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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要花要离婚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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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陆予侜一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拿着手机通话。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远处路口拐角处嬉笑的俩人,英俊的脸上显露出些许烦闷暴躁的神情,后视镜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像是一头危险无比且极具进攻侵略性的蛰伏在暗的野兽。
“陆少,我们这边查到了点东西。”
对方发现半天无人回应,又喂了一声:“喂,陆少?您那边信号不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的电子音这才打断了陆予侜的思绪,他回过神,嗓音低沉而沙哑:“你说。”
“我们查到应晚他前两年的确是去了南滇,且据调查显示,他曾多次出现在边境线附近区域,时常在那几个危险地带活动。”
陆予侜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捏紧了,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查到买卖交易记录了吗?”
“只查到了些零碎小型的交易记录,据我们那边的人说,他前几年还从应晚手里进过一批新货。”
陆予侜:“货源是哪儿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这个还没查清楚,但估计多半是......”
“我要的是确切的证据,不是你个人的揣测估计。”陆予侜的视觉神经被阳光刺得有些疼痛麻木,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给你一个星期,我要清楚那批货的来源,以及,我要见到从应晚手里买到货的那个人。”
“可是少爷,那人现在并不在国内,怕是没机会......”
陆予侜直截了当道:“他想要多少钱,五倍开给他。”他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喙。
“........是。”
陆予侜没有再看那两人,透过车窗注视那灼眼滚烫的阳光,出神似的凝想着。
应晚将Charlie打发走后,在街道边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到陆予侜的身影。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陆予侜的电话,对面却传来一阵忙音。
然后他点开了和陆予侜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戳点了几下。
[予侜,你还在忙吗?]
十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复。
应晚心想可能是陆予侜还有事情没处理完,于是他抱着花又等了两个小时,直到夕阳西沉,月色隐隐探出云间,他才意识到陆予侜可能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应晚将花放在了自行车的前筐,踩着自行车回家了。
蹬了大概一个小时,一幢幢小白房慢慢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他往熟悉的方向望去,发现那头黑漆漆的,并没有光亮。应晚将自行车推进了自家院子,停靠在栅栏旁,在楼下望了望二楼卧室,发现屋里没有开灯。
“予侜?你回来了吗?”他每次开门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呼问这一句。
应晚这人的性格其实有些小固执,就像是换做平时,即使他知道今天陆予侜不想看见自己,他也会死皮赖脸地把花亲自送到他手里。但自从那场争吵过后,他就不像以前那般的厚脸皮了,潜意识里那些即将冲破界限的危险心思,在警示提醒着自己,不能再近一步了。
他只能宽慰自己道:再说了,我们本就不是什么恩爱夫妻,这场婚姻也就不是双方自愿而成的,于我而言,这只是一场仓促意外的安排;于陆予侜而言,他多半认为这是他父亲陆凌渡和我联合达成的某种计谋或者是协议,是禁锢他自由的枷锁,是剥夺瓜分他权利的威胁。我又何必非要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应晚知道陆予侜一直在背后调查自己,陆予侜聪明又有手段,以他那跟自己如出一辙的固执性子,只要自己稍微不谨慎留下点什么蛛丝马迹,他就能循着线索去摸索清楚,查清自己那些事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这两年间,陆予侜已经在暗中逐渐掌权接任了陆氏集团的大半业务财产,同时还拉拢扩展了许多人脉。有些事,即使有陆叔的帮忙,应晚也明白不可能再瞒他多久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玫瑰花,叹了口气。
陆予侜小时候有一座花园,立马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他记得陆予侜最喜欢的花是玫瑰。来到北欧定居后,他给陆予侜种了一院子的玫瑰和蔷薇,但院子里那些花,即便开烂了,也没见陆予侜看过一眼,哪怕它们开得再美再艳,也无法使他为之驻足,甚至都得不了他片刻停留的眼神。
“他好像已经不喜欢玫瑰了。”应晚将花朵一瓣瓣扯了下来用纸巾包裹起来,然后拿了铲子走到院子里,蹲坐在花架前,把花瓣全部埋到了玫瑰树枝的根部,用手将稀疏松软的泥土拍紧实了点儿。
“嗡嗡——”手机在裤兜里接连震动,应晚擦了擦手上的泥,掏出手机,屏幕上弹出备注显示为“大金毛”的消息。
应晚打开了聊天框。
大金毛:[ Ying,我今晚在这acher酒吧唱歌,很热闹,你要不要过来玩。]
接着一条就是Charlie发过来的一段他在酒吧里唱歌视频,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央尽情自在扭动着腰肢,昏暗迷离的灯光掺着即将掀破房顶的尖叫。
Y:[ 不了,你自己好好玩吧。]
应晚看了看自己脚边的铲子和满是泥泞的靴子,淡淡笑了一下,感慨道:“Charlie这生活倒是过得自在。”
“你就那么喜欢念叨他?”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从应晚身后传来。
应晚回头望去,见到来人有些惊讶:“予........予侜?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今晚去公寓住了。”
他有些心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耳,陆予侜方才靠近,自己竟一点儿都未察觉。
陆予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蹲着干嘛?”
