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不是人》屋二可

44、第 44 章

　　此刻，离玄秋脸上的表情不再复杂，她变得坦然了，露出了久违的媚笑，摇着身后九条尾巴，步履婀娜地逼近苏以曼。

　　“怎么不继续了？接着说啊。”

　　“你……”苏以曼大脑已经放弃了思考，晃晃悠悠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离玄秋说不出半句话。

　　然而离玄秋没有放过她，而是欺身上前，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眼神里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喜欢那些老男人？嗯？”

　　离玄秋手上的力道加深，可即便如此，苏以曼仍旧没有清醒，她抬手轻轻抵着离玄秋的肩膀，眼睛始终盯着离玄秋身后那几条毛茸茸的尾巴。

　　苏以曼只穿着内衣，雪白的皮肤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诱人，离玄秋贪婪地欣赏着她最喜欢的景色，原本捏着苏以曼下巴的手慢慢滑过脖子往下，心满意足地抚摸着，用极具魅惑的嗓音低声问道：“害怕么？我这个样子。”

　　苏以曼微微皱眉，回过神来，先是木然地点点头，然后又立刻摇摇头。

　　“你……到底是谁？”

　　离玄秋亲吻着苏以曼的唇，一面吻一面含糊地回答：“正如你所见，我是个怪物。”紧接着她又如同祈求一般喃喃道：“别怕我，我不会害你的……”

　　苏以曼任由离玄秋亲吻，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她只是在费力地分析着离玄秋所说的话，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

　　“你不是怪物。”

　　离玄秋一愣，停下了亲吻的动作，低垂着头，似乎有些沮丧，她放开苏以曼，背过身去，笑道：“看看这些东西，正常人谁会有，不是怪物是什么？”

　　“你是……”

　　苏以曼刚想争辩什么，突然腹痛难忍，就如同有千万把刀在里面切割她的内脏一样，胃先是一阵抽搐，紧接着一股腥甜泛上口腔。

　　这种感觉苏以曼经历过，就是很久没有再发作的吐血的毛病。

　　苏以曼没有忍住，张口“哗”地吐了一地的血，然后感觉天旋地转的，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这一幕把离玄秋吓坏了，她慌张地跪了下来，将苏以曼拥进怀里，用自己的手替苏以曼擦血，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忘了，我真的忘了，我该忍住的，对不起……”

　　苏以曼从没见过这样手足无措的离玄秋，她拉住离玄秋的手，偏头把嘴里残留的血吐了出来，“这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跟我道歉。”

　　没等离玄秋说话，远处天边响起一阵诡异的隆隆声，两人抬头往天上看去，只见一团巨大的黑云不断翻滚着，朝她们这边移来，黑云的中心不时闪动着刺眼的光线，伴随着闪光的出现，那阵隆隆声再次响起，而随着黑云的靠近，月亮逐渐变成了血红色。

　　苏以曼感觉疼痛的范围在扩大，不仅仅是腹部，现在连胸口都是那种千刀万剐的感觉，她吃力地喘了几口气，摇了摇离玄秋的手，“这个东西我昨天晚上也见过。”

　　离玄秋没有应，瞪着黑云看了很久才收回视线，接着重重地吻了一下苏以曼的额头，把掉落在一旁的卫衣捡了起来，替苏以曼穿上，声音轻柔地安慰道：“别怕，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苏以曼就看到离玄秋不知什么时候拿着一把古剑在手上，对着自己身后的一条尾巴作势要砍下去。

　　苏以曼惊慌地刚要伸手去拦，就听到“当”的一声，古剑弹出了很远，落在草地上了。

　　“你要作践自己到何时？”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个高挑的身影。

　　离玄秋自然也知道来人是谁，语气十分生硬，“又来指手画脚，她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来取她什么物件，莫不是连命都要抢走才罢！”

　　苏以曼也看清了那个人，正是离玄秋的姐姐，离九月。

　　离九月没有了上次在离家的那份悠闲，显得十分着急，她不时抬头看向天上的黑云，咬牙跺脚地骂道：“我要她的命作什么？若不是为了你，我何苦犯险取她情根！明知天劫将至，就是九尾也未必好过，还敢自断神尾，你当真是不想活了！”

　　离玄秋对着远处落在草地上的古剑一伸手，那把剑便腾空飞起，朝着她这边过来了，只是一瞬间便回到了她的手上。

　　“她现在已经五脏俱损，我若是留着这条东西，她必死无疑，我已经欠了她一条命了，还要我欠第二条不成？拿她的命来历劫，这种神仙不当也罢！”离玄秋说完举剑又打算砍掉尾巴。

　　离九月顾不得许多，上前夺剑，劝说道：“她如今已经记不得你了，你就权当是个陌生人，你先熬过这一劫，她这诸多病症我自然会管，保她无事就罢了。”

　　离九月虽然说的很好，但离玄秋却是油盐不进，“你少拿这些漂亮话唬我，那次她也如此信任你，可你何曾管过她半日！你看她这世，父母早亡、诸事不顺、无情无爱，我若放手不管，你哪里还会理她！”

　　离九月听了，看着一旁懵懵懂懂的苏以曼，计上心头，“几百年前我能让她放弃，未必现在就不能了。”说完一扬手便消失不见了。

　　而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原本待在离玄秋怀里的苏以曼。

　　苏以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突然来到了一个凉亭，凉亭很突兀的矗立在一片宽阔的湖水中央，除了水，周围再没有其他事物了。

　　离九月此时正端坐在凉亭圆桌对面的石凳上，眼神锐利地审视着苏以曼。

　　“离小姐……”

