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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莫动情思莫动气,难相牵念难相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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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莫动情思莫动气,难相牵念难相疑
“还是换一支给你可好?也是独一无二。实不相瞒,这玉簪是舍妹生前所赠。”诸葛矜坦言道,“舍妹亡故,倾国不嫌晦气?”
“难怪你在天牢里抱着我时让我管你叫哥哥,原来如此。”倾国抬手,却不是去摘玉簪,而是拨弄了一下诸葛矜发髻上的小白荷,劝慰道,“素仙节哀。身外之物,不过图个念想罢了,无所从来,亦无所从去,何来晦气?这簪子在你手中是亡者遗物,害你睹物思亲,但是在我手中便是生者信物,念你我相识一场。”
诸葛矜只得明言:“这是舍妹托我送与……结发之人的。”
“结发为夫妻。”倾国脱了外袍,跳入温泉,这回却坐到了诸葛矜身旁,慢条斯理地同他讲道理,“你既然说过要为我赎身,我若真是个妓,被你赎出来便要跟你一辈子,虽不得明媒正娶,却也要同榻共枕,无夫妻之名,却行夫妻之实,还不配得你一支簪子么?何况你食言而肥,原本说要送给我,也说会对我好,眼下东西不送了,也不与我相好了,罚你将它赔给我也不行么?”
倾国乌发未束,散在温泉中,就像此人的无赖之词一般,细细密密地触碰着诸葛矜,可谓纠缠。
“这是舍妹托我送与结发之人的。”诸葛矜再次义正言辞,“你我云泥陌路,何需留着信物平白牵念?”
“如若真无牵挂,纵有信物在手,也不会思念。仙姑心善,却也不必担忧我睹物思君。”
“胡搅蛮缠。”
“你若真想将它拿回去,只能与我抢,抢到才能完璧奉还。”
“仗势欺人。”
“我仗的不是势,是你的胆怯。”
“我不是胆小鼠辈。”诸葛矜暗叹,只是你娄都尉不配。到底谁是云,谁是泥,想你个混账草包绣花枕压根就分不清!
“仙姑心里明明喜欢我,却畏惧我身世显贵,故而临阵脱逃,难道不是胆小如鼠之辈?”
倾国边说边笑着勾了勾诸葛矜的下巴,诸葛矜登时烦躁不已,感觉胸口堵着一股恶气,不得舒畅。
倾国见诸葛矜的眸色终于冰冷到底,于是从水下捞出他的手腕,敛去笑意,为他切脉。
诸葛矜愠怒未消,堵在胸口却又不好对医者发作,只得忍气吞声。
不料倾国刚切了一会儿脉就变本加厉起来,以指尖点他胸口好几处,指尖圆润,于温热肌肤间走走停停,不免点得诸葛矜奇痒难耐,莫名燥热,更加怒火中烧。
两人在温泉池中□□,诸葛矜又浑身无力,只得怒视对方,斥责道:“反复无常的难道不是娄都尉你么?口口声声告诫我‘毫无指望’,却又非要昧我玉簪,刚刚送我一首诀别之词,立刻便又对我上下其手!”
姓娄的,你到底想作甚!
倾国恍若未闻,手指仍在他胸膛各处放荡游走,一双明眸还平静无波地盯着他瞧,令诸葛矜觉得好生屈辱。
不等诸葛矜再次开口斥责,倾国便收回手,兀自说道:“早就叫你莫要动气,才几日不见而已,你这是同我生了多少气?”
“是杀是剐,是奸是淫,娄都尉不如给我个痛快!”诸葛矜终于闭上双目不再去看眼前这个采花贼、登徒子,也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怒火中烧,竟烧向了自己的下三路。
诸葛矜知道胸中积郁的怒火万万不得朝王亲贵戚发泄,但下三路那根头脑管不住的顽劣东西却被勾得蠢蠢欲动,肿胀起来,只想要不管不顾地发泄。
闻言,倾国一愣,这才察觉诸葛矜面上的红润更深了一层,且从耳尖到脖颈皆深了一层。
倾国的指尖停在了诸葛矜胸前,浅笑道:“原来仙姑不仅对我动了气,还对我动了欲。”
“没有。”诸葛矜连紧闭双眼、蹙起眉头的力道都聚不起来,不禁纳闷,下三路那顽劣东西到底哪里来的力道竟直直朝着对面这厮挺了起来……想来那东西顽劣到都不受自家主人管束,自然也不会受一味蒙汗药管束。
“没有么?”指尖缓缓向下划去。
“娄苒!”诸葛矜睁开眼睛怒瞪倾国。
“这是膻中穴。”倾国的指尖停了下来,眉眼一弯,说,“位于左右两乳之间,正中位。”
“这是上脘穴。”倾国的指尖径直向下移了移,停顿片刻,又向下移,时而停顿,时而移动,走走停停间语气平和地说,“这是中脘、下脘、神阙、气海……仙姑,等我摸到关元、中极、曲骨,再向下一探,自然就知道你是否对我动了欲。”
“我食言而肥,便要遭你这样羞辱么?”诸葛矜已被倾国的清澈目色与温润指尖勾得焦躁难耐,连带着倾国的声音都显得魅人心魄。但他从未被人如此折辱过,自然也是气急败坏。
“非也非也。”倾国凑到诸葛矜面前,一手已从气海穴游走上来,掌心覆在诸葛矜胸口,另一手则覆上诸葛矜的后颈,丹唇微启,在诸葛矜耳畔吐气如兰,“仙姑怎得不知我是何许人也?就算你没有招惹我,我也一样可以羞辱你。你模样俊俏,我想怎么辱便怎么辱。”
“你……”
此时诸葛矜不禁气血上涌,倾国放在他胸口的手掌一推,放在他后颈的手掌也随即一推,诸葛矜便靠在倾国肩头,呕出一口黑血。
黑血如墨,顺着倾国的肩背滑落到温泉池里,染了池中荼蘼,更显得倾国冰肌如雪,无瑕似璧。
诸葛矜怔怔靠在倾国怀中咳嗽,倾国双手为他顺背,边顺边道:“你体内余毒未清,一旦动气便会在五脏之中郁结淤血,动欲亦然。而且很多时候呢,得是先动了情、动了欲,而后才会动气。由痴情、欲念勾出的气,更是凶猛浊气,伤身得紧。好在世间之事福祸相依,你虽气性不小,但是攒了这几日,正巧助我为你拔毒,这一下子着实拔出了不少。”
诸葛矜逐渐停了咳嗽,却虚弱无力,一时间说不出话。
倾国又为他切脉,闭目切了一会儿,轻叹一声,问道:“素仙应是师从‘越人剑派’吧?”
