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浮梦（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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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鹂儿，怎么回事？”门外进来一个人，背着光，却隐约可见清俊的眉眼。
轻袍缓带，眉飞入鬓，肤白胜雪，轻轻巧巧地一笑。
“醒了。”
深潭微澜般的眼眸，鬓角几丝发垂下，被染了湖光山色的春风一吹，微微扬起，恰似吹皱的一池春水。
“薛……薛泠？”
真的如映湍所说，她之前显现在我眼前的那副容貌是借来的，远比不上这样，浑然天成倾城之姿，不妖不艳，也不平不淡，像是羽化飞升，遗世独立的清高仙子。光是那眼，我就看出来是她，绝对没错。
“恩。”她应道，手上端着碗汤药，朝我走来。侧身坐在床上，向我微微一笑：“喝药。”
我无心与她说话，“映湍呢？！”
醒来后便只见到空荡荡的屋子，和那个小姑娘，映湍呢？她不是也受了伤？
她不紧不慢地把舀起一勺汤药，放在唇边吹了吹，“映湍？谁？”
我抓住她手腕，“这种时候不好开得玩笑！”
“素桥，怎么你这次来，倒是变得有些神神叨叨了。”勺放在唇边，递了过来，“来，昨夜那么大雨你怎么也赶来了？你怎么跟家里人交待？”
微笑的样子并不像是在隐瞒什么，倒真像我是在无理取闹。
“你叫……叫我什么？”我已经摸不着头脑了。
“素桥姑娘怕是受了场风寒，脑袋烧糊涂了吧。”那小姑娘穿着杏黄的衣服，一蹦一蹦地朝我走来，脸上挂着笑。
素桥？
“既是这样，你就好好歇着吧。你家人那里，我让小鹂儿去你府上报一声，就说你到山上的观里来了，好不好？”似乎是我在无理取闹，薛泠柔声道，像是在哄我一般。
“什么啊？”
我是真的一句没有听懂，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我翻身下床，将身上薄被往榻上一扔，径直走了出去。
“怎么？”两人本来兀自说笑，被我吓了一跳，伸出手扯住我衣袖。“去哪儿？”
“你们不告诉我映湍在哪儿，我就自己去找！”她替我挡了那尖牙，现在生死未卜，谁有心情陪你们说这些奇怪话。
“映湍是谁？”薛泠又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朋友？平时你总往我这儿跑，我当你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想要找小鹂儿玩呢。”
我突然有了觉悟，“我是谁？”
“丁素桥咯。”小姑娘眨眼睛笑，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诶，有点晕...
莫非……莫非我现在……
捏捏身上，藕似的胳膊，圆润的腰，再看看，白嫩的手，还带着晶莹透亮的碧色玉镯。这身材……还真是……
我盯着她，“你是不是叫薛泠？”
薛泠浅笑，“是。”
“你得病没有？”
“你看我像得病的样子？”薛泠不置可否。
明白了。
这是薛泠在世的时候吧，我怎么蹦到这儿来了。还有诶，我怎么还叫……那个什么来着……
“素桥，我要去房里了，你跟小鹂儿玩吧。”薛泠没把我当回事儿，摇了摇头出了屋子。大眼睛小姑娘一把拉住我手，“走，出去玩去！”
我故意拉她走到莲池旁，探头朝碧绿池水里看，看了看我现在的样子，二八年华模样，犹自丰腴的小脸，稚嫩的很呐。“来一趟也算赚了，这皮囊真不错。”我嘟哝，“你怎么了？平时你可不是这样的。”小鹂儿也嘟哝。
我突然来了兴致，“我平时什么样的？”
“恩~”小鹂儿咬着指头，“平时你可闹了，一刻也不肯歇着，拉着我跑东跑西的，这儿摘摘花，那儿逗逗鸟，也不知哪儿来的这么好的兴致。”
“还有啊，刚才我还以为你又会拉住师傅呢，平时你最粘师傅了，师傅一来你就盯着她看，怎么也看不厌似的。”
“师傅有时候都挺烦你的，师傅每天要打坐，哪有时间理你，你却老是偷偷去烦她。”小手指在我额头上一点，“还总不回家！”
没想到这皮囊背景如此有趣，粘着薛泠？瞧这一身，估计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子。
小鹂儿还说我，明明自己也爱东跑西跑，看我准备就在池边歇歇，一鼓作气把我拉了起来，带着我飞奔出门外。
山里风景正好，不似我初见这里红衰翠减满目萧条，这里正是暮春时节，漫山遍野火红的凤凰花，居然还有凤凰花，之前我可没看见。小鹂儿带着我爬到山顶，远远眺望过去重峦叠嶂，钟灵毓秀，近了眼前的花花草草，飞禽走兽，哪个都有意思——特别是在这小姑娘眼里。
想我之前在地府里，啊不，自从做鬼之后，还没有这么舒畅地站在太阳底下过，也没有跑跳蹦过——怕那摇摇欲坠的骨架子哗啦一声变成一堆灰。难怪黄泉村人都削尖脑袋想往人间来，人间三月芳菲，等闲阴晴风雨，用我这久死之身来看，再普通的月圆月缺，都浓妆淡抹总相宜，怎么看，怎么是个放不下的念想。
若真让我在这呆着，我倒是没什么不愿意的，只是映湍……
正这么想着，突然听见背后薛泠的声音。
“素桥，你来。”
薛泠不似早晨时那般春风和煦的样子，明显是有人惹她生气了，嘴巴抿着，脸色难看。我慢慢挪着脚过去，她将双手背在身后，“我的凝露丸，是不是你偷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浮梦（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