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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   刚好是八月八,这一日是裴三的生辰。

      江新月还记得自己爱裴三爱到痴爱到狂的人设,知道他的生辰之后早早就说好了要给他准备个惊喜,让他晚间的时候早些回来。

      而她原本是打算早起,做一桌丰盛的饭菜,正好顺着这个机会劝裴三喝些酒。

      谁知道昨日晚上,那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格外激动,拉着她一起不肯睡。屋子里的木床响了一整夜,到天明才停了动静。

      想到这里,江新月就忍不住握住拳头在床上捶了下,心里翻来覆去将裴三来来回回骂了好几遍。

      无耻!粗鄙!莽夫!

      他裴三简直就没有一处是合乎她心意的!

      她接触过的京城男儿,就是不擅长读书的纨绔子弟,也会将自己拾掇得十分体面,怎么都能称得上一声朗朗君子。他们对姑娘家更是忖度着分寸,风度翩翩,力所能及的事不需要开口都会主动替姑娘家办妥了,进退处事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可裴三就是完全相反的人。

      裴三的人生里就没有“体贴”两个字。

      就比方说,头一回她跟着他回来时,他便将她往马背上横着一放,扬起鞭子就要跑马。

      她循规蹈矩十几年,头一次这么不体面地出现在人前。男人拉直的缰绳从她背部擦过时,她一张脸从头红到尾,还没来得及辩驳,五脏六腑都快要被跑动的马直接从嗓子眼里颠出来。

      “停下停下!”

      裴三皱起眉头,拉直僵硬将马逼停下来。

      江新月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滑下去,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接着转过脸,嘴巴一张就开始呕吐。她吐得昏天暗地,恨不得将自己的胆汁都吐出来。

      若是换成了她认识的那些世家公子,这时候就会极有眼力劲儿地背过身去,叫来丫鬟帮着她处理这种事,递茶漱口、洁面换衣、熏香问诊等等一应少不了。

      她也知道这鬼地方没这条件,但是关心问一声也是好的吧。

      谁知道裴三就站在旁边看着,见她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之后,沉声问:“好点了吗?”

      当时她先后遭遇被掳走、被贱卖、又被裴三买回去眼睁睁见他屠了一整个山寨,整个人都崩溃到如同被晒干的硬泥巴,稍微用手捏一下随风就散了,哪敢说自己有事,就是虚弱地摇摇头。

      “那就成,”裴三视线从茂密的山林间扫过,想了想给出了解释,“天快要黑了,再下山麻烦,你忍一忍。”

      江新月还没明白自己要忍什么,就看见男人解下身上的披风将她兜头兜脸包裹住,将她挟在怀中骑上马就走了。

      吐过的酸腐味在密不透风的披风里来回攻击她,她又是害怕又是委屈,掉了一路的眼泪,甚至在下马时直接晕了回去。

      这件事她记得可牢了,乃至于后来裴三对她确实有那么一点好,她对裴三始终都喜欢不起来。

      更叫她不喜欢的是,裴三在房事上的精力旺盛和不知羞耻。

      她不知道旁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依照大多数人平日的说话方式,应当是温和有礼的,最起码她想要的是温和有礼的。两个人浓情蜜意,水到渠成多好。

      可裴三不是。

      裴三身形平日看不出多健硕,只觉得人挺拔又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肃穆。可脱了外面的衣服之后,才知道他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肌肉流畅而矫健,尤其是需要用力时,腿部的线条绷紧成好看的曲线,充显着蓬勃的精力。

      当这精力用在她身上,她就觉得十分不美了。尤其是他还喜欢问些不正经的话,换个动作就要问她喜不喜欢,轻点还是重点。

      这是她一个姑娘家能开口的!

      江新月想到昨晚被翻来覆去的事,醒来之后自暴自弃地将自己的头埋进枕头里蹭啊蹭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眼神直愣愣地看向散乱衣服地方之处。

      她抿了抿唇,从床上爬了下来,踏着床边整齐摆放的锦鞋走过去。她一把将衣服捞起,从夹层之处找到一张油纸包,视线就黏在油纸包上,长久地没能挪开。

      油纸包里装的是她好不容易背着裴三弄来的迷药,据那个小书童说只要混在酒水当中让人喝下去,半个时辰之后就会昏睡不醒,没个两三天绝对醒不过来。

      两三天足够她骑马到乾县。

      她在清水镇买面脂时听说乾县来了一批人在找人,她越听越觉得像是徐宴礼来寻她。哪怕不是徐宴礼,她也想去试试看。

      她好歹也算是侯府小姐,外祖家声名显赫,又怎么能甘愿就在这深山小屋中如同普通农妇一般老去。

      这不该是她的生活。

      仍旧细嫩的指尖攥紧了药包,她最后还是握着药包走出去。

      小厨房是在主屋的东边,才进屋就看见了一座农家的灶台。

      台面被收拾得十分整洁,锅铲、笊篱、筅帚等用具在清洗之后被齐齐放在靠窗的小木架上,再旁边是一口盛满了清水的大缸。水缸的旁边就是一座矮橱柜,再往里是靠着墙面被码好了一整面被劈好的木柴,木柴的上方则是四五个被悬空吊着的篮子。

      篮子里放着什么江新月其实不大清楚,因为她很少碰这些,了不起就是在裴三做饭的时候添两根木柴。

      不过她想做饭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回忆着裴三以往的动作开始照猫画虎起来。

      可一个时辰之后,她对着灶台旁四盘可怜巴巴的菜以及厨房的一片狼藉,整个人都沉默了。

      不是啊,裴三做饭看起来不是很简单,就是将东西切切碎放下去炒啊,怎么区别就这么大?

