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无心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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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蘅的灯忽然大亮，无常大哥牵引着魂魄飞将过来。
子夜一把抱住青蘅，夺下她手中的冥灯，丢进了阴阳河。
只听得“滋滋”的声音，青蘅化出的冥灯被阴阳河水吞没，河水中的冤魂怨灵纷纷噬咬抢食，一时间河水翻涌，起伏不断。
无常大哥冷笑：“这是怎的？新来的司灯女史么？”说罢瞟了瞟子夜怀里的青蘅，青蘅此时因为怨气忽然消去而昏将过去，倒在了子夜的臂弯里。
我道：“无常大哥，你还有事儿吧，把着魂魄交给我便好。”
无常冷嘲道：“哼，又是你。捡回了三千多盏灯的修行，真是白便宜你了。日日与你们这些女史打交道，真是污了我的眼。”挥了挥袖，将身后的魂魄扔在了地上，转身踏上阴云，飘走了。
那被扔在地上的魂魄是个老妇人的模样，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看了青蘅一眼，突然大叫道：“莲儿！”
子夜师傅紧抱着青蘅，对我说：“你引灯，我先带青蘅回去。”
那魂魄不罢休，仍旧大声叫着：“莲儿！莲儿！娘在这儿1娘在这儿！”我上前一只手压住她的脊梁骨，她吃痛大叫，叫声更加凄厉。
“莲儿！娘在这儿！你睁眼看看娘啊！”整个忘川都响彻着她的嘶叫，刚吞噬了冥灯的阴阳河水像是应和她的叫声一般，顿时浪潮翻涌。
我紧紧捂住她的嘴巴，子夜师傅抱着青蘅已飞奔向了黄泉村，渐渐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我费劲地道：“你消停些，那个不可能是你女儿。”
青蘅这么重的怨气，就算没死一千也得死了九百多年了，这才刚刚咽气的魂魄，绝对跟她八竿子够不着关系。
我抽出腰间一根青藤鞭，紧紧拴住了老妪的手腕，她被我制住，瞳孔突出，声嘶力竭，闷闷地在地上挣扎着。我看准时机，唤来了阴阳河上的小舟，将这老妪塞进了小舟。
老妪叫得浑身无力，瘫坐在船上，双目无神一动不动。我暗道倒霉，怎么引个灯总是有这么多麻烦。可得让她坐稳别再落进阴阳河了。
我撇嘴道：“只要在世时没做什么缺德事，等会儿阎王老爷就会把你放进轮回里，不消一会儿就能转世了，你现在白费这些力气干什么。”
老妪眼神闪烁，看了我一眼：“莲儿……”
我道：“那不可能是你女儿，那是千年的怨灵。再说了，等到了奈何桥，孟婆给你一碗汤灌进了肠，什么女儿都要忘光光。”
”
老妪无语，坐在船里一动不动。四下一片阒寂，我执灯，手心捏出一片冷汗。偶有几个小鬼穿行而过，天地昏昏沉沉，就这样行了半晌，才到了奈何桥前。
我这几日在司灯殿里，又是焚香又是祭拜，就是求阎王老爷去去我一身晦气，可以安安分分地引灯。可是这老妪，实在看得我忧心忡忡，方才青蘅那个样子，也不知是何缘故。
远处的孟婆拄着拐杖，在奈何桥上佝偻站着，河中的老妪已极为疲惫，两手紧紧抓着船沿，脸色纵横沟壑，目光沉郁。我扶着老妪上岸，孟婆正和气笑着，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
一阵劲风袭背，我猛地回头，却看见青蘅眼露青光，死死盯着我。
“啊！”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青蘅发出声音，那样凄厉，那样摄人心魄。
小小的身影点地飞起，虽没有了冥灯，她的声音和眼神却更像利剑，生生撕裂了周围的一切。
一个身影冲了出来，抱住那老妪，直往奈何桥上奔去。
青蘅好似入了魔道，吼叫着从司灯殿那头奔了出来。眼中绿光大盛。我定睛往桥上看——居然……
是薛泠抱着那老妪，夺过孟婆手中的陶碗，另一只手强行撬开了老妪的嘴，预备将孟婆汤灌入她口中。
然而那老妪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制住了薛泠送汤的那只手。
老妪缓缓道：“她是莲儿，对吧。”说罢猛地推开薛泠。薛泠一个踉跄，手臂一松，陶碗落地，摔了个粉碎。
两人正僵持着，青蘅从街那头杀了过来，我冲了上去，牢牢抱住了她。
“啊！”青蘅嘶叫不断，在我怀里不停扭动。我抱着她，只觉得寒气袭人，竟比千年寒冰都要寒了几分。不经意见瞟见她的眼睛，深深的仇怨与杀气似乎将我的意识都要虏获了。我微一晃，青蘅猛地推我，我摔在地上，她一把推开我朝奈何桥上奔去。
青蘅站在了奈何桥上，寒风凛凛，她孤寂的背影和仇怨的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老妪又得了那失心疯，迷蒙着眼呢喃上前：“莲儿，你是我的莲儿，对吧……”奇怪的是，青蘅竟在桥上站定，任由老妪一步步靠近，一直一动不动。
老妪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地抚上了青蘅的脸颊。“危险！”我大叫上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青蘅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张开了稚嫩的小嘴，一口咬伤了老妪的脖子。随着子夜的一声嘶叫，老妪晃了晃，跌进了阴阳河。
魂飞魄散。
被怨灵怨气所噬，又被阴阳河所侵，就算救起来，三魂七魄也拼不齐全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无心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