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梦浮千代

74、礼，旧者为新君开道

　　天边太阳迟暮，渲染出一片橙色的世界，此时柳清池却站在广场高台之上，抬头面向落日，夕阳将他的身形拉出一个长长的倒影。
　　他身上穿着加冕的衣服，正如曾经那般，他在这里于簇拥下登上王位，而现在他要在这里为自己宣告，他的时代所即将到来的落幕。
　　而在他身后，十五子皆身着华服，手拿武器，分开站于阶梯之上。同时还有众多衣着庄重的乐者，与装扮似妖孽的舞者站于其身后。
　　圆台后方还在低处设了一处圆台，在圆台中心，是两处巨大的镜面，其边缘与延经的道路之中之中，又比曾经多了段空白地毯。
　　在圆台之下，是众多的，沉默着，不语着的民众，他们仅予以注视，以评判的目光看着这场仪式。
　　将目光拉至圆台入口，簌麟面带一交织红金色麒麟模样的面具，遮住半张面庞，耳单边挂有以羽饰耳坠。长发于身后束好并以一坠有些许金饰的发绳扎好。衣着内身着一套类似马面裙的服饰，上身纯白并带有不少橘色花纹，下身橙黄长裙并带有大量金丝红面的花纹在其中，最内着一白色长裤，外披有一件及地的朱红色大绣，上几乎全部都绣有各式各样的花纹相互交织，形成壮丽的图案，未穿有鞋靴。同时他的角与尾巴都显露了出来。
　　开始簌麟微微低着头，手背放藏于身后，并拿着两柄柄上带繁杂花纹并坠有一长带的长剑，其中一把还挂有一空白但带有花纹的面具。
　　突然，一起鼓声敲响，打破了现场的宁静，簌麟伴着鼓身猛然一抬头，随即转动手中的剑，将藏于身后的剑忽然转向朝外。
　　而后承重与轻快的鼓声交错响起几次后，其余一众乐器也开始一同奏响。
　　这时伴着乐声，簌麟抬脚向前走去，脚掌踩到空白的地毯上之后，上面忽然浮现出一小块精致的画面，上面所映的似是旧时的事。
　　然后簌麟以这只脚为支点，向前快速旋转几圈，地毯随之在他身下浮现出小块图案并向外慢慢扩散而去。
　　随即乐声突然随着一下鼓声敲落而停顿一下，边上两舞者忽跑入场内，一翻转几下后扫过一圈再向簌麟跳起，一贴地翻滚过几圈随后面向簌麟扑去。
　　簌麟的动作也随之停滞，面向台阶，单脚踮起支撑稍稍倾斜的身体，另一只脚抬起，两手拿剑分别抵向舞者朝他袭来的方向，剑上系的长带随之飘扬。
　　那俩舞者越过长剑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随后起身绕着簌麟徘徊转圈，同时做着些许的其他动作，这时的乐声也带有点点的紧张与压迫感。
　　这没有持续多久，忽几下响亮的乐声传来，簌麟猛然稍跃起，变换手中的动作，张开双臂身体旋转一圈，身边的两位舞者便随之向后翻滚离开台上。
　　而后乐声又变得悠扬些许，簌麟忽向后弯下腰，似是稍有些醉酒一般，上身缓缓转过半周，同时在上方转过一圈右手中的剑。
　　接着他直起腰身，舞动着手中的剑抬脚向前方走过几步，延路两边有舞者出现，作跪伏状弯腰贴地伸手扫过前方半圈，待簌麟走近，他们弯动腰身跪立起来，向他缓缓伸出手，在簌麟走过后又缓缓向后倒伏。
　　簌麟走过他们后，又身体转过一圈后，向前一个跨步走入下方圆台中。
　　鼓声现在不时的响起，乐声变化的庄重肃静，簌麟几下旋转加跨步落到圆台中央，而后身形停滞，低头略思索一瞬。

　　临开始前，练习间隙，簌麟与衡闲聊道：“没想到这玩意我能双‘人’的跳一次，单‘人’的又跳一次。”
　　边上衡也忍不住打趣着：“我俩谁不是呢，虽然准群里说我是看你跳，就是希望到时候你别把剑扔给我，我想要摸会鱼，以及，我不太想在跟你跳一次。”……

