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幻想种们的王，被吸秃了》执笔落银

31、荆棘

　　池悄走远看了看生命树的全貌，又走近到树底下，绕着树走了一圈。
　　走完，池悄心中感慨：“真的好大啊。”
　　粗壮的树干、虬结的树根，以及上方如盖的树冠，无一不彰显出生命树蓬勃的生命力。
　　“嗯。”系统冷声应道。
　　“随着年龄的增加，魔力增长，他会长得越来越大。”
　　“如今看起来这么大，说明他已经很多、很多岁了。”
　　池悄：。
　　系统暗戳戳说生命树已经上万岁了。
　　池悄上课的时候系统也在，知道生命树是幻想种，对于“年岁”“死亡”的定义和寻常的定义不一样。只要生命树始终强大，那他就是“年轻”的，一旦因某种原因变弱，不论年岁，都是“衰老”。
　　以生命树对年纪的定义，他是年轻的。

　　这一块都是草地，绿草如茵，不落之湖在不远的地方。
　　看够了，池悄说：“走吧。”
　　他转身，一下撞到一个带着草木清香的怀里。
　　在他身后的温律没动，张开手臂，把他接到怀里。
　　？
　　池悄扶着温律的手臂站好。
　　温律垂下眼，温柔询问：“王，在这里，好吗？”

　　不不不好啊！
　　他知道温律需要安抚。
　　他想的是，回到王宫在寝殿或书房，通常都是在这两个地方。
　　温律询问，他认为不好，可温律却问完后，弯腰把他抱起来，他的后背碰到粗砺的树干。温律控制力道，他并不疼，更多的感受是树干粗糙带有凸起的树皮，隔着单薄的衣服摩擦在他的后背上。
　　也是这一下，他忘了为什么。
　　池悄呆了一下，和抱起他的温律对视。
　　撞懵了。
　　缓缓眨下眼。
　　“行？”
　　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不确定。

　　说完，已经非常习惯地把搭在温律肩膀上的手，改为抱住。
　　这个动作，让他的指尖不可避免碰到柔凉的发丝。
　　在不知道温律的长发也会动前，他特别喜欢温律长发的触感，在碰到的时候会“不小心”蹭一下啊。但现在……
　　池悄面无表情，只抱温律的脖子。
　　然而温律的长发是散下来的，他抱住温律，不可避免碰到。碰到柔滑冰冷的发丝，他从手指一直麻到手腕。
　　没什么表情。
　　但温律可以看懂。
　　不想抱。

　　让池悄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他抱温律的脖子，减少和发丝的触碰，但柔滑的绸缎一般的长发，也不知道怎么有几缕勾到他的手指上。他把手往外抽，一通悉悉索索的折腾，更多的缠上来。
　　在细白的手指上还有手腕上。
　　这样一缠，原本顺滑的长发，一下看起来乱糟糟的。
　　池悄知道一定是温律做的，但他怕扯疼温律，不得不把温律抱紧一点。
　　“让它们松开。”池悄一边试图解开，一边说。
　　他听到，温律有些压抑的一声轻笑：“不太行。”
　　日暮光影下，温律的发丝泛着水光，莹润般波光粼粼，实在是好看。
　　可池悄怕啊。
　　这玩意它自己会动！
　　谁家头发这么活泼！
　　“你的藤蔓都缠上来了，不够吗？”池悄试图说服温律。
　　温律：“不够。”
　　池悄：“……”

　　如之前一样，湿冷的藤蔓解开腰带，从他衣服的各种间隙中钻进去，亲昵地贴上来。
　　近似蛇在皮肤表面滑行，让池悄有些发抖，顾不上去解头发了。
　　也是这时，他抱着温律的脖子，觉得有些不对。
　　这些藤蔓……
　　比之前硬.了。
　　用硬形容不够准确。
　　藤蔓只有手指粗，表面的绒毛也是柔软的。但是在它的表面，多了一个一个小凸起，这些凸起蹭在他的皮肤上，感受是藤蔓变.硬了。
　　池悄一下僵住了。

　　这种硬给他无比危险的感觉。
　　原本只是蛇，现在却像是蛇露出冰冷渗毒的獠牙，肆意逡巡在皮肤上。他要是有多余的动作，立刻会被刺穿咬住。
　　他不得不低头，去确认从他衣服的间隙进去的是藤蔓而不是蛇。
　　只一眼。
　　匆忙移开视线。
　　呜呜呜看起来更像是蛇钻进去了。