      看着桌子上黑得分不清原来食材是什么模样的菜,她一张脸都差扭在一起。这些东西,就是裴三肯吃,她也不好意思拿出手的。

      正要将东西倒了再来一次时,外面忽然响起女人的惊呼声。

      “裴家娘子!裴家娘子!出事了!”

      女人的声音很是洪亮,冷不丁将她吓了一跳。

      手指沿着灶台的边缘擦了下,火撩撩的疼痛从指尖窜起,她打了个哆嗦就将手缩回来。

      还没顾得上手上的伤,外面的声音就更急促了,她没顾得上手上的伤,朝着外面走去。

      才出门,就看见一位穿着葛青色麻衣的娘子满脸着急地站在栅栏外,探着头朝院子里看。

      见终于有人走出来,她歇了一口长气,双手一拍道:“你快去劝劝你家男人,他去了柳家将二牛关在屋子里打呢。那嚎声,哎呦呦……”

      江新月被说得一头雾水。“怎么回事?他不是进山了?又怎么会去打人?是不是弄错了。”

      裴三性子有点摸不清。

      他身上煞气重,手底不像是干净的,她也亲眼看过他确实屠了一个寨子。

      可真要是说起来那群山匪各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站在山形复杂的优势做尽了杀伤抢掠的勾当,连官府都轻易不得动弹。

      除了这些人,她可就没见过裴三同村子里的人起过什么争执,甚至知道村子里有些孤寡之人生活不易,将所猎的野味都贱卖出去,算上在打猎上花费的功夫,都算得上是倒贴了。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好像说卖给二牛什么东西,起了纠葛。”花大娘表情一下子变得夸张起来,手跟着比划起来,“你是没看到,你家男人往前挥一拳头,二牛的鼻子都出血了。那群怂货也不敢上前拉架,光站在外面听着人惨叫了。”

      她刚说完,就拉着江新月就往村口的地方去,感受到小娘子手上细嫩的肌肤,她没忍住在上面又摸了两把。

      啧,真滑溜。

      怪不得这小娘子什么都不会做,裴三依旧将人如珠如宝地待着,不知道村子里多少姑娘家气红了眼呢。

      江新月没注意自己被一个大娘占了便宜,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裴三打人的事情上,眉心一直抽搐着跳个不停。

      她没做过坏事,做之前将今天的场景在心里盘算了几百遍,谁知道临头还出现这样的意外。

      她恨不得将所有的佛祖菩萨拜上一遍,希望这件事别拖太久,她偷偷摸摸积攒了这么长时间的药可都全下到了酒里。

      这样想着,她一路往柳二牛家走,远远地就看见有一群人正围在低矮破败的土屋面前,不停劝说里面的人。

      “裴三,别真闹出人命了。柳大娘身体都不能动了,要是二牛真的被打出什么好歹来,她日子怎么过。”

      “你就行行好,有什么过节出来说清楚就是,别把官府的人招来了。”

      “是啊,二牛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多担待些。”

      ……

      江新月还没有走进,就听到这些话心里就不大舒服。

      要不是知道那柳二牛是个好吃懒做的无赖,之前全靠老娘种几亩薄田生活,她就要以为柳二牛是什么孝子贤孙。她实在是讨厌柳二牛,短暂几次偶遇,她都能感觉到蚊蝇大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黏糊糊的视线。

      可再是讨厌,听到里面不断传出来的拳拳到肉的沉闷声和柳二牛痛苦口申吟声,她仍不可避免地觉得一阵牙酸。

      这裴三是真打人了?

      江新月又惊又惧,打了个哆嗦,眼神直愣愣地看着那座低矮的木门,却也不敢上前了。

      “裴三郎,你娘子过来了,赶紧别打了!”花大娘可不管她的退缩,将她往前推了一把,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快带你娘子回去吧,她都被你吓到了。”

      这样说有什么用,裴三都动手了,还在乎打一个还是两个?万一他处在盛怒当中,出来就将她打一顿怎么办?

      江新月急得额前的汗都快出来了。恨不得将花大娘的嘴捂住。

      谁知道这时,原本紧闭的门被人从里推开。

      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没了声音,紧张地朝着门口的位置看过去。随后一男子稍微弯了弯身,从低矮的木门中走了出来,站定在门前。

      见到裴三的第一眼都不会去注意他的相貌,而是会被他的身形吸引住。

      他身量很高,肩背宽阔,巍巍如高山,沉默站在门前时候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这种感觉就像是山羊圈里来了一只猛虎,哪怕猛虎没有任何的动作,一个眼神就足以威慑所有人。

      尤其是他刚打过人,下颌处紧绷,一张脸更沉毅。视线在从来人面前一一扫过时,视线所经之处被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然后转移自己的视线不敢同他对视。

      江新月感觉自己被定在原地,不得动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裴三不仅会打猎,还是会打人的!