　　“不想，但是也不太行吧。”这么想着，而后簌麟缓缓向后宛转腰身，张开转动手臂。
　　而后保持手臂张开在缓缓垂下，一脚抬起，另一脚踮着，腰身向后继续弯下，面容贴近镜面，嘴唇轻碰一下镜中的倒影。落日的余晖落到他身上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
　　紧接着猛然站回身，伴着庄重的乐声，提起双剑在原地起舞，时而跳起转身挥动双剑，还伴有时而提起一把剑随即向后下腰，下至一半又忽转过腰身，起身又开始别的动作，又时而向前弯腰，慢慢蹲下身贴近镜面，并伸手拂过，持续片刻后又忽向上跳起……
　　这中间，时有舞者交错进场，又退下。
　　至鼓声退去，管弦乐器间相互配合使得音乐忽的沉重，正向后下腰的簌麟配合着音乐忽然倾倒，边上有许多舞者包围他进场，在倒下的那一刻，簌麟将手中带面具的剑抛向台阶出。
　　台上的衡抬手接下长剑，心中念叨道:“果然。”随后向前跨出一脚，扬剑转身面向下方，伸手拿出剑上面的空白面具，将其戴于自己面上，随即一跃跳至下方圆台。
　　几下走近簌麟并同时旋转舞剑，最后停在簌麟前方，刚刚靠近的舞者随即向后与他们拉开距离。
　　这时簌麟单手向后支撑，双脚撑地，向后两个翻身站起，接着抬头对上衡的面容。
　　乐声忽紧张起来，衡与簌麟随即将剑相互抵于面对的前上方，接着以此为中心缓慢的转圈，边上刚刚散开的舞者也舞动着再次向慢慢他们聚起。
　　紧张的乐声奏响。
　　在舞者距离他们不过几步时，他们忽然朝不同方向分开，簌麟稍向后跃起，向上扬剑，衡转身蹲下，提剑扫过前方。
　　聚拢上的大部分舞者向后退却，但还有几位朝他们继续前来。
　　这时衡向右边转过起身，同时提剑向他舞动的方向挥过，簌麟朝与衡相反的方向转去，向下半蹲同时向前挥剑，此时他们背对而立。
　　忽然，他们同时转身挥剑，剑锋相撞，紧接着他们向立刻后退去，周围的舞者也随之交错在他们之间。
　　这时，几道清脆的鼓声出现，簌麟和衡立刻一同舞起剑，他们时而相互挥剑而碰，时而一方挥剑，一方游弋闪过，也时而舞动身形交错越过，衣袍飘扬，舞者也会随着他们的动作而起舞换位。
　　这时，赋脸上面具的花纹处缓缓浮现出黑白色相交在其间。
　　中间，衡见着簌麟绕转圆台旋转的动作，脚下忽然一顿，随后快速调转身形与他做一样的动作。
　　至几道厚重的鼓声响起，其他乐器的声音也忽的沉下。这时衡忽跪坐于地，上身向后稍稍倾仰，双臂张开垂地，脸上的面具已转为黑白交错的颜色。
　　此时此刻，簌麟舞起转身于他面前，一手手指擦过横置于身前的剑，面至衡时，簌麟向衡颈间挥动长剑。
　　锋利的剑尖在衡的颈前划过，只稍再向前推动一点，便能划破衡的喉颈。
　　这时，乐声转至热烈，簌麟收剑，向衡伸出手，衡伸手接住，簌麟随即向后退下几步，猛然用力将衡拉起。
　　衡随后脚步宛转，至簌麟的另一边，接着他们缓缓松手，转身一同舞动挥剑，前来的舞者随之后退。
　　簌麟与衡在此绕着圆台一同挥剑起舞，动作极具默契，每一回眸一转一动间都能对上。圆台外圈的白毯图画随之浮现。
　　一会悠扬的琴声占据音乐，台上的舞者全皆退场，衡与簌麟缓缓转过身对视，随后向着对方几大步加旋转跨去。
　　至靠近时停下脚步，忽几道紧张的乐声响起，他们再次以剑指向对方，对峙不过数秒，便手上快速转剑背收于身后。