“清理杂草。” 应晚抵着膝盖起身,结果有些头晕,脚步不稳,陆予侜虚扶了他一把。
应晚冲他笑笑,柔声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不是还没吃饭?没吃的话,我现在去做。”
陆予侜对应晚的关心充耳不闻,反问道:“你刚刚在念叨谁?”
“我刚刚........”应晚想起来陆予侜似乎和Charlie不太对付,正想着如何措辞,这边陆予侜又开口了:“算了,我不也想听。”
“你先收拾一下,”陆予侜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铁楸和铲子,水壶一类的东西,不禁有些烦躁:“收拾一下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回房,我有事和你说。”
应晚点点头。
陆予侜正准备回房,又顿下脚步,对他道:“等一下。你过来。”
“怎么了?”应晚抬头,眸色清亮地看着他,月色映在他眼里,水盈盈的,他眼里倒映着陆予侜的身影。
陆予侜伸过手,用食指指腹刮了一下应晚的鼻梁,似是清了清嗓子:“你鼻子上有泥。”
应晚见陆予侜的脸突然凑近,下意识呆了一瞬,也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成年后的陆予侜,剑眉星眸,挺鼻薄唇,这张俊美的脸庞他已经看过无数次,但每次和他这般近距离接触时,内心还是会忍不住感慨一番——陆叔和宋姨可真会生。
“你这房子门锁锈了,记得换。”陆予侜开门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
“哦,好。”应晚刚刚开门的时候也发现了,陆予侜以前就让他换个密码锁,他没换,觉得太过科技密码锁和他这房子的装修风格不搭。
应晚现在住的这栋小楼房,地段虽然不太好,不过周围环境很美,空气质量比国内好很多,他很满意自己掏钱全款买下的这套房子。
去年夏天,他被陆凌渡安排来到北欧和陆予侜结婚,刚领完证后的那段时间陆予侜十分不待见他,所以他们是分开住的,陆予侜一般住在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平时很少见面。
到后来也许是陆予侜不别扭了,又或许是看自己不是那么碍眼了,主动提出要搬过来和他一起住。应晚当时表示得很是讶异,他知道陆予侜食从小就金贵惯了的人,对衣食住行都很是挑剔,按理说,自己这房子不仅位置偏,装修还很简陋,是哪儿哪儿都不能入他陆少爷的眼的。
但应晚心感讶异的同时,还是连夜把房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捣腾收拾了个遍。房子里所有的家具和装饰品他都重新换了一遍,一切都是他印象中陆予侜的喜好风格装饰的。
应晚还在院子里种满了花,玫瑰和蔷薇占了一大半,房间里塞满了各种玩偶,大的小的,绿的粉的,啥样的都有,楼道上还挂了个欧式秋千,他将这栋不大不小的小房子装饰打扫得温馨又有序,好看又有品。
当然,只有应晚自己这么觉得。
即便是陆予侜这种不懂搭配的直男,也偶尔忍不住会在心里吐槽几句,现在的应晚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独特的品味?
在陆予侜的印象里,应晚他这人穿着打扮向来都是朴素简洁,喜好的风格也应该是精英商务风或是极简北欧风。
从小接受高等艺术熏陶的陆少爷十分搞不懂应晚的审美,他为什么总喜欢在装饰上搞那些花花绿绿、拥挤碍眼的玩意儿,尤其是客厅中央铺的那块红绿色大牡丹花的毛地毯,土咖色的真皮大沙发,搭配上挂墙上应晚自己绣的裱了金边的十字绣,一时之间还评价不出是哪个更抓眼球。
陆予侜只觉得这房子的设计装修风格充斥着一种不顾他人死活的混搭艺术,很是怪异。
这不,前两天应晚刚卸下“家和万事兴”的十字绣,换了副恢宏的万马奔腾上去。
........
