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一只淹死的鱼

1、又遇

　　春寒料峭，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在火车到站的时候停了下来。雾霭似乎将整个世界笼罩，霓虹灯在夜幕中显得更加云谲波诡，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宋时清拖着行李箱走出火车站，冷风凛冽，宋时清想了想在风度和温度间果断选择了温度，拿出了背包里的黑色围巾裹住了大半张脸，又带上帽子，只留出一双眸子。
　　天将破晓，凭借着模糊的印象，阮时清摸索着到了一户门前，钥匙插入门锁。
　　“咔嚓”
　　门外传来声响，笔尖在纸上骤然停下。
　　许柏舟狐疑道:“谁啊？”
　　门外迟迟没传来声响，他起身朝门外走去。
　　见门丝毫没有要开的迹象，阮时清抬眼又看了一遍门牌号还没等她看清。
　　“咔嚓”门开了
　　没等宋时清反应过来，就被人抓住了手腕反拧到身后，瞬间天旋地转整个人动弹不得。
　　宋时清眉毛皱起:“疼疼疼。”
　　听到这话许柏舟犹豫了一会力道放轻了些。
　　刹那间，宋时清一个肘击顺势反关节一拳打在了许柏舟的脸上，许柏舟挣扎着起身，宋时清将膝盖压在他背上半个身子几乎全部压在许柏舟的身上才勉强压制住他，两人位置翻转。
　　许柏舟垂眸淡声说道:“放开我，我已经报警了，如果不放开，你就要罪加一等了”
　　宋时清摁着许柏舟懒洋洋的说道：“你报呗”
　　宋时清咪眼仔细看了看门牌号，但对于近视却没带眼镜的人来说这也没什么用，于是问道:“601在哪？”
　　许柏舟没好气道：“怎么，非要去偷601？”
　　声音越发熟悉逐渐与往事中那个声音重叠。
　　宋时清嗤笑一声无奈道：“我有那么像小偷吗？回家好好治治眼睛吧。”“许 柏 舟 。”她咬字道三个字被她拉长尾音带了些绻遣的意味，说罢宋时清便松开了手。
　　“宋时清？”看着生分的面孔许柏舟问道。
　　宋时清没回答一手扯开了围巾，发丝飞舞起来。随着一呼一吸间，脸上染上绯色，一双凤眼生的极为漂亮，眸含春水，媚眼如丝，像是只勾人的狐狸，但偏偏眉眼间又带着疏离与不羁。
　　许柏舟眼神蓦然一亮，一抹惊喜之色在他眼底转瞬即逝随即说道“认出来了。”
　　宋时清没再说话拉起行李箱，向另一扇门走去。
　　没人居住的原因，锁孔周围遍布着锈迹，钥匙并不好插入，在阮时清认真开门时身后传来声音。
　　“我帮你吧。”许柏舟走到门前说道
　　“咔嚓”宋时清一脸无辜“门开了。”
　　宋时清侧身将门打开“要不你帮我把行李拖进去，还挺重的。”
　　“好。”
　　宋时清斜靠着门框，静静的看着许柏舟一件件的将行李搬进去，神色透露着疲倦，围巾和帽子被她懒懒的搭在肩上。
　　“爰爰，你回来了。”赵宣素从楼梯口走上来手里还提着一大包菜，语气中透露出惊喜。才刚入春，天气还算不上多暖和，她头上却沁出细细的汗珠。
　　“远远的就看见你了，我还没认出来。”赵宣素笑道。
　　爰爰是宋时清的小名，不过已经有段日子没人这样叫过她了，宋时清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站在门前，直到许柏舟提醒，她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宋时清扯出了一个笑容将头发缕了缕“来我帮您拿着”说着伸手要去帮她提菜。
　　赵宣素提着菜转头笑道：“不用了，都到家了，爰爰今天在我家吃饭，阿姨买了好多菜。”
　　“不了阿姨，下次吧，我还要把家里打扫一下。”宋时清笑了笑转身回去。
　　“爰―”赵宣素想再说些什么，许柏舟伸手拿过菜打断了她“妈，走吧，我们先回家。”赵宣素转身离开，轻轻的叹息随风而逝。
　　由于是老小区的缘故，房间隔音效果极差，楼梯口传来交谈声。
　　“哎，侬听说了伐，我们楼下啷个小姑娘回来了。”
　　“就那个他爸带着她跟别的女人跑了，她妈自杀的那个。”
　　“对，就是这一户，小姑娘还蛮心狠的嘞，他爸跟人跑了，她也跟着他爸走，留她妈一个人，丈夫女儿全跑了。”
　　“唉造孽哦”
　　“咔嚓”宋时清隐隐约约听见开门声接着就是赵宣素的嗓音：“大清早，唧唧歪歪什么，人家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嚼舌根小心嘴巴烂掉。”

