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毁灭世界之后》言子陌

3、死亡之鸟

　　神消失了三天。

　　江寒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她很担心，因为他的消失太过突然，连他那么看重的木匣子都没有带走，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一日日在懊恼中度过，越发后悔她那天对他说那些话。

　　阳光的范围越来越广，浓雾散去！越来越多，满是废墟的土地冒出细细软软的草尖，就连江寒的菜园子里蔬菜都冒出了嫩芽，这个世界似乎在慢慢活了过来，可神还是没有回来。

　　他去哪里了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寒背起麻袋再一次出发，一是为了找他，二是为了寻找能吃的食物，之前剩下的大米都已经吃完，而库存最多的罐头她吃一次就闹一次肠胃，就没敢再吃。

　　***

　　河边一阵阵地起风，刚冒嫩芽的柳条被撩动，搅得河水涟漪不断。突然，平静被打破，神自水中钻了出来，手上还抱着一条挣扎的鲢鱼。

　　他把鱼扔上了岸，自己也爬了上来，身上湿漉漉地不断滴水，他浑不在意，只提着鱼踉踉跄跄地往住处走。

　　这一次，比上次还要严重，他差点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

　　回到住处，江寒并不在，他先把鱼架起烤了起来，然后从麻袋里拿出一堆小鱼罐头，一连吃了五个才缓住饥饿。

　　神回到篷子里查看他留下来的木匣子，直到现在也没有打开的痕迹。他打开木匣子，里面空空荡荡的，装在里面的东西其实早就被他拿了出来，这个匣子只是他试探的工具罢了。神从怀里拿出笔记本，放回木匣子里。

　　“神，是你回来了吗？”篷子外，江寒的声音传了进来。

　　不等神有所反应，就见帘子被掀开，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神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抬起的手一时不知该不该将她推开。

　　她好温暖，温暖得让他舍不得推开。

　　“我还以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她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那天我不该胡言乱语。”

　　他想说她不需要说对不起，可他说不出，只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头顶，安抚地拍了拍。

　　后来她问他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神低头沉默，并未回答。

　　两人之间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直到烤鱼的糊臭味传了过来。

　　“什么东西好像糊了？”江寒嗅了嗅鼻子，跟随味道走出了篷子。

　　“天呐！是鱼！居然是鱼！神！居然有鱼了！”

　　江寒兴奋地想直接用手去火上取鱼，完全忘了火的温度。就在快要碰到的瞬间被神拦住了。

　　他侧过来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关心的责备。

　　“我……我一时忘了，我没事。”

　　神翻开她的掌心，确定没有受伤之后，这才用铁棍取下了烤鱼。
　　鱼的外面一层都烤焦了，但对于久未尝试新鲜食物的江寒来说，仍是很美味的食物。

　　“真好吃！神，你也尝尝！”她撕下一大块没有烤焦的鱼肉递到神的嘴边，神却偏开了头。

　　“神？你不吃吗？”

　　神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他走到一旁坐下，从麻袋里拿出一罐小鱼罐头，面无表情地吃了起来。

　　其实他有点撑，毕竟不久前刚吃了五罐。

　　后面的日子两个人约好一起出去寻找有用的东西和食物，有时回来早，还会一起去河边抓鱼，菜园子里的蔬菜也长得越来越茂盛，很快他们就尝到了自己种的蔬菜，江寒说她还想种几棵果树，她要把各种爱吃的水果都种上。有时，江寒还会带他去一个坟墓前祭拜。她说里面有她最亲的亲人，她想让她也见见他。日日连夜夜，不知春秋与冬夏，神度过了人生中最轻松快乐的一段时间，他想，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也很不错。

　　“神，你看，那是什么鸟？”

　　神顺着江寒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只周身好似燃烧着火焰的红色大鸟落在梧桐树的树枝上，哪怕隔了一段距离，他仍能看清它正死死地盯着他。

　　“是不是传说中的凤凰啊？”江寒完全没察觉到神突然僵硬的身体，自顾自说着：“都说凤凰非梧桐不栖，应该是凤凰吧？神，你说是不是？神？你怎么了？”

　　红色大鸟仰头长唳，声音就像带着刀刃，割得耳朵生疼。神赶紧伸手将江寒的耳朵捂住，避免她受到伤害。

　　好在大鸟并未停留多久，很快就展翅朝夕阳的方向飞走了。艳红色的翅尾毛浓密且长，在夕阳的映衬下美如幻境。

　　“想不到这神鸟叫声这么难听。”江寒打趣，“不过现在连神鸟都出现了，是不是我们的世界也有可能恢复？”

　　神偏头看着她满怀期待的脸，没有回答。

　　凤凰鸟，在他那个世界里，也称死亡之鸟。

　　在他曾经毁灭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召唤过无数只，然后带走了世界上所有人的性命。而这一只，并不是他召唤的，它想带走谁呢？