　　乐声换回，他们伸手互相握住，衡率先将簌麟拽去前方，簌麟随之转过几圈，踩到白毯那那一刻，上面图画浮现，并向前蔓延而去。而后簌麟停下向衡伸出手。
　　衡向前跃过几下步伐靠近，握住簌麟的手，紧接着簌麟脚步稍向后退，将衡拉近，随即簌麟转身向后将衡绕过他拉向台阶。
　　衡也顺势连跨几步登上数级台阶，中间因距离过远，簌麟松开他的手，而衡接着向上登去几步。
　　接着，簌麟快步几下登上台阶，握住衡向后伸来的手，与他一同缓缓行走在台阶上前进。
　　突然乐声变得急促而慌乱，于台阶两边的剩余等十四子都应声而动，不时朝衡与簌麟挥动武器。同时还有些舞者出现。
　　衡与簌麟数次或提剑而挡，或变化身姿躲过。
　　至簌麟临近最高台已过半之时，炽宵的武器忽向他扫来，他后仰躲避，却似是不慎向后倒下，就要从台阶上跌下。
　　此时乐声转至凄凉，太阳已经落幕，沉沉的夜色笼罩天空，仅些许清冷的月光洒落，无疑是给簌麟最好的氛围。
　　突然一股力量拉回了坠离的簌麟，是衡，他快步跑下几节台阶，只为捉住掉落的簌麟。
　　随即衡猛然将簌麟绕过自己往高处拽去，随后在他到达前方后松开手，但于此相对的，衡却反倒跌落台阶。
　　簌麟连跨数节，最后一下转圈定下身形，接着低头见着衡刚接触地面就快速翻滚几圈停下，随后蹲下弯腰，一手置于心口处数秒，随后向其张开手臂。
　　接着乐声回转，簌麟转身独自继续登上台阶，中间又多次舞剑挡下或躲避攻击。
　　至登台，乐声忽庄重而肃立，簌麟上来先伏下身，挥手扫一圈镜面，见着自己的倒影，随后低头额头点于镜面，嘴唇在上面轻点一下，便转而缓缓起身向柳清池走去。
　　停于他身后单膝下跪，将手中的剑置于一边。
　　此时下方的民众纷纷举起手中能带来光亮之物，顿时一片光海出现于圆台之下。
　　这个时候，柳清池缓缓说道:“帝王，这个身份便意味着担下最多的责任；最多的义务；最多的质疑。要对民众负责；要对未来负责；要对‘母亲’负责。这份使命是民众给予的，也是自己给予的。”
　　说着，柳清池缓缓回眸看向簌麟，而后转身说道:“现在你在往后将接下我的身份，与其所带来的一切，开辟属于自己的时代。这是对是错，历史终将告诉你答案。”
　　说罢，柳清池将一雕镂有初升光芒图案与“将”字的玉制象棋递与簌麟。
　　他伸双手接下，随后单手将其置于胸前，缓缓起身，接着抬头坚定说道:“定不辱使命。”
　　见着这，柳清池张开双手，缓缓向后仰去，簌麟反应过来，伸手想去拉住他。
　　但此时柳清池已从台上倒下民众群中，只最后留下句话。
　　“我的时代，终将谢幕！”

　　稍后，台下的民众皆不约而同的伸手接下柳清池，夹杂着敬爱的情绪，将他一下又一下的抛上天空……

　　至结束收拾时，衡与簌麟一起将脸上的面具别到一边，依坐在墙边，不时喘着气。
　　簌麟在一旁抱怨着:“这玩意，果然每跳一次都得累得半死。”
　　衡抬头望向天空，说道:“你知道，那你还好意思拉我下水。”
　　说完，他们之间沉默许久，簌麟低头好一会，才说道:“但这感觉不就像曾经，我们一起共舞于台上的那时候吗？难得的机会呀。”
　　闻言，衡的眼睛稍稍沉下，随后说道:“但这就是你有几段突然跳回之前那双‘人’舞的理由吗？”
　　簌麟忽转头看向衡，说道:“你能别拆我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