　　交谈声渐行渐远，回忆被交谈声勾起，宋时清无发自抑的想起了那天。

　　那是冬日一个寻常的早晨。
　　“哥哥，哥哥你莫走”电话铃声响起宋建国伸手接起。
　　“喂你好，这里是警察局，死者赵素云在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请您来警局一趟，配合调查。”
　　想去赵素云之前疯狂的重重行为宋建国倒也没意外说：“好的，我现在去。”
　　从警局回来，宋建国坐在沙发点燃一支烟“时清，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宋时清窝在被窝里，头痛欲裂，伸手拿出温度计看38.6。
　　客厅传来声音宋时清起身披上外套向外走去。
　　见宋时清出来宋建国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在这。
　　宋时清被烟呛得咳嗽，摆了摆手坐在对面。
　　“时清啊，你也不小了，一个人住应该没问题吧。”
　　宋时清点了点头不知道宋建国想要干吗。
　　“时清，你是我女儿，有些事我也不满你，你妈自杀了，旭县那套房她留给你了，你妈说要你去料理后事。”
　　宋时清呼吸一滞，滚烫眼泪滴落在手上，几乎要将手掌灼穿。宋时清轻声应答：“嗯好我知道了。”
　　“你这次回去，就别回来了，我和你妈离婚和李阿姨在一起，没想到你到现在也没能接受李阿姨。”
　　宋建国身旁烟雾缭绕，宋时清看不清宋建国的表情，一缕缕烟雾在空中弥漫盘旋上升，逐渐消融在空中。
　　宋时清抬眼死死盯着宋建国，宋建国被盯的发怵清了清嗓门：“转学我会给你办好，这几天就收拾行李准备走吧，在我家住的时间也够长了。”
　　宋建国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爸爸还是很爱你和妈妈的，你妈妈的死我也很伤心，但你也知道爸爸现在因为你妈妈被降了职，现在―”
　　没等他说完，宋时清站起厉声说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自己找小三被降职，你怪我妈，你怕被人说你抛妻弃子，你把我锁在家里，趁我妈不喜欢我，将我的抚养权攥在自己手里，你睁眼看看，你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称得上爱我，爱我妈。”
　　被人揭了短，宋建国一巴掌扇在宋时清脸上，宋时清脸上火辣辣的，嘴角渗出鲜血整个人天旋地转，扶着墙才勉强站住。
　　一阵风吹来，窗帘被风吹得高高扬起。宋时清看着宋建国一双眸子猩红。

　　窗没关紧，冷风袭来，无数回忆泯灭在空气中。
　　宋时清蹲在墙角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情绪，房间长时间没人居住整个房间蒙上厚厚的灰尘，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掉下来，晨光中尘埃在空中盘旋飞舞。宋时清看着这一幕，走到窗前伸手将窗帘全部拉上，整个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嗡嗡”手机传来振动
　　宋时清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对面先出声“喂，您好，这里是殡仪馆，您母亲李素云的遗体冷冻一个星期了，请尽快来认领遗体。”
　　宋时清蹲在地上头发披散，遮住了眼睛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好的，我现在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