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理论》锅盖不能掀

4、绯闻缠身

　　如果世界上所有事物都存在着一位对应的神，那么，太子最讨厌的一定是麻烦之神。
　　麻烦和一大堆乱如麻剪不断的思绪在太子疼痛的大脑里如同厉鬼，几乎要发出嘶鸣。烦心事接二连三，搅得他无法入睡，但他又不想从桌面上起来，就像那张不大的桌面就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安全港湾一样。
　　直到体育课的到来。
　　南高的体育课是男女分开教学的，一般都是将同一时间上课的两个班级的男女生分开，组成男生组和女生组，由不同的老师带队上课。好巧不巧，今天的体育课，三班和十五班排在了一起。
　　太子拖着慢腾腾的脚步赶在最后走进男更衣室，上课的男生们都已经换好运动服去操场集合了。更衣室里空无一人。太子松了一口气。
　　太子正要脱掉上衣把运动服换上，门口突然出现了脚步声。太子停住了动作。只见贾雨立径直朝太子走来。他又想干什么。
　　太子觉得自己当时的模样一定十分滑稽，一只手被扯到一半的衣服缠住，一只手将在衣服的领口上，脱也不是，重新穿上也不是。他的脸上是犹如受惊的兔子被猎人发现时的紧张神情。
　　可是贾雨立只是站到他的旁边，好像没看到太子一样，对着一排储物柜扫视了一遍，露出淡淡困惑。太子感到腰间一阵凉飕飕的，他一把扯掉上衣。
　　“你没有运动服吧。”
　　贾雨立转过脸来。他的眼睛很好看，漆黑如同夏日的夜空。
　　“喏，你不介意的话，先穿我的吧。”太子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另一套备用的运动服。贾雨立沉默半晌，接过衣服。
　　太子指了指自己右侧的一个柜子，说：“用这个吧，这个柜子没人用。”那个空置的柜子，和太子的柜子是挨在一起的。
　　贾雨立绕到太子的右侧，然后闷闷地挤出一个词，“谢谢。”贾雨立说。
　　太子不知怎么，心情突然变得有点愉快，今天以来绕在他脑子里的阴霾似乎稍微，散开了一些。
　　太子刚准备露出一个善意微笑回应他，就看着身旁的人一把脱掉了T恤，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六块腹肌。太子羡慕地看着，对男生们来说，有这样的完美身材是一件十分帅气的事。当太子的目光从腹肌移步到胸口时，却看见贾雨立锁骨下方有一道很醒目的伤疤，大约有七八厘米长。太子认真打量着那道伤疤。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发现贾雨立并没有穿上运动服的动作，而是赤裸着上身，正看着自己。他一抬眼便撞到了贾雨立的目光，他顿感自己此时的失态荒唐，赶忙收回目光。他这才发现，他和贾雨立此刻，正赤裸相见。
　　太子急匆匆地套上自己的运动服，不再去关注对方。他以同样急匆匆的脚步逃离“犯罪”现场。