　　神担忧地看着仍不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江寒，却发现她还在为那只突然出现的凤凰兴奋不已。

　　晚霞的红把她的脸染得很漂亮，就像挂在枝头的红樱桃，神不由自主地低头，轻轻地吻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世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连风吹落叶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你……”江寒刚才被他的突然袭击震惊得忘了推开，等他的唇离开，她才找回到自己的声音，“你……你早恋！”

　　神闻言却笑了起来，本就俊美的面容因为这个突然的笑容，美得好似神仙。

　　“我好像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叫神了……”江寒道。

　　神却稍稍敛了笑意，伸手牵起她的手，与平日一样，又与平日不同。

　　他好像有些理解他的妈妈了。如果有一天，他所在乎的人被伤害，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去阻止，即使对立面是神也不例外。

　　“神，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十八岁？如果没有，那我们只能再等几年。”

　　他摇头。他何止十八，如果算上神的寿命，都有十八亿年了吧，希望她不会嫌他老。

　　嘴笨的他第一回觉得不能说话也不算坏事。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不算带坏小朋友。”江寒一把抱着他的手臂，拽着往前走：“走走，我们先去告诉姐姐这个好消息，然后回去帮你把长头发剪剪，我看不惯已经很久了。”

　　嗯，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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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江寒睡得很早，她睡着没一会儿，神就抱着木匣子来到了她的床前，轻轻地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然后看了她许久，直到外面传来凤凰鸟的叫声，他才赶紧放下木匣子离开。

　　凤凰鸟一旦出现，三日之内必须得带走性命，不然凤凰鸟就会陨落。

　　神跟随声音追到不远处的梧桐树前，漆黑的夜里，凤凰鸟周身的羽毛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醒目且炽烈。

　　“阿里斯，你变了。”神的脑子里突然接受到凤凰鸟的声音。

　　“这个世界之前是怎样无趣地对待你，你都忘了吗？没有人爱你，没有人在乎你，连你的母亲都想杀死你。回来吧，阿里斯，等我杀了那个虚伪的女人，你就跟我回去吧，回到神的世界。”

　　不行。

　　“为什么不行？难道你还相信那个女人？阿里斯，别天真了。这是你创造的第一个世界，它是一个失败品，没有真诚和善良，只有虚伪和残忍自私，你自己不是已经感受到了吗？她们为了自己的私欲，连你的舌头都不放过。难道你还想再次被割掉身体的一部分，是手臂？还是腿？”

　　闭嘴！

　　“你生气了！你也感到气愤是吧？明明是你创造了他们，却被他们无情地伤害！阿里斯，你是神，和那些低贱的人类是不一样的，回来吧，其他的神都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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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你说得很对，但我还是想再试最后一次。

　　“阿里斯！你干什么！住手！”

　　你要的不是命吗？拿走我的命，你也可以交差。

　　“不！阿里斯！你疯了！”

　　嗯，也许在我打算创建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等等阿里斯！住手！”

　　树上的凤凰鸟在见到神拿出铁棍往自己胸口扎的瞬间，展翅飞起，落荒而逃。

　　见凤凰鸟离去，神才拔-出铁棍，虽说扎得还不算深，但离肉的瞬间鲜血还是不断涌了出来。

　　他望着江寒的方向，虚弱地昏死了过去……

　　***

　　“寒寒，寒寒？”

　　“嗯？”江寒猛然惊醒，正对上姐姐江雪关切的眼睛，“姐？”

　　“怎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这么困吗？”江雪把手机推给了她，“还有，这件衣服的评价不太好，你还是再挑挑。我们回去吧，你早点休息。”

　　江寒看着熟悉的咖啡店，已及自己那个刚买的手机，外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切都和之前一样。还有眼前的姐姐江雪，她还活着。

　　“姐！你还活着真好！”江寒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扑进了江雪的怀里，粘人地把脸蹭了蹭江雪的脸，最后在江雪的嫌弃声里改为抱紧她的手臂。

　　“你怎么了？感觉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会是被什么妖怪夺舍了吧？”江雪摸了摸江寒的额头。

　　“没有没有，姐，我们去逛街吧。”

　　“你不是很困吗？”

　　“不不！我一点也不困！”

　　繁华的街市，两姐妹相互挽着从东街逛到西街，把所有热闹的地方都逛了一遍，直到江雪实在撑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呵欠，江寒这才罢休。

　　她的世界还好好的，真好。之前世界毁灭的场景，只是她的一个梦吧……

　　只是……神，也是梦吗？

　　坐上回去的出租车，江寒忍不住想起那个有神的世界，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呢？

　　身后街市角落，遍体鳞伤的少年站在暗处，看着出租车远去的影子，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个欣慰的笑容。

　　原来，这个世界会让她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