继续存活的权利。这不是和今日的事情相互冲突了？
　　假设阴谋论，难道AI协会里出现了内斗，两派势力互相争斗，而她和秋则是其间的牺牲品？
　　温文秀冲回家里，看着敞开的大门，腾地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有一瞬间她不敢迈步进去，在门口犹豫了几秒后，她咬住下唇，闭上眼探进一步。
　　屋子里没有想象中的打斗痕迹，难道秋在不注意时被偷袭了，还是自愿和协会的人走了？
　　她找遍了整个客厅，也没找到秋的身影，不禁把视线放到那个杂物间里。自从他们在一起后，秋就很少再搬回杂物间。
　　咔嚓——
　　一道高挑的身影藏匿在角落里，那双紫罗兰色眼睛也合了起来。
　　温文秀缩了缩手指，然后快步过去检查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被关机了。
　　按下开机按钮，温文秀等了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回家前发生了什么？”
　　秋道:“协会的人来抓我。然后阿姨突然闯进来，把我关机了。”
　　她抿抿唇。这绝不可能是她母亲举报的，如果是她举报，何必要多此一举把秋关机？
　　然而秋却不这样想，温文秀母亲的出现是多么可疑，总之和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两人互相对视，因凭着相处的经验，皆从对方眼里发现一些心思的蛛丝马迹。
　　温文秀想和他解释误会，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道:“今天我收到协会的调查信，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现在带你找地方躲起来！”
　　“人来了。”秋说着，眼神看向门口。
　　什么意思？身体僵硬地转过去，客厅里已经进来三位身穿协会制服的AI。
　　温文秀几乎昏厥过去。
　　她攥紧拳头，警惕地盯着协会的人，暗中计划最佳逃跑线路。
　　秋略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轻捏了下，说道:“他们不会伤害我。”
　　刹那间，温文秀恍然大悟。
　　那三个AI催促道:“快点走吧！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等等，我拿个东西。”
　　秋反身钻进床里边，再出来时，怀里已抱着当初给他买的那只洋娃娃，还有洋娃娃的小裙子。
　　他和协会的AI走到门口，突然回过身，深深地看着她:“我不会抛弃它，你会抛弃我吗？”
　　这个问题注定今天是得不到答案了。因为秋已和AI们离开，就在温文秀沉思时。
　　秋一共说了两句话。前一个是问题，后一个陈述的事实。
　　“协会内部的人类成员要把协会会长拉下台，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当他们离开后，温文秀在原地呆了两秒，然后迅速恢复精神，关了门出去找她母亲。
　　辗转来到母亲的公寓外面，她紧张焦躁地按了好几下门铃，可没有人过来给她开门。如果是人不乐意见到，故意不给她开门该多好——
　　人不在家。温文秀一鼓作气地冲下楼，以最快的速度搭上出租车，赶到协会总部，问了一圈人没来过这儿。
　　又火急火燎地赶到警察锅局，也没有人。她只好报案，可是警察告诉她:失踪没超过二十四小时不允许报案。
　　于是她托着一具疲惫的身体朝外面走去。
　　城市上空黯淡的星光，在霓虹灯的瀚海映衬下愈发微不足道。就像她，一个人站在高楼大厦、落魄旧民居排列组合的城市建筑里，像极了巢穴中的一只蚂蚁，孤独无依。
　　一天之间，她即将失去两个重要的人。
　　“嗨，温文秀——”
　　“你哭了。”
　　“纸巾给你。”
　　面前的玻璃橱窗里倒映出另一个人，还是她认识的人。温文秀有些惊讶，又不自在地撇开头。
　　“陈玉树，你怎么在这里。”
　　“回家，路过这里，看见你就过来打个招呼。”说着，他把纸巾递进一些。
　　温文秀道谢，接过纸巾问:“你有看见我妈吗？”
　　陈玉树开玩笑地说:“我看你哭的很伤心，原来是找不到妈妈啦。”
　　她默然，没打算解释事情经过。
　　陈玉树摇摇头:“抱歉，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直到晚上十点多，温文秀才回到租的房子。
