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个家不需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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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熙，一年级的时候，我因为急着看动画片，忘写了一页作业，我爸知道后，说动画片只能残害儿童的智商，所以我度过了一个没有动画片的童年。
初一的时候，我想成为一名医生，我爸知道后，每次一见到医生，他就指着医生对我说，你看他们每天接触的都是病人，你以为救死扶伤很光荣，不过是伺候病人拉屎拉尿，你不觉得脏吗？
高一的时候，我想成为心理咨询师，我爸知道后，每天质问我，跟神经病打交道的人，自己不也是神经病吗？你以为你能感化谁的心灵，到头来，只不过跟神经病成了一类人。
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我选了法学。我爸很高兴，每天激动地跟我科普公务员考试怎么考、公务员待遇有多高，我只是问了一句，选法学不也可以当律师吗？我爸怒斥我不知社会险恶，说我不知道多少律师是靠潜规则上位，说我长得矮、没魄力，就算是潜规则也轮不到我。
凡是我喜欢的、但我爸不认可的，他都会用最粗鄙的语言去诋毁它，直到我真正不喜欢了为止。
而且实践表明，这是有效的。大学毕业后，我也真的如他的愿，考上了法官。
可是陈熙，你不一样，你的爸爸妈妈把你培养得很好，他们会尊重并支持你的每一次选择，你独立、自信、明朗，你不该被我爸用那些词汇来描述你。
所以，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就保留现在的模样吧。
我知道我这么做是自私的，这是我根本没有询问你的意见就做出的决定。
但是陈熙，我此刻无法坚定地选择你，在未来，也会有无数个动摇的瞬间。
你值得被坚定地选择。
但这个人，不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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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回来了。”林晗拔下大门钥匙，关门的同时向屋内喊道。
“晗晗回来了啊。”赵明丽系着围裙，匆匆打开二楼客厅的门，从走廊往下望了一眼，“怎么只背了个包回来？”
“明天下午的火车。”林晗把门从里面锁上。
“国庆长假，不多住会陪陪你爸？”
“妈，我这个职业可没有国庆假。”
赵明丽无奈地叹了口气，只道：“你先上来坐会，晚饭也快烧好了。”说罢转身回了屋内。
林晗“嗯”了一声，沿着楼梯往二楼走。
一楼是储藏室，通往二楼客厅的楼梯是露天的，沿着台阶摆放了些花花草草。
林晗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往里看，薄窗帘把屋内的景象遮得朦朦胧胧，只能见到暖黄色的灯光，以及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影。
屋内传来的交谈声与锅铲划过铁锅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伴随着阵阵饭菜香刺激着林晗的大脑。
多温馨啊。
林晗只是不明白，干嘛非得叫自己回来。
上次回家是春节的时候。她跟林建国阴阳怪气地针锋相对半个多月，最后父女俩大吵一架，当天林晗就收拾东西回H市，没再回过家。
这半年多她没跟林建国联系过，都只给赵明丽打电话，或是偶尔给弟弟林宇发点微信消息。
前几天赵明丽说中秋和国庆假正好和一块儿了，让她回家看看。
林晗本不想回来，拗不过赵明丽，最后还是买了回家的火车票。
林晗听到林建国正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当今国际形势，微微蹙了蹙眉，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客厅的门。
“爸，阿宇。”平淡无奇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
林建国说话的声音只是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应声，只是接着往下讲。
林宇倒是应了一声“姐”。
林晗扫视了一眼客厅，径直走向空着的单人沙发，把背包放下，又脱下了风衣外套，挂在沙发扶手上。
“衣服乱放，像什么样子。”林建国皱着眉看她。
熟悉的音调，条件反射般地心下一颤。
是恐惧，是害怕。
林晗压下逃离这里的念头，沉默着拿起外套，仔仔细细地叠整齐，然后放置在扶手上。
见林建国没再多说什么，才转身走向厨房。
“妈，要帮忙吗？”林晗嗓音淡淡。