诸葛矜靠在池壁上,无力地“嗯”了一声。
倾国用掌中的一捧温泉水给诸葛矜清了清嘴角,便放开诸葛矜,又如一尾大鱼,钻进流动的天然池水中游去对岸,顺道洗去了手掌里和肩背处的墨色淤血。
倾国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展开双臂,搭在池壁上,悠然惬意地闭上眼睛,对诸葛矜说:“可惜越人剑派的剑法无比飘逸灵动,内功心法却略逊一筹,难怪你压不住气性,才会被余毒所扰。”
“是我学艺不精,与师门无关。”诸葛矜垂眸浅叹,想着经此一闹,下三路的顽劣东西早应该重新做回了缩头乌龟,奈何被一池花瓣挡着,他垂眸去看也看不见,只好又抬眼望向倾国。
原来倾国果真只是带他来拔毒的。戏他、气他、辱他,不过都是为了拔毒,而且实则也没有羞辱。
诸葛矜心里竟又生出几丝怅然。
怅得多了,聪敏如他,立刻便察觉到,这其实叫做遗憾。
“怎么与师门无关?”倾国依旧闭着眼睛,并非疲惫,只是一派闲散,反驳道,“越人剑派的讲求一个‘逸’字,动若脱兔,飘逸随心。这个‘逸’字用在剑法招式上的确很好,得以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但若放在内功心法上,则根本不可取。”
“是么?”诸葛矜对倾国的肆意褒贬不以为然。越人剑派立足江湖百余年,名震九州,他娄苒才多大?
“论内功心法,还是巴州蜀地的最为上乘。”倾国道,“心法心法,得是调心养气之法,重在一个‘律’,严于律己之律,而不是‘逸’。若是处处随心所欲不加自律,为何还要修习内功心法?”
诸葛矜自幼拜入越人剑派习武,自以为勤奋,在师门同辈中也算数一数二的弟子,却也只一门心思研习过越人剑派的武功。本门武功既已足够助他安安稳稳地周游九境,他就并未去贪学别家的武功。此时听倾国一言,似乎倒也有些道理。
“我探素仙内功薄弱,无益于拔毒养身,日后行走江湖也容易受人欺负,可愿学学别家的内功?”倾国问。
我内功薄弱?我怎不知?
诸葛矜无奈道:“若能觅得高人,高人又肯教我,我自然愿意学。不知倾国师从何门何派?能否给我指条明路?”
“我无门无派,自成一派。素仙若愿学,我可以指点。”倾国仍闭着眼睛,看在诸葛矜眼里便是故作高深莫测。
不可信,极其不可信。
诸葛矜提醒自己,切勿再着了这厮的道儿。
可是此厮非彼厮,此时坐在远处的倾国又似乎稳妥可靠。
诸葛矜不置可否道:“岂敢劳动娄都尉。”
倾国说:“反正你的余毒一时半会儿拔不干净,得在洛华住上一段时日。不如这样,我们每隔五日来此拔毒,我顺道指点你一二,保你余毒清尽、武功精进。”
诸葛矜极其随意地“嗯”了一声,终究未能忍住笑意,低笑几声,不屑道:“你到底是内功深厚还是只会往别人脸上招呼蒙汗药?”
倾国不接诸葛矜的挑衅,平和道:“再泡着发些汗,药效一会儿就过去了。素仙若实在懒得修习上乘的内功心法,那你听我一言,在我将你体内的余毒彻底拔干净之前,记得平日里清心寡欲,尤其莫要生气。”
诸葛矜又应了一声,心里却盘算着,等药效过去,我倒要试试这人到底是内功深厚,还是脸皮更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