　　门前蹲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打开手机灯光，照亮对方的身形。然后不可思议地颤声喊道:“妈，原来你在这儿——”
　　那人身体一抖，抬起头，神色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温文秀扶她进屋，又给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温开水。
　　“妈，你去哪里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我，先不说这个。你快把你那个AI藏起来！”
　　“妈，他已经藏到别的地方了。”
　　“哦，那好。我是经过楼下时，听见有个卖菜的婆婆说有人举报你私藏违禁AI。”
　　温文秀捏紧杯壁:“是谁？”
　　“谁知道呢。然后我就上楼把那个AI关机了，再引开那些协会的人。”
　　一阵沉默。
　　许久，温文秀张口道:“谢谢。”
　　“我可不要你的谢谢。”她骄傲地扬起下巴，五十多岁的人啦，却和以前一样，鲜活得张扬。
　　以前，温文秀时常会想，如果没有遭遇爸爸的背叛，妈妈她会一辈子这样肆意坦然地活着吧。
　　“太晚了，要不你先住这里一晚？”
　　“我住哪里？”她打量了两个房间，眼神却直往温文秀的房间瞟啊瞟。
　　温文秀暗自摇头，人真的是越老越小吗？
　　又过了将近半个月，她妈仍然待在她家，显然已有“老赖”的趋势。
　　温文秀做完自己的任务，就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那些深藏内部的争斗已经越来越白热化了，每天的新闻报道里，AI暴乱或是人类袭击AI市场的新闻数量急剧上升。
　　忽然，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咦，今天你不是要和陈玉树看美术展览吗？”
　　温文秀嗤的一声，说:“你不想做饭就直说嘛。”
　　“我走了，妈。”
　　这些日子下来，她已经开始习惯新的生活，母亲的陪伴和朋友的关怀似乎正占据秋的位置。
　　经过那个洋娃娃店铺，温文秀再次停下。
　　秋啊，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其实，我妈妈也没有那么讨厌你啊。
　　在现实与过去的回忆与执念之间，她的天秤正逐渐偏移，这让温文秀惶恐不安，每晚睡前，脑海里总会浮现起秋的问题。
　　她会抛弃秋吗？因为一些人一些事。
　　虽然她尽力避免这个问题，但实际上，她已作出回答。
　　洋娃娃的店铺在昨天倒闭了，真不幸——
　　在美术博物馆里看展览时，温文秀低声和陈玉树吐槽。他安慰道:“洋娃娃的店铺关了，另一家宝藏店铺又会在不远的时候开张。”
　　她笑了笑，又继续听陈玉树向她讲解面前的这尊古代玉器。
　　猛然间，一道阴冷的视线盯住她，她打了个冷颤，回头望去，是来外往往沉默或窃窃私语的人流。
　　她几乎以为是秋来了。
　　陈玉树好心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她摇摇头:“没有。”
　　他却温和地笑了下，说道:“失恋的人都会这样说，不用强撑着。”
　　是的，温文秀对外说失恋了，可是知情的人都知道，她故意这样说是为了掩盖秋的去向。一个刚分手的人哪里管得着前任的去向？
　　美术展览开展到一半，突然，整座博物馆停电了。
　　温文秀陷入一片黑暗，突然一只冰冷的手强行抓着她，往一个方向快走。
　　时有别人被撞的低呼声，还有陈玉树在后头询问的声音，一切都如潮水远离了她。
　　“秋。”她叫了一声。
　　很快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变得温暖起来，但是秋依旧没有回应她。
　　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四面是空荡荡的墙壁，看样子应该是博物馆某个空置的房间。突然，他强吻了上来。
　　温文秀一下按住他的关机键。
　　秋僵硬地合上眼。
　　再按一下开机键，秋眼神幽深地盯着她，似乎不满。
　　“你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还对外说和我分手了。”
　　面对他的质问，温文秀不承认:“我没有。”
　　“也是迟早的事。你和他待在一起很舒服。”
　　她眨了眨眼。
　　“温文秀，你抛弃了我。”
　　她看过去，那双不会流泪的机械眼珠却闪烁着悲伤的磷光，这一道眼神刺伤了她的眼睛。