赵明丽虽然不知道刚刚客厅发生了什么，却也看出来女儿情绪不高，心下了然：“你爸就这脾气，别太较真了。饭烧好了，叫你爸和你弟过来吃饭吧。”
林晗朝客厅喊了一声“可以吃饭了”，打开电饭煲盛饭。
把饭端上餐桌时，林建国和林宇已经落了座等着开饭了。
林晗把饭放在桌上，看到林建国和林宇自然地拿过饭碗开吃，眉头紧了紧，抿抿唇终归没说什么。
“妈，别忙活了，先来吃吧。”
“我这灶台擦好就来，这还有盆菜，你先端出去吃。”
林晗把菜放到餐桌上，感受到林建国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
垂眸看了眼自己前几天刚做的大红色美甲，得，又惹他不痛快了。
林晗只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落了座。
“去拿汤勺。”林建国沉着嗓子道。没说让谁拿，但显然是跟林晗说的。
“阿宇，你去拿一下。”
“姐，为啥你不去？”
“我盛饭，你拿汤勺，很公平。”
林宇不情不愿地起身，林建国便又道：“已经懒到连拿汤勺都懒得走了吗？”
林宇见氛围不对，赶忙道：“没事的，我去……”
林晗握住他的手腕，示意他坐下，吸了一口气道：“我去。”
她知道林建国不是重男轻女，只是大男子主义太重，总觉得男子不应为这些家务事劳作。
打开原本放了汤勺的抽屉，却发现空空如也。
“妈，汤勺放在哪？”
“连汤勺在哪都要问妈妈，你能有什么出息？”
赵明丽从消毒柜里拿出勺子递给林晗：“晗晗那么久没回来，汤勺放的地方变了她不知道也正常。”
“连回家看看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最起码的孝都不知道的人，对这个社会能有什么用？”
林晗把勺子分开摆放在每个人的面前，在坐下时淡淡说了一句：“老爷，我可没想成为什么社会的栋梁之材。”
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一句“老爷”，讽刺味十足。
赵明丽也收拾好了厨房，见餐桌上氛围不对，赶忙道：“饭要凉了，快吃吧。”
“不求上进，真以为写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就能过日子了？”林建国边夹菜边说着，没有要结束话题的意思。
“不三不四？是，只有您高贵。”林晗弯着唇，眼底却是淡漠的。
“对，公务员社会地位就是高，再大的老板见了不也得点头哈腰……”
赵明丽向林晗挤挤眼，示意她别回嘴。
林晗早就对林建国的那套说辞耳熟能详，她顺着赵明丽的意没再多说什么，专心致志地品尝起眼前的饭菜。
是熟悉的妈妈的手艺，是外面的饭店都比不了的美味。回家大抵就是为了吃这一口饭吧。
林建国絮絮叨叨了整个吃饭过程，林晗也就左耳进右耳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林建国凝视着全然不在意自己说话的女儿，心中火气更盛几分，说话也越来越难听。
哪怕林晗听他骂人的话听了二十余年，还是会被那些粗鄙不堪的词汇刺得心疼。林建国是知道怎么往她的心窝上插刀的。
一碗饭吃完，林晗放下碗筷，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弄弄点点。
林建国只觉得她根本不把自己放眼里，放大了音量道：“长辈说话你就是这个态度？在外面野混了两年连最起码的廉耻都不知道了吗？你还有良心吗你？怪不得给人判错案没脸在单位混下去了……”
“林建国！”赵明丽打断了他的话，紧张地抬头看林晗。
家里人都知道，两年前的那个案子是林晗心里头的一根刺，谁都碰不得。
林晗摁灭了手机屏幕，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抬头直直对上林建国的一双怒目，然后嘴角一点点上扬，扯出一个弧度道：“您继续说，我听着。”
林建国被她的反应弄得一愣，以为自己的威严总算起了作用，缓了缓语气接着道：“那个案子，作为儿子看到别人要杀自己的父亲，一时失手杀了人，就算从道德上讲，也不应该判死刑立即执行，你就是太讲是非对错，法律没了人情，什么都不是。
“你被我和你妈宠得太过，不懂这社会的世态炎凉。两年前你意气用事，辞了法官一职，我就当你年轻气盛，这两年你当什么网络作家，也知道了挣钱不容易，这终归不是正经工作，你也该收心去重新考公务员了。爸爸总是希望你好的。”
林晗像是在思考般地点了点头，问道：“您说完了？那该我说了吧。第一，我是没良心，我只看证据，当时一审的证据足以支撑故意杀人罪的成立，我并不觉得我判错了案；第二，从法院辞职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不是意气用事；第三，我当网络作家觉得挣钱还真挺容易的，目前也没打算考公。”
“哦对了，我刚刚把火车票改签到了今晚十点，我就不在这待着惹您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这个家不需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