　　这种仿佛被毒蛇獠牙触碰的感觉，让池悄在那些凸起贴着他的皮肤移动是时候，连细细的颤抖都竭力压制下来。
　　“不怕。”温律摸了摸他的脸安抚，“是花苞。”
　　万年未开花的生命树开花了，他的本体上长出许多花苞，池悄看到了。
　　还未到开花的时候，花苞也很小，只有指甲大小，花瓣被深绿的花萼包裹，只露出一点纯白的尖尖。
　　花萼相对手指粗的藤蔓，表面更硬.也更粗糙一点，绒毛也没有那么绵软。
　　“嗯。”池悄应了一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的害怕少了一点。

　　在温律的肩膀埋了一会儿，池悄抬头，去缓解藤蔓蹭在皮肤上的压力。
　　这一抬头，他和一只翩跹从半空飞过的蓝色蝴蝶对上眼。
　　池悄：。
　　忘了点什么。
　　想起来了！
　　穿越山林，掠过湖水的微风吹拂到他脸上。
　　四周寂静无声，草地绵延。
　　在……外面。

　　生命树的树干并不如柱子一般规整，而是随根系的延伸时而有凸起的地方。池悄和温律所在的位置，正好在粗砺树干的凹陷处。
　　但这完全没办法让池悄放松下来。
　　在马车、书房、寝殿，这些地方都是独立的空间，四面环绕，哪怕是在图书馆，也有长牌的书架。
　　这里他抬头所能看到的，是广袤的草地和望不到边的湖水。
　　这样没有遮挡，让他非常想把自己蜷起来。

　　温律忽然闷哼一声。
　　大手覆到他后颈，捏猫似的轻轻捏了捏。
　　“怎么了？”
　　说着大手下移，碰到池悄夹在他腰侧的腿。
　　“别…太紧。”
　　池悄想要缩起来，当然会收腿。温律托着他的屁股抱他，腿收不回来，就变成夹住温律的腰了。
　　池悄太紧张了，完全没有体谅温律的意思，声线都是紧绷的。
　　“我看到了蝴蝶……”
　　“蝴蝶？”温律的声音有些低。
　　“嗯，”池悄问，“不会被看见的，对吗？”
　　温律明白了。
　　笑了一下：“不会。”
　　“它看不到你的，你可以看到它。”
　　就算池悄不说，他也不会让怀里的少年在这个时候被看到。

　　池悄相信温律不会忘掉这件事，紧张促使他询问。
　　得到回答，他微微松口气。

　　总算安抚好，落日一半都在远处山峦之下。
　　挺好看的。
　　是大自然的壮阔和静美。
　　“等等。”池悄阻止温律。
　　此时温律抱着他，前方传送阵亮起，他正准备带池悄回去。
　　池悄：“看你的记忆，顺道看一下落日。”
　　“好。”温律脚步一顿。
　　他环顾一圈，最后抱池悄回到树下面，给池悄当垫子，让池悄坐在他腿上。
　　池悄原本也想让温律去树下找个地，靠着树，看看落日，那很惬意。

　　看了两眼，他眼前的画面发生变化。
　　橙红的落日淡去，取而代之是蔚蓝的天空。
　　在他的面前，一共八个精灵幼崽。在石头搭的桌子后，一个一个拘谨的坐好。坐姿端正，眼睛里都是好奇。
　　旁边一位成年精灵笑道：“小家伙们交给你了，晚上我来接他们。”
　　他认识他，这是最近这几年的精灵强者——精灵们的贤者。
　　他颔首。
　　贤者离开。

　　他想教精灵们治愈系的魔法，但没有经验，于是让贤者找了魔导师来，他观摩学习，现在是在学习后，尝试把最基础的治愈魔法教给这些精灵幼崽。
　　幼崽们没有学过，可以给他最清晰的反馈，他依据反馈调整，让他的体系更为完善一些。
　　真的教起来，他发现他的安排还是太满了。
　　幼崽们大多思维活跃，好动不好静，他要在幼崽们走神的时候，吸引幼崽们的注意力。
　　这只是小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和幼崽们的交流非常不流畅。
　　幼崽们都会大陆语，这种不流畅表现在，他生而知之，一些魔法的运用对他来说的理所当然，不需要解释。但幼崽们不一样，他们不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最后就几个字。
　　不懂，不理解。
　　大大的眼睛，大大的茫然。
　　他：“……”