      也就是这段时间他表现得太过于像正常人,让她快要忘了这位可是真正的狠角色。

      江新月联想到这段时间越发蹬鼻子上脸的举动,也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她……应当没有惹裴三生气过吧?

      裴延年的目光在看到自己小妻子身上时顿住,迈着阔步走上来,高大身躯落下的影子将女子完全笼罩在阴影中。

      “怎么过来了?”

      “有人说你和柳二牛……起了争执,我过来看看。”

      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江新月话转了个弯,昧着良心,将这件事情定义成“起了争执”。

      众人看她的目光立即就不一样了。

      这哪里是起争执,分明是裴三单方面打了柳二牛,而柳二牛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发生了什么?”江新月期期艾艾地问。

      众人又立即将耳朵竖了起来。

      大多数人就知道裴三直接去了柳家将柳二牛打了一顿,两个人发生了什么还真不清楚。

      “没什么,他从我这里要走一根人参,说是要给柳大娘治病。结果他将人参卖了拿了钱去赌,将银子输得一干二净。”

      裴延年言简意赅道。

      人群当中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声,“怪不得我今日看到清水镇上的严大夫来了,你替柳大娘请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那柳二牛确实不是东西,拿了自己老娘的救命钱去赌。可柳二牛再不是东西,也毕竟是柳大娘唯一的儿子,裴三就直接将人打伤了,难不成还要柳大娘撑着病体照顾儿子。

      而就在此时,那座破败到像是要倒的土屋里,响起适时地响起柳大娘催人泪下的哭声,那句“儿啊儿啊”让家中有孩子的妇人都红了眼眶,看向裴延年的目光就变得微妙起来。

      实际上,裴延年已经通知官府,也交了一笔不菲的捐赠。

      过几日官府会组织大夫,来附近乡镇进行义诊,若是有病情严重的也会跟上后续治疗。柳大娘患的不是什么重病,不过是劳累成疾再加上没有及时治疗,调养一阵就成。

      众人夹杂着隐晦指责的目光投来,裴延年察觉到了,可最后他也没去解释,拉着小妻子的手转身就离开。

      江新月还在恐惧当中,仍记得转身时,她看到的鼻青脸肿的柳二牛。柳二牛原本就不算好看,被打了之后脸直接肿了一大圈,隐隐有血丝从伤口处渗出来。

      她无法想象这个伤口落在自己身上会有多疼!

      走在山野小路上,她看向走在自己前面仍旧板着脸的男人,试探性地问道:“你真就因为骗了你一根人参就将二牛打了?”

      也不全是。

      裴延年之所以动手,其实是听说另一件事。

      柳二牛输完了银子继续赌,差点被追债的人剁了一根手指。为了保住自己的手指,柳二牛将荞荞抖了出来,说是村中有一位极为貌美的小娘子,可以替那些油混子带路将小娘子捆走。

      想到这里,裴延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娇娇软软的小妻子,哪里是这些人能够肖想的。

      但是貌似小妻子的胆子比较小,听不得这些事情。

      左右那些油混子都已经下了大狱,顺着小妻子的话点了点头,含混着道:“我不喜欢被愚弄戏耍,既然他从一开始就打算骗好处,就该想到被发现的下场。”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

      裴延年完全就是顺口这么一提,不过他在行伍已久,不怒自威,说出来的话也是掷地有声。

      骗了根人参就是这个下场,要是裴三知道她从一开始就骗了他用假名字说喜欢他,今日更是要骗他喝下迷药逃走,岂不是气得要直接杀了她!

      顿时,一股恶寒直接从天灵盖窜到尾椎骨,江新月直直打了个哆嗦。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她怎么越看越觉得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格外有深意。

      该不会是裴三知道她的计划,来敲打她吧!

      柳二牛的惨叫声萦绕在耳边,她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看向身强体阔几乎将她一整个罩在怀中的男人,身体不可抑制地变得僵硬。

      裴延年察觉到她情绪不对,顿下脚步转过身来,就看见了小妻子精致的小脸都皱到了一起。

      果然还是胆子小。

      这么胆小的荞荞,当初遇到的不是自己可怎么办?

      他心里叹息一声,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看到四处没人上前一步将人搂在怀中,“你别怕,有我在呢。柳二牛他就不是什么好人,行骗在前,又品行不端,早晚都会出事。”

      结果怀中的小妻子抖得更狠了。

      裴延年不大理解小妻子在恐惧什么,但还是尽心尽力哄着,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其实不大会哄人,这段时间也是被自己娇娇软软的小妻子逼得没办法,叹气道:“我家中还算有点权势,有我护着,没人敢伤害你的。”

      江新月更想要昏死过去了,联想到掺在酒水中的迷药,隐藏在袖中的双拳捏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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