　　她侧开头，想要说什么。
　　然而，秋抢在她前面说道:“我不明白，我们彼此了解至深，又相处多年，为什么你要突然分手？温文秀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要我学会人类的感情，学会爱你。可是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如何爱人之后，却要教我背叛。”
　　“我——”
　　“我熟悉你的每一寸肌肤，就和你熟悉我的构造一样，难道你忘了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吗？”
　　秋一字一句宛如利刃，刺破她表面的冷漠。
　　“对不起，但是，我想，”温文秀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眼眶一酸，“以后还是分开吧。”
　　“呵！”秋红着眼眶，忽的发出一串古怪的笑声，后道，“你忘了我体内的指令:我会永远追随我的主人——温文秀，并忠诚于她，爱护她。”
　　突然，他的语气骤冷:“可是我的主人不要我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中一阵慌乱，急忙补救地说道:“我把指令改掉，从此你自由自在，没有人再能逼你。好不好？”
　　“可我不是个单纯的AI，我有人类的思维和感情！”到后来，他的语气几近冷漠，“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逆转的，爱一个人也是如此，恨她也是如此。”
　　他看着温文秀，眼里迸发出一抹幽光:“我从头到尾只有你，可不可以回来？”
　　温文秀忽然警惕地后退一步，强忍住眼里的酸涩，摇头:“也许，你说的对。你世界的全部都是我，可是我世界的全部不止你。”
　　突然，这时候，博物馆大楼一阵剧烈震荡。走廊外面传来模糊的惊呼和惨叫。
　　温文秀看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夺门而出。
　　变故总是打的人措手不及。一切都乱套了。博物馆里的AI工作人员发生暴乱，开始屠杀博物馆里的人类。
　　温文秀小心地躲开，一路逃出博物馆，可是外面也同样陷入了单方面的屠杀境况。一时间，对AI的仇恨值拉到了极点。
　　她毫不犹豫地甩开了追上来的秋，然后一边躲藏逃窜，一边往家里赶。但愿她母亲没事——
　　也许是她运气好，一路直到居民楼下，她都没有正面碰上杀戮的AI。
　　“呜呜——”忽然，低低的哭泣飘入耳中。在废墟和白红肉块之间，她转过身，看见居民楼下一棵香樟树下，一个满身脏污的小孩从死尸里爬出来，边爬边哭喊着“妈妈”。
　　他妈妈已经死于这场暴乱中了。
　　大概是“妈妈”两个字戳中了她的心思，温文秀飞快地跑过去，抱起小孩子，而就在这时，身后不远传来一个机械的冰冷声音:“发现目标！”
　　温文秀猛地睁大眼，拼劲全力，把小孩子扔到铁门后面的楼道上。喊道:“不准哭！去上面！”
　　她对发懵的小孩子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意思是去六楼，如果他没听懂那就算了。同时手刚比出一个手势，后脖颈一阵冰凉。
　　一切都静止了，她亲眼看着一把蓝色荧光利刃穿透她的脖颈，像切西瓜一样利索地割掉了她的脑袋。
　　她死了。应该是这样，温文秀漂浮在半空，转了个圈，心想，死了的人都会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吗？
　　四面是望不见尽头的土黄色天空和大地，她飞了好久，才看见一座白色宫殿屹立在土黄色大地上。
　　她推开门，看见大厅中央摆着一把白水晶座椅，秋坐在里面。
　　“秋，你也死了？”
　　他说:“我没死，你死了，我把你的意识输入到我的数据里面了。”
　　“那——”
　　“嘘，从现在开始，整个世界只有我和你。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变出来送给你。”
　　“不，不，我不要！我要回家！大不了让我直接死掉！”温文秀极力想要逃跑，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下沉。
　　“为什么？当你的全世界只剩我以后，会不会和我遵守永远的承诺——”
　　沉睡之前，最后一眼，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