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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真相 ...

  •   “少倾姐,我来换班吧,你先回去休息……”骆成辉吊着胳膊,准备和余少倾进来和换班。一抬眼,精致的仿佛漂亮人偶的姜椿闯入了他的视线。
      “小姜姐?!你不是……怎么会在这里?”

      疲惫的余少倾戴好帽子口罩和眼镜,动作缓慢地推门离去。

      傅先生那张CT造影检测报告出来后,余少倾很长时间没有再说过话。
      她似乎一下子就泄了气,曾以为充满活力、时不时还和她嘴硬的老师,好像就在一瞬间苍老。

      骆成辉将目光转回姜椿身上,“阿鹤他……去和主治医生商量后续治疗的事情了,待会儿就会上来。”

      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看着骆成辉在病房里走了一圈,听他感慨道:“幸好阿鹤在淮城也有点人脉,听说最近住院部的床位很紧缺,傅先生……”
      他看回被各种仪器包围、呼吸缓慢的傅文心,“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大约连傅先生自己都没有发现……医生说冠状动脉粥样硬化的程度比较严重,则可能会导致心脏供血不足……傅先生年纪大了,还是建议尽快做支架手术。”

      姜椿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接话,病房里就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氛围。与第一次碰到舒鹤时的那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不同,骆成辉看出她有自己的心事,而非不敢说话。
      默默在心里给兄弟烧了三支香,他拉过凳子,和刚离开的余少倾一样,静静看着心电图的波动。

      窗外吹过一阵尖啸的风,卷起数片新叶,振动窗棂和树梢。

      骆成辉听见姜椿的声音自窗边传来。
      “小乐并没有收到出差的工作任务,而是被你们拉去帮忙了,对吗?”

      她猜到了啊。骆成辉想起舒鹤的嘱咐,没有隐瞒,“对。”

      窗户边背对着他的人发出了一声悲凉的笑声,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自己的嘴角,努力往上拉了拉。
      “果然……”

      姜椿闭上眼睛,慢慢还原出事情的全部经过。
      扣留在警局的司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后没敢隐瞒,原原本本交代了自己从网站上接到的这个带着高昂赏金的任务,对方明确提供了车辆型号和车牌,留下了一个地址。

      那毫无疑问是个假地址,等警方赶到时,早已人去楼空。
      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是,肇事司机表示对方还提供了一张照片,画面上是个个子高挑的女孩,穿着条大摆的蓝色裙子,她转了个圈,斜跨包扬起来,正好被抓拍到侧脸。

      她身边是一辆白色的宝马3系,保养得发亮,是低调的奢华。
      车牌上被画了个红圈。

      那的确是萧乐。

      姜椿起先不明白,萧乐虽然是家境优越的人,但这已经是法治社会,萧家小本生意不贪不赌,又有谁想要这么一位女孩的命?
      在夜里辗转反侧的不安中,某一个想法忽然掠过她的脑海。
      她想起那位黄警官拿着打印出来的照片时,曾经对着路过的姜椿比划了一下,“你们两个小姑娘长得蛮像嘞,不过你柔和点,之前那个姑娘更英气。”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其实本来是一点儿都不像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十几年过去,两个人的气质和外表都在向同一个方向靠拢。
      她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气,在渐渐平静下来的过程中,她把脸埋进双手中,无声坐了很长时间。

      没过多久,她得知案子被移交给了级别更高的部门负责,黄正已无权调阅卷宗。
      消息被严密封锁,并没有媒体察觉到这场不算太小的车祸里,竟然涉及了多位在娱乐圈有些名望的人物,并且是有谋划的故意伤害。
      最德高望重的一位至今还在昏迷。

      只是一次简单的连环车祸——她是说如果——至于要做到如此境地吗?

      她的一分侥幸被其余九分的愧疚吞噬,看到了这趟浑水中真正想针对的人,但对于萧乐,她又觉得不应该隐瞒。

      萧乐两侧的手臂都有大面积的擦伤,细碎的玻璃嵌进了她的血肉中,只能用镊子一块一块清理出来,厚厚的纱布让她日常生活颇为不便,她就直接搬回了父母家。
      相对来说,坐在后座的骆成辉只是手腕处轻微骨裂,额角磕出了几块深色的淤青,尚能在空闲之余和余少倾换个班,让对方能下楼去医院的食堂吃顿简便的饭菜。

      萧大小姐死活没有想到,自己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享受二十四小时全方位保护居然是因为车祸。她那对放手让女儿飞的父母怒骂凶手长达一个半小时,第二天她家门口就多了四个不苟言笑的壮汉。

      “你觉得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你?为什么?”萧乐惊讶道。

      姜椿想了想,用最简洁的话语说出了她的结论。
      “之前我开的是你的车。”

      以她与萧乐之间的默契,只需这一句,她立刻就明白了。
      “是因为……许老师?”萧乐在打量她的眼神。

      姜椿低头看脚尖,不敢去看好友。
      向来直爽的萧乐此刻也有些犹豫,她试探着问:“要不我和我爸妈说一声,这段时间给你也弄几个保镖?”