　　太子跑向操场。同学们都已排好方队，而小李也已站在了队伍前边。小李是他们的体育老师，上个学年刚转为南高正式教职员工，这让二十出头的他本就年轻活力、意气风发的精神面貌乘火箭般愈发上扬，有时候这群高一学生们会觉得，他们的小李老师简直就是热血漫画最贴切的现实样板，那股发光发热的劲儿在许多时候让更加年轻活力的他们都招架不住。但碍于这位小李老师对学生们一向包容体贴，像朋友一样和大家玩闹相处，因而深得学生们的喜爱；甚至因他长相酷似南柱赫而深得女生们追捧这件事也无法阻断男生们对他的褒赞。
　　“太子，一个暑假不见又长高了。”小李对太子咧嘴一笑。太子干干地对他报以应付的微笑。
　　小李越过太子看见了他身后的贾雨立，“新同学？”小李露出了标准八颗牙露齿笑。“自我介绍一下吧。”此时太子以自认为不会引起注意的动作闪进队伍里，站到了第一排李振言身边。
　　“贾雨立。”
　　太子听见身后两排十五班男生发出轻轻的低笑声。太子深感不妙。当小李让“好奇感”站到自己身边时，后面又传来清晰可见的嘘声。这种不妙的感觉更加浓烈了。
　　接下来，小李让他们做了一套热身动作，带着他们绕着操场跑圈。太子盯着眼前贾雨立的后背，在黄昏桔红色的光晕中，太子觉得前面的人就像青春电影里一定会出现的神秘、引人关注又时刻游荡在故事边角的那类角色，但聚光点却总是将他环绕，也许只是一句台词也能将他的存在感拉满，瞧，落日余晖不正是为他而把所有好看的光线投射于他一人身上吗？
　　好奇感。现在正以成倍的速度再放大，充盈了太子全部的视野。
　　男生们跑了整整六圈，才在哀声怨道中被小李不情愿地叫停了。太子无力地瘫坐在操场边的石阶上，大口喝水。那群讨厌的十五班男生聚在离他不远的另一侧台阶上。
　　正时候操场上就剩下女生们在玩躲避球的身影了。突变也是在这时候突然现身了。一开始太子还没有察觉，只是十五班男生轰的一片响，对着正在粉笔圈划的矩形界限里丢球对决的女生指去。一群进化失败的人类乌鸦。
　　太子皱眉看过去时，注意到了操场上的人。琳达。太子的心一沉。
　　太子很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琳达对面的女生里有好几个在丢球时都看似有意无意地，朝琳达丢去。她们配合默契，速度很快，每扔一下，都像是带着恶意。而琳达，看起来不太擅长运动。她只是一味地在勉力躲避攻击，速度迟缓，好几次，球都重重砸在她的背上、腿上、头上。
　　不知是谁在十五班的男生里突然朝太子大喊，“阮太子，还不快上，女朋友都受欺负了。”刺耳、阴阳怪气。
　　一阵哄笑。
　　太子知道自己的脸上一定非常难看。是小李的口哨声将太子从这可怕的尴尬处境中解救出来。男生们回到了操场上。
　　下面是自由活动时间，男生们都一窝蜂涌去篮球场打球。而太子依照习惯，坐在球场旁边的椅子上。太子是“生命在于不动”的忠实拥趸，他不喜欢运动，只要可以，就会找一处地方安静地自己待着，小李从初中开始就多次尝试劝说他，让他去球场和大家一起打篮球，可结果都是失败。而和他一样脱离篮球场的还有李哈尔，只是他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贾雨立出现在了篮球场上。太子有些意外，而接下来让他更意外的是，贾雨立以一种要去干架的气场朝着十五班的男生走过去，脸上的冰冷是这两天里太子从没见过的，升级版。贾雨立一手抢过篮球，重重砸在地上，转身面对着其中一个男生。他的眼里充满挑衅，而凌驾于挑衅之上的，是一股子高傲和寒冷。太子突然坐直了身子，紧张起来。
　　十五班男生都围拢过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莫名其妙。而同时注意到情况的还有球场另一边的三班同学。虽然太子在脑海里勾勒出的“好奇感”的肖像，正是此时贾雨立的样子，一个会挑事会打架的恶霸小混混，但是，太子不知道十五班男生到底怎么惹到他了，虽然那群人类乌鸦确实很讨厌。
　　“你、你干什么。”
　　“打球。”贾雨立用一种顶级猎食者的恐怖眼神挨个扫视一遍，那可是十几个将他层层包围的男生，即便他们的怒意在贾雨立面前如此没有存在感，但毕竟，是实实在在的人多势众。
　　李振言带着三班打球的男生过来了。“怎么回事？”副班长想要突破包围，将人从十五班的男生中捞出来。
　　“李振言，你们班的新同学要和我们单挑。”贾雨立面对着的那个男生扭头说。他一头寸发，晒黑的脸上带着坏笑。他说话的声音太子认得，是刚才朝他起哄的那个。
　　李振言推了推眼镜，说：“那来场友谊赛，三班对十五班。”李振言看着贾雨立。而贾雨立没有做出反应。
　　那个寸头抢先说，“行啊，比就比。”他带着十五班男生散开。
　　于是，突如其来的“友谊”赛开始了。
　　可是，太子看到，这场表面上是团体之间的篮球比赛很快演变成了贾雨立一人对阵十五班的局面。那颗篮球几乎就没怎么从贾雨立的手里离开过，它就像一只被贾雨立驯服的乖狗狗，无论传递几次，都会很快回到主人手中。贾雨立不是在打球，而是在用打架的阵势将手中的篮球如同棍子一样挥舞、前进，那速度、那力量，充满威慑力。太子看见贾雨立又一次从十五班一个小个子男生手里将球拦下，因为对方在贾雨立面前似乎受到了某种可怕气场的镇压，篮球从他手里突然失手拍离了，然后理所应当地，送回给了贾雨立，后者一转身，投篮，得分。
　　寸头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变得有些扭曲狰狞。这时球场边聚集起来许多人，女生们结束了躲避球游戏，都来到了球场边。李哈尔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坐到太子身边。“哟，”他拖长声调，“打起来了。”
　　“你的绯闻男友是在教训张宇恒吧。”李哈尔挑挑眉。“欸，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什么关系呢。”
　　“你闭嘴。”太子不想理他。而李哈尔竟真的乖巧地闭了嘴。
　　太子看到了球场边正在奋力大叫、不知在为谁加油的几个女生正是刚才合伙朝琳达扔球的那几个。没有看到琳达。太子感到一阵不舒服。
　　这时班长薛玲玲朝太子他们走过来，“他们不会起冲突吧？”她担心地说。“怎么会，有言哥在，打不起来。”哈尔朝薛玲玲眨了眨眼。
　　班长点点头。三人一同看向此时正进入比赛尾声的篮球场。
　　十五班已筋疲力尽，变得毫无斗志，其实准确来说，更像是贾雨立运用了某种他们不知道的超能力，以强悍的、难以招架的神秘力量将他们一一击溃，成为遍体鳞伤的丧家之犬，从他们个个脸上的疲惫和愈演愈烈的茫然中，太子更加确信，自己的这位同桌绝对不一般。
　　夕阳中，红极滴血的残缕把“好奇感”笼在忽亮忽暗的光影变幻之中，他就像一个末日巨变下的超级英雄，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一败涂地的人类乌鸦们。
　　太子差点被这种英雄的强大光辉所感动了，然而这个英雄却迈着大步，汗水淋漓地朝他走来。太子的心咯噔一跳。
　　贾雨立一把夺过太子手中的矿泉水，仰头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起来。太子傻了。贾雨立就像，强盗附体。

作者有话说

　　还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