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毁灭世界之后》言子陌

1、他说他叫神

　　“网上人说今年可能是五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你要不要和我拼件羽绒服保命？”

　　“哪年不是这么说，而且网上还说今天是世界末日呢，你想买羽绒服就直说嘛。”

　　“嘿嘿，你看这件怎么样？”

　　冬至的傍晚，太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的晚霞，也透过咖啡厅的透明玻璃，浅浅地撒在两姐妹的身上，两张一模一样的漂亮面孔相对坐着。

　　江雪接过江寒递过来的手机，妹妹江寒选中的是一件黑色的毛领羽绒服，样式中规中矩，价格也算便宜，只是这网上的评价分也太低了些。

　　“你要不要再选选，这评价……寒寒小心！”江雪话说一半，就被对面天空突然出现的巨大陨石打断了。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遭受到强烈的撞击，在无数的破裂和倒塌巨响之后，便是无尽的安静和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背着麻袋的邋遢男人在废墟之中挑挑拣拣，找到有用的东西就扔进麻袋里，很快他装满了麻袋。他仰头，看着灰蒙蒙不分白天黑夜的天空，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活人，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独。但想到曾经老是被人欺负的日子，他很快就打消了那个突然而起的荒谬想法。

　　相比被人欺负，他宁愿一个人孤独。

　　就在这时，废墟堆里突然有了动静。

　　男人僵直站在原地半晌，静静地回头望着废墟中发出声音的地方。

　　又是一阵碎石滚落的声音，一只布满泥土和血痂的女人手，就那么伸了出来，并拼命地试图抓着周围的东西，想把自己拉出来。

　　男人放下麻袋走了过去，搬起旁边的一大块石头，对着那只女人手，准备狠狠地砸下去。

　　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活人，如果砸死了，就又是一个人了。

　　但如果多了其他人，他会不会又被人欺负？

　　他犹豫不决，最终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如果十秒内她不能把自己的头伸出来，那他就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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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手终于抓住了一根钢条，但力气不够，费了好些劲儿也没什么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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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紧了紧抱石头的手，准备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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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在这时，那只手突然放弃了钢条，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脚踝，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奋力把头和另一只手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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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幸，看来今后他不是唯一的活人了。

　　***

　　江寒再次醒过来时，是在一个废墟搭建的简易篷子里，身上的衣服因为长期掩埋早就破烂不堪，她抓起旁边的破布裹在身上，然后走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不是她所认识的世界，除了偶尔的风声，安静得连虫鸣也没有。

　　“喂！有人吗？”
　　“有没有人在啊？”

　　她大声呼喊，没有任何回应。

　　沿着寸草不生的废墟往前走，她找到一条河，清澈见底，却也是看不到水草和鱼。

　　她噗通一声跳进河里，冰冷的河水让她越发清醒，却也更深刻地了解到这死物一般的世界是真实的。

　　当泥土和血痂脱去，透过河面，她看清了自己的样子。二十来岁的年纪，模样没有丝毫改变，只是面容上没了之前的生气。

　　是啊，这毫无生气的世界，她怎么会有生气呢？

　　泡在冰冷的河水里，她有那么一瞬间想潜下去淹死自己。

　　当河水淹没她的呼吸，她透过波动的河水，看见一个背着麻袋的邋遢男人突然出现岸边，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看她淹死自己。

　　江寒突然就不想死了。

　　她一个猛子扎了过去，游到男人的脚边，仰头问：“是你救了我吗？”

　　男人看着她的脸，摇了摇头，背着麻袋转身走了。

　　“喂！你等等我！”江寒赶紧爬上了岸，顾不得擦干身上的水，穿上衣服就追了上去。

　　男人走得很快，江寒几乎一直小跑着才勉强跟得上。

　　小喘着气，江寒仍不放弃和男人攀谈：“诶，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见其他人呢？”

　　“喂！你知不知道天空是怎么了啊？被灰尘蒙住了吗？你平时是怎么分辨白天黑夜的啊？”

　　“喂！你醒过来多久了啊？有多少天了？还是多少年？我感觉我身上的臭味没个十年八年的捂不出来那个味儿。”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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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啊，每次都喂喂喂的显得我好没礼貌，可我不是没礼貌的人呐！”

　　前面走着的男人闻言，慢慢停下了脚步，他张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像是在控诉她的发问。

