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风华录》九牧清河

2、第 2 章

　　东都下了一场雨。程卿在第四天晕了过去，人送回宫时御医早已在门前等候。是哀思成疾，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自会痊愈。御医低下头，毕恭毕敬，闻讯赶来的皇后面色焦急，怕是把小郡主当成了亲女儿。

　　程卿就这么在宫殿里躺到第二天下午。醒来时有个小脑袋趴在床边，抬头看见她醒了，高兴得拍拍旁边人的身子，软糯糯地喊，母后母后，卿姐姐醒了！

　　她认得这位。东辰的九公主长乐，不过四岁，刚出生便得封号的缘故是她的生母，皇后在那年与皇帝重归于好。

　　皇后仿佛惊醒，关心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程卿招架不住，只模模糊糊应得几句还好，并无不适。

　　大概是看出程卿的无所适从，皇后决定让两个小辈单独相处。后宫事务繁多，她这个皇后也没有过多的时间，更何况，后宫嫔妃哪能整天待在公主的寝宫。

　　程卿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眸色不由得软了下来。边疆苦寒，除去同行的将士，能见到的就只有逃亡的难民。那般情况下，即便见到被抱在怀里的孩童，也只是匆匆一眼。

　　程卿很喜欢这个叫她姐姐的小妹妹，她唤她阿羽。小阿羽眼里充满了明媚的笑意，她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小心翼翼地递给卿姐姐，炫耀似的指着自己的丹青。孩童的画有些难懂，程卿勉强从阿羽的话语里猜到里面的内容。

　　九天神女降落凡间，普度众生。程卿失笑，摸摸小阿羽的头。她想，宇文希羽啊，她是干净的，父亲跪在母亲墓前的那段时日里，还没有这个孩童的存在。

　　她在皇宫已经待了四年。这四年里，她与皇后渐渐亲近，姑姑二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皇上看着她坐在皇后旁边，佯装生气，怎么不见卿儿唤我一声舅舅，姑父也不是不行！程卿乖巧地应了一声姑父，顿时笑声四起。

　　父皇对你总是没脾气的，充满笑意的声音响起，这是她温润如玉的太子表哥宇文钰。别闹你阿姐，一双手拦住了要坐程卿身上的阿羽，这是她不苟言笑的六表弟宇文樾，还有整日拉着她下棋，屡下屡败，屡败屡下的三公主宇文琳。她与大部分人都相处的很好。

　　偶尔在深夜，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试图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皎洁的月色。她想，爹和娘会喜欢吗？现在我过的这种生活。

　　她其实很清楚，过去和未来都会是一把刀，而现在是即将舔舐干净的糖块。她长在皇宫，他们生在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