　　只是一上午的时间，他却感觉到比几年都要漫长。
　　中午幼崽们坐在野餐布上吃午饭。
　　他倚在树下，冷漠的脸上，写满了严肃。
　　——池悄看不到，但可以感觉出来。
　　他思考下午的学习，几个幼崽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过来。

　　有的喊树，有的喊老师，还有的喊树老师。
　　“有什么事吗？”他蹲下来，和这些幼崽对视。
　　冷漠褪去，取而代之是温柔。
　　“这个给你。”
　　饼干、牛奶、果脯、面包……一堆吃的塞到他怀里。
　　他：？
　　幼崽：“你没有饭，吃我们的吧。”
　　生命树不用吃东西。
　　他沉默一下，把这一点解释给幼崽们。
　　幼崽们瞪大眼睛，哇哇一片。
　　然后又跑走了。
　　他并没有吃幼崽给的东西。
　　也许面包的香气在幼崽们闻起来很诱人，可他却并不感兴趣。
　　只是在看了一眼之后，用了魔法，收到储物魔器里面。

　　吃完幼崽们叽叽喳喳玩了一会儿，很快一个个都累了，横七竖八躺在餐布上睡过去。
　　他看了眼，用藤蔓把没盖到幼崽肚子上的毯子拽了拽。
　　下午的课时间并不长，等贤者来接的时候，他把果子们给幼崽。
　　果子甜，汁水充沛，一时没有幼崽说话。
　　他收到幼崽给的食物，所以把好吃的果子给幼崽们。

　　这样的教学持续一个月，期间换了一批幼崽，温律理解了幼崽们眼中的世界，依此来调整他的教案。
　　送走幼崽之后，他感受到了难得的安静。
　　不过他却没有取得魔导师的资格进入学院教学，一场促使生长的沉睡突如其来。
　　他睡着的时候扶摇森林是春天，醒过来依然是春天。
　　但他知道，这并不是他睡着前的那个春天。
　　寒来暑往，数十个春秋，那种从骨头缝中渗出的困意才没有了。

　　他发消息给贤者，片刻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个精灵，一男一女。
　　他从相似的五官中，认出他们是曾经他教过的两个精灵。
　　两个精灵躬身：“我们是贤者的候选。”
　　他们不再是精灵幼崽，他的温柔淡去很多，说起教学的事情。
　　真正开始教幼崽们学习，要在学院里面，他去考取魔导师资格证，以及后续的安排。
　　男精灵：“以您的能力，怎么还需要去考，直接让他们特批就好了。”
　　他没有接受男精灵的建议。
　　作为生命树，他的实力让他完全可以有这样的待遇，但他需要他是完全有资格来教导幼崽。
　　这也是写在灵魂中，对幼崽的保护这条让他这么做的。

　　翌日，他和两个贤者候选前往主城，看到很多关于他的东西。
　　许多精灵们都在谈论他，他们提起他的时候，是一种崇拜和信服，几乎每个精灵，都狂热无比。在中央广场上，是他的一座巨大的雕像，无数精灵徘徊在下面祈祷。
　　他拦住精灵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精灵们告诉他，他们为生命树贡献出他们有的金银、信仰，生命树会保护他们的。
　　因为生命树是他们的，即精灵族的“神”。

　　他在精灵们的眼中看到了扭曲的狂热。
　　那是赌徒的眼神。
　　他因此愤怒。

　　记忆到这里结束，池悄眼前恢复成落日的景象。
　　属于温律的愤怒褪去，取而代之是池悄自己的情绪。
　　他害怕。
　　这迫使他伸手，去碰了下温律的脸确认他的存在。
　　温律的手盖住他的手背，让他把掌心贴到脸上。
　　“我在这里。”温律说。
　　池悄以温律的视角，看到了那些精灵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样看温律，但是可以想到，一旦被他们视为“神”的生命树无法让他们满意。
　　那他们一定会“吃”掉温律的。
　　吃掉他们的“神”。

　　温律本体是树，他的身体体温一直都偏低。
　　池悄摸到温律的脸，同样如此。
　　而此时，他真实地感受到，温律身上传递给他的温度。

　　日落之前，温律把池悄抱回去。
　　今天为了出来去剧院，池悄提前把作业都刷完了。
　　吃完晚餐，池悄把自己泡到浴池里面。
　　浴池的托盘上放了好几种汁水又多又甜的果子，都是池悄喜欢的。
　　他一边吃一边享受泡澡。

　　热水包裹着四肢，那种暖意流淌进去，身体上的疲惫悄然驱散。
　　池悄正泡着，忽然听到敲门声。
　　柏的声音响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