      这件事情和最近圈子里突然冒出来关于舒鹤的流言肯定也脱不了干系。她默默想。请了几天假果然消息都滞后了,还有,许老师这是得罪了谁啊,下这么重的手。圈子里黑白两道都要维护关系,许老师之前一直把握得很好的,这是大家公认的,怎么会……
      她看了眼好友,没再继续问下去。

      ……

      姜椿睁开眼睛,任由思绪散开在风里。她听得见身后熟悉的脚步声,闻得到温和如雨水的香气,触碰得到温暖的胸膛。
      可是她退了一步,灵巧地躲开舒鹤的手臂,抬起一双清冷似水的眸子。

      “你该回上京了。”
      他沉默。

      于是姜椿压制住话语中残存的感情,尽量让这些字眼看起来冰冷,“我不想让身边人再遭到无端的伤害了。”

      萧乐的受伤是个被扭曲的错误——她和舒鹤一同出现在淮城的寥寥数次里,开的都是萧乐那辆外形标致的白色小轿车。它被故意戳破轮胎,于修理店中装上了窃听器和定位器,成了完美的监控对象。
      却也因为优秀的性能,让萧乐一行人没有被连环碰撞当场挤压死亡。

      姜椿无法判断这是否是另一种不幸。

      “我已经处理好了……”舒鹤抬起手,似乎想要抱她。
      他们约定过,如果生气了吵架了,其中一方可以抱抱自己的伴侣,表示愿意和好。

      “你拿什么保证?”姜椿的声音忽然拔高。

      她忽然想起这里是医院,傅文心还躺在旁边,本着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一贯原则,她赶紧收起多余的情绪,“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是冲着谁来的?”

      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半晌,舒鹤说:“是你。”

      他知道,他全部都知道
      从风声走漏开始,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她身边,不惜动用一些危险的渠道,只想着她不要受到半点伤害。

      那是她的手帕交,也是他的朋友,他从未想过要伤害旁人。

      “是我啊,对啊,是我……”姜椿凄凉地笑起来,她的鼻子酸的厉害,眼眶里却是干的,“可是现在躺在医院里的是谁?手腕骨折的是谁?双手缠满了纱布,隔天就得来医院换药的又是谁?”

      她听到低声喃喃,从远方,从耳边,层层叠叠的呼唤把她淹没。
      “舒鹤,”姜椿闭上眼睛,终于感受到温热的液体在眼眶内聚集,“我们给彼此究竟带来了什么……”

      是一段堪称完美的时光,也是与之而来的流言蜚语,和藏在暗处的人对她的敌意。

      “我们各自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更多的人,总会有比我更合适的。”

      姜椿是性本善论者,纵使失望至极,也很少会说严厉的话语。
      正如她在鹿海时对萧乐说过的那样,从前的情史虽已可以被当做玩笑,它们带来的影响却很难褪去。
      她会很理智地看待自己现在拥有的爱情。
      稍有变故,就想全身而退。

      舒鹤拉了她一把,把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中,雪松一样宁静的气息把她容纳,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终是放弃。

      “只有你……从前是你,现在是你,未来也只会是你。”

      姜椿缓缓松开手,他胸口处的那块衣料已经变得皱皱巴巴,像是把她的心也叠了起来,塞进一块逼仄的空间。
      她在他面前的第一次失态到大哭,来源于对命运不公安排的痛恨,更是对自己曾经幻想的嘲讽。

      两条平行线而已。她自嘲地笑笑。因为一次偶然的折叠而短暂相交,但终有重新被展开的那一天。
      那时他们又会形同陌路。
      无论她是否愿意。

      “答应我两件事情。”
      舒鹤毫不犹豫说:“好。”

      “第一件,马上回上京,只要你重新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他们就不会看向别处。只有这样,”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我的生活才不会被打扰。”

      这是舒鹤早就考虑过的事情,他没有任何意见,马上点头应允。

      “第二件事情……”
      她开口说出了那个思虑良久的选项。

      “你发一份公开声明吧。”
      “关于什么?”
      “……你我是朋友,只是商业合作关系。”

      她重音停顿的位置非常明显。

      “这是说辞,事实呢?”

      她忽然说不出话了。
      分手对她来说是个很沉重的词语,她对于一段感情的态度是非常严肃的,这个词语一旦说出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至死都不会再有来往。

      跌跌撞撞踩着坑走过来的二十六年……不,二十七年人生,姜椿鲜少愿意对一个人捧出自己的真心——这不仅是她的习惯,也是曾经的教训。

      唯独在舒鹤的事情上,她多少有些优柔寡断。

      被多数群体导向的社会强加之罪,哪怕混着碎石头和血,舒鹤作为资本推到台前的公众人物,只要还存在价值,就必须咬着牙吞下去。
      这并非他的本意,却也是逃不掉的宿命。

      舒鹤摁着她的后脑勺,低头轻轻用指腹去蹭她耳边的碎发,冰凉的吻落在她眉心,“不许说。”
      圈在她身体两侧的手臂愈发炙热,像烧红的烙铁,企图在她身上铭刻下只属于他的印记。

      姜椿闭上眼睛,舒鹤柔和低沉的嗓音震动着她的鼓膜,拨动着一架现实中并不存在的金色竖琴,四十七根不同长度的琴弦轮番奏响,声音滴落心湖,连带着她也开始心悸。
      准备好的话术突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她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那点勇气,分明是透支的。

      “我保证,不会有人再敢来找你麻烦了……要是没有做到,就罚我永远再见不到你。”
      夜色降临在这座不眠的城市,两只停在窗台上的白鸽被楼下的喇叭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扑腾起翅膀,朝不同的方向飞走了。

      姜椿看着它们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点隐入暮色,她眸中燃起的火和凝结的冰都消散了。她知道,她又将独自一个人生活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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