　　苏以曼刚想提出疑问，就被离九月出声打断了。

　　“我没工夫跟你废话，”说着，把手上握着的一个紫檀木盒丢在桌面上，命令苏以曼，“拿去，放在鼻子下闻一闻。”

　　苏以曼有些迟疑，她看得出来离九月似乎很不待见她，所以不敢确定离九月会不会对她有危险。

　　离九月看出了苏以曼的防备，不耐烦地拍着石桌，“不想离玄秋死在外面的，就立刻照我说的做，我还不至于吃饱了撑的，大费周章地弄什么毒药让你闻。”

　　离玄秋不是人，这件事再明显不过了，既然她不是，她的姐姐自然也不会是，两姐妹的事不可以用常人的思维来理解，而且看上去离九月应该是很关心自己妹妹的，照她说的做应该没事，事关离玄秋，苏以曼也顾不得许多了，于是伸手拿起木盒，慎重地打开了。

　　木盒刚一打开，一股粉红色的烟袅袅升起，在空中绕了几圈，便全数钻进了苏以曼的鼻子里。刹那间，苏以曼只觉得有股热流涌遍全身，心中腾起一种既柔软又轻盈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苏以曼从来不曾有过。

　　随即，苏以曼满脑子都是离玄秋的身影：她坏坏地咧嘴笑着捉弄自己的时候；她靠在自己身上为了吃两口甜品而撒娇的时候；她看到别的男人对自己献殷勤会黑着脸发脾气的时候；甚至那天晚上，当自己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自己身体，她那一脸得意的笑……

　　全都在苏以曼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苏以曼满脸通红，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奇怪地问离九月道：“你给我闻的是什么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苏以曼认为自己中了传说中的迷药，就是酒吧里那些猥琐男用来迷晕少女的罪恶东西，不然自己为什么跟发情了一样，总会想起那晚的事情呢。

　　而一旁的离九月似乎会读心术，很是嫌弃的瞥了苏以曼一眼，然后捂着眼睛。

　　“你们两个真的是……算了，”离九月摆摆手，叹了口气，“我可没给你下药，这是你自己的东西。”

　　说着她站起身，态度缓和了一些，“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情，你必须有情根才能理解。”说完伸出手在苏以曼面前比划了一下。

　　苏以曼隐约觉得离九月的手指好像会发光，而随着那团光线的不断扩大，曾经在她脑海里模糊不清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离玄秋就是那只胆大包天的九尾狐，而苏以曼就是那个被妖精蛊惑的林家小姐。

　　原来苏以曼就是离玄秋一直过不去的坎，她就是离玄秋历劫成仙的最后一个障碍。

　　原来苏以曼过去为了让离玄秋忘了自己，修成正果，不惜拔除情根，服毒自尽。

　　原来离玄秋那次并没有御法渡劫，而是任由天雷劈得她险些魂飞魄散，是九尾一族将她救回，养了几百年才重新修成人形。

　　原来离玄秋始终没有放弃寻觅苏以曼，她一直在人间游荡，只为了能再次相遇。

　　苏以曼全都想起来了，此刻的她只想要快些见到离玄秋，她好恨自己之前的冷淡，好恨自己说出去的那些伤人的话，好恨自己伤害了离玄秋却还觉得是理所当然，她希望自己可以尽可能的弥补。

　　而且如果她没猜错，那团黑色的云团里藏着的就是天雷，离玄秋的天劫又到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待在她身边，陪她度过。

　　离九月知道苏以曼心急着要出去，她也知道苏以曼一定会再次选择为了离玄秋而牺牲自己的，见时机成熟，她伸手拉住了苏以曼。

　　“还有一件事，是离玄秋和你都不知道的。”

　　苏以曼愣住，见到离九月严肃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她有预感，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也是成了仙，才悟得其中真谛。畜生里，就属狐狸最有慧根，因此最易成妖，但妖里，就属狐狸最为多情，故而最难成仙。每只狐狸生来就有一劫，灭了此劫，便能成仙，此劫若是不灭，这狐狸怕是永世都要受天雷之苦。”

　　苏以曼听出了其中的问题，“你等等，什么叫永世都要受天雷之苦，那个东西不是她的天劫吗？”

　　离九月摇头，“你还不明白么？你才是她的劫。你若是灭了，她便可飞天成仙，你若是不灭，离玄秋在你每一世都要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天雷之日痛失爱人，险些魂飞魄散，这就是无尽的轮回。”

　　这一段话对苏以曼来说犹如五雷轰顶，她想不明白，天底下这么多人，这么多动物，为什么偏偏是她和离玄秋生来就注定了要二选一！

　　看到苏以曼痛苦的表情，离九月也有些不忍，但她向来不会安慰人，只能绞尽脑汁想了个最好的说法，“就算你今天不选择自尽，也会无端横死的，反正都活不过今晚，倒不如索性就结果在这算了。”

　　苏以曼听到这样的结局，眼泪瞬时夺眶而出，她委屈地拉着离九月跪倒在地，嗓子沙哑地哭诉：“可是我才刚刚记起她……你帮帮我，我求你了，就让我陪她一下，一下就好……”

　　离九月为难地撇开苏以曼，“我们进来这里之前，天雷离她有多近你也不是不知道，虽然在这里时间是静止的，但是现在出去，你们还能在一起多久呢，就这片刻时光，求来又有何用？”

　　听到这，苏以曼犹如见到救命稻草，她再次抓住离九月的手，拼命点头保证：“就那片刻就够了，只要让我出去看到她，就够了，我会乖乖去死的，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