而此时的陆予侜显然没心思观察出微小的变化,他面色凝重,一身黑色西装,脚踩着红绿大花毯子,坐在土咖色的真皮大沙发上,背后那张裱着金框的“马到成功”的十字绣压在他头顶,也的亏坐在那儿的人是他陆予侜,浑身自带贵气逼人的光芒,坐在沙发上竟也能压得住身旁这红花绿叶的搭配,换一个人坐在这么色彩缤纷的房间里,怕是已经开始眼花了。
“予侜,喝水。”应晚递过一杯温水,也坐在了沙发上,和他面对面坐着。
“我不喝。”陆予侜的嗓音明显干涩沙哑。
应晚又将杯子往前推了推,沉默地看着他。
“.........”陆予侜拿起杯子,像是喝酒过喉一般吨吨两口喝干了杯中的水。
应晚见他喝完,才笑了起来,音色轻快许多,“你要说什么事?”
陆予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甩出几张纸放到了红木茶几上。
“这是什么合同?”应晚伸手想去拿来查看。
陆予侜口齿一张一合,落下简单几个字:“离婚协议书。”
闻言,应晚的手僵在了半空,退了回来。
“........为什么?”应晚的声音中夹杂中不易察觉的轻颤,“你知道的,我们结婚这件事对你来说不过只是一场形式罢了,并不会束缚你做什么。我也不会要求你做什么,你随心做你的事就好.....”
他嘴巴不住地说道,可发现脑子里却是空的。
陆予侜问:“应晚,你是想分我的财产吗?还是看上陆家哪块的势力了?你不妨直说,我都会给你。”
应晚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我怎么会?”
陆予侜又问:“那就是你想和我爸联合起来控制我?”
“我没有想.....” 略显苍白的无力辩驳。
“陆叔他这么做,是因为他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陆家现在的情势很不稳定。你现在是陆氏集团的唯一顺位继承人,但你还太过年轻,财产全集中在你身上的风险太大,家中那些亲戚和旁支你应付不过来。”
“这套说辞,你自己信吗?”陆予侜勾起嘴角,面带嘲讽地看着眼前人,“你的意思是,你这是在帮我承担风险吗?”
他站起身来向应晚走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缩近,声音不冷不热:“你知道有多少想人坐上你这个小陆夫人的位置和我共担风险吗?担这富贵无边的风险,又有几人是不愿意的呢?”
应晚无言,沉默地看着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很好奇,我爸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你呢?白家的三小姐,我名义上的未婚妻,难道不比你更合适吗?”
应晚皱着眉撇开了头,而后他看到陆予侜把离婚协议书塞到了自己手里。
“签吧, 对你没坏处。”陆予侜转过头,不想看到应晚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 倒显得他好像真的很在意这段婚姻关系一样。
应晚喉头滚动,顿了顿:“过段时间我们就回国了,等到时候等应付完陆叔再签吧。”
他嘴里还同陆予侜商量着,只是内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予侜向来说一不二,做事狠绝,毫不犹豫道:“现在签。你不说,没人会知道我们离婚了。”
“为什么一定要是现在呢?之前不是好好的吗?”应晚抬眼看他,似乎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一定要现在离婚的原因。
陆予侜直面着他,咬了咬后槽牙,忍耐了一会儿,而后突然爆发道:“为什么?你既不图钱又不图权,早签,晚签有什么区别吗?你又不喜欢我,非吊着我干嘛呢?假的永远是假的,假的成不了真,你不是比谁都明白?”
陆予侜吼完,自觉不该显露那么大的情绪,呼出口气,轻声说道:“既然你心中明白,他安排我们结婚的目的,那又为什么还要这般执拗呢?既然你对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们之间不应该有这层束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谁也管不着谁,自在点多好。你不是知道的吗,反正我天生不受管教,就爱和你们对着来。”
应晚闻言,低下了头,心里酸酸涨涨的,像是被什么尖利的物事刺了一般。
“好,我签。”应晚轻叹了口气,拿起笔飞快地写下了几个签名。
他那句话说的倒是对,假的永远是假的,假的永远成不了真。
“你.......”陆予侜有些讶异于他这飞速转变的态度,扯过了他手里的笔,“不看看内容就签,不怕我给你下套?”
应晚摇摇头,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笑得并不好看,“不看了。陆少爷,您知道的,我没有丝毫被坑害的价值。”
陆予侜听到应晚对自己故作生分的称呼,脸色几变,他一把抓起了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恨恨地看了一眼应晚,而后扭头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