　　江寒顿时愣住了，她这才发现男人没有舌头，似是被人齐根剪断过，只留一点肉疙瘩在喉咙。

　　“对……对不起。”江寒怯怯地道歉，垂头没再开口，湿漉漉的头发仍在滴水，和着她的眼泪。

　　男人看了她一会儿，最终拉起她的手，在手心写下了一个字。

　　神。

　　他说他叫神。

　　一个被人类欺负到无奈毁灭世界的神。

　　“你叫‘神’是吗？”像是做好了决定，江寒握紧了神的手，仰头发誓道:“神你好，我是江寒，今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被其他人欺负！我保证！”

　　神看着她眼底的认真，轻轻地嗤笑了声，然后一指一指地掰开她的手，毫无感情地推开。

　　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对他说过，他信了，然后他就没了舌头。现在呢？又是想要他什么？

　　“真的！我绝不说谎！”

　　神摇了摇头，继续背着麻袋往回走。

　　***

　　回到刚醒时的篷子里，神放下麻袋，望了下天，然后去篷子里翻出了一个打火机，捡起堆破布就烧了起来。

　　虽说难以分辨出白天黑夜，但温度到了夜晚会降低很多，不生火很难熬过去。

　　“那个……神，你有没有什么吃的？”江寒摸了摸肚子，尴尬地笑笑。

　　神在麻袋里翻了翻，拿出一个小鱼罐头递给了她。

　　“谢谢神！”江寒接过罐头，然后习惯性地看了看生产日期，2022年10月，保质期是一年。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过期了没有。

　　神像看出她的犹豫，又拿出一罐打开，吃给她看。

　　江寒再顾不上什么过没过期，也打开吃了起来，但总觉得味道有些怪怪的。

　　直到后来她跑了十来趟厕所，拉得两腿几乎站不住，她才确定那罐头确实是过期了。但神奇的是，同样吃了罐头的神却像没事人一样，靠坐在火堆边睡觉，一点反常都没有。

　　难道不是罐头的原因，而是因为在河里洗澡着凉了？

　　她几近拉到虚脱，后来因为太困迷迷糊糊不知何时睡着了，等醒过来火堆已经熄灭了，神也不在，而她的身上盖着条黑乎乎的毛毯。她记得昨晚神睡觉时就是裹的这个。

　　火堆上架着一只铁锅，江寒被米饭的香气吸引，打开了铁锅，果然里面煮着一锅米饭。

　　真香，特别是对于拉了一晚上肚子的她来说。

　　但不问自取视为偷。

　　她还是等神回来再吃吧。

　　盖上盖子，她环顾这个收留了自己两晚的篷子，杂乱且不太牢固。

　　神每天都会背着麻袋去捡东西，但他并不知道规整，随便地倒在地上，然后又去捡东西，这就造成本就不大的地方非常的凌乱。

　　她决定帮他整理一下这里的东西，然后规划一下空间，给他一个舒适的生存环境，就当回报他的救命之恩。

　　整理之中，江寒发现：东西虽然多且杂，但神捡的东西基本跟吃穿用有关，其他与生存无关的，那是一件也没有。

　　整理好东西，她简单地在篷子旁边又搭建了几个篷子作为厨房厕所以及杂物间，还在篷子的后面围了个简易的菜园，幻想着有一天云雾散开重见太阳，她播的白菜种子能发芽。

　　江寒累瘫在干净的地面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这一刻安静下来，她才开始想之前一直不敢想的事情。

　　姐姐江雪，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不对，不知她姐姐，还是世界上的其他人，为什么都不见了？

　　她，为什么突然从废墟里出来，埋了几年，怎么突然活了？或者是突然就穿到这个世界了？

　　她想不明白。

　　还有那个叫神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也在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没有其他人？

　　她也想不明白。

　　她想了很多，却全是问题，没有答案。

　　后来，神回来了，带着一麻袋的东西。他看着完全变了模样的住所，手上的麻袋掉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怎么样？我收拾得……哎呀！你干嘛推我！”江寒上前本是邀功，哪知被神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神冲进了他的篷子，发疯似的把她辛苦整理的东西全都掀倒在地上，然后在一堆东西里翻出了一个破旧的印花木匣子。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子，在看到里面的东西还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神冷冷地走到江寒身边，在她的脚边写下一句话：不许动我的东西！

　　他一手拖麻袋一手抱木匣子，径直地往篷子里走去，麻袋碰着地面，乒乒乓乓响了一路。

　　看着神进了篷子，还不悦地拉上门帘子。江寒没好气地哼了哼。

　　“真是怪人怪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