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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落英满衫春又见,云雨贪欢无人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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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落英满衫春又见,云雨贪欢无人怜
扬言要“做鬼也风流”的娄苒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他身旁的余桑。
余桑不魁梧却也谈不上文弱,只是并非习武之人。他身形瘦削而不单薄,气质温润却不淡漠,一言一行都令人莫名觉得稳妥可靠,自有一派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从容风度。因为柔和,所以显得亲切。
亲切而不谄媚,满腹才学又不像表哥那般孤傲,便是娄苒浑浑噩噩地长到十九岁都从未见识过的人物。
面对娄苒的挑衅和羞辱,余桑坐怀不乱,又镇定问道:“娄都尉若求一晌贪欢,为何不找个美貌女子?”
娄苒敞开衣襟,坦露出裹在胸膛上遮伤染血的棉布,未遮挡处也是一道道刀枪剑戟之伤,还不乏冲撞后的片片淤青。他轻笑着说:“我公子苒的美名传遍洛华,如今落得这番凄惨模样,怕会吓到美貌女子。余先生见识宽广,想必不会介意看见这点皮肉伤。”
余桑微微皱眉,仔细去看那些伤口,叹道:“娄都尉的‘美名’的确与传言中的颇有出入。”
“是啊,以前我身上连蚊虫叮咬的痕迹都没有,可惜再看不到那样的一副身子。”娄苒也惋惜地叹了口气,“怎么,余先生看见我这身狰狞,下不去手么?我的小娄苒可是多日未出来抖擞一番了,馋得难受。余先生若是下不去手,那我叫别人来?”
余桑听到“小娄苒”一词,不禁从娄苒身上移开了目光,但仍临危不惧,微微向前挪坐了一些,坦然道:“不必劳烦旁人。”
“那你来。”娄苒也向前挪坐一些,整个人顺势靠在了余桑身上,下巴也直接抵在了余桑肩头,慵懒无骨,循循善诱地说,“变成我的人,我自会举荐你入朝为官,倘若还能令我舒适眷恋,五年之内,我可保你坐上相国之位。”
“一言为定。”
“我骗你做什么?再说你不信我,又能信谁?”
“好。”
余桑未再迟疑。
……
余桑将靠在他肩头的人揽入怀中,在娄苒耳畔低声说:“别受凉了。”
娄苒对这位自诩惊才艳艳的余桑原本只存了刁难、羞辱之意,连一丝友善都没有,更遑论情愫,没想到余桑对他竟然不止百依百顺、逆来顺受,怎得好像还颇为爱护、怜惜?
他更没想到的是,这样一句“别受凉了”竟无缘无故地唤起了许久未出来抖擞的“小娄苒”。
蔫头耷脑的小娄苒不知何时精神了一些,才刚苏醒,便被余桑轻轻握在了手中。
掌心薄汗温润,五指力道适中,握着上下牵动几次,小娄苒便逐渐壮大,大娄苒则莫名瘫软。
余桑手上动作不快不慢,娄苒不禁闭上眼睛,神游天外。
娄苒既有“美名”在外,定然不全是虚名。
女人他见得多了后来女人见得太多,不免心生厌烦,便又寻过些不男不女、又男又女的俊俏儿郎。
寻欢寻得数不清人数,娄苒这才觉得疏忽大意了,根本没想到其实自己还从未尝过男人的滋味。真正的男人。不是细皮嫩肉、庸脂俗粉的俊俏儿郎。
男人不问他舒适与否,因为男人知道。
男人也不讨他的钱财、夸赞、爱抚,因为男人有志,鹤鸣九皋,要的不仅是功名,还是名垂青史。
这样一个男人将他揽在怀中,抚他私密,还叮嘱他不要受凉……恍然间,小鸟依人的竟成了飞扬跋扈的娄苒自己。
娄苒回过神来,睁开眼睛就看到男人的喉结在吞咽的时候微微动了一下。又想到男人说的那句“别受凉了”……如此简单的四个字,竟是他娄苒从未听过的一句话。
“看来余先生精通此道,难不成也曾以色侍人?”娄苒悬崖勒马,强迫自己煞了这片旖旎心境。
余桑的拇指指腹仍在小娄苒的头顶悠然画着湿润的圈,不答反问:“难道除了娄都尉,还有别人能举荐我入朝为相?”
娄苒被余桑拿捏着敏感处,无暇思索,也懒得再说话,干脆闭目贪享。
贪一个干干净净、温和沉静的男人,享一只研磨握笔、针砭时弊的手。
受伤前后已多日未得抖擞的小娄苒已是精关难抑,不过多时便弄了余桑一手腥/腻。
余桑并未急着去清理,仍揽着瘫软如泥的娄苒,语气温和地说:“既然已经以色相侍,往后娄都尉也不必与我客气,叫我‘余桑’或是‘子熙’便好。”
娄苒懒懒“嗯”了一声,倦意上涌,随即躺倒,和衣而眠。
那日娄苒梦到了儿时岁月。
表哥比他大一岁,两人自幼要好。
他刚被姑姑接入无忧宫里的时候还颇为害怕,好在表哥性情温和大度,对他很是照顾。两人几乎同出同进,一起读书,一起习武。
那时候的表哥还不是现在这副喜怒无常的样子。
那时候的自己也不是现在这副纨绔浪荡的样子。
儿时的娄苒也曾畅想过将来可以成为学富五车、胸怀天下的谦谦君子。那时候想象中的谦谦君子没有具体的模样,如今有了,大约就是这余桑,余子熙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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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真娄苒仍在都尉府中安安静静地养伤,假娄苒又堂而皇之地扮了混淆视听的一身女装,给真娄苒疗伤换药后,便以倾国的身份假装成真娄苒,从都尉府里驭马离开,一骑轻乘,如约而至地赴那金丘行宫的拔毒之约。
诸葛矜照例在断壁旁的老桃树下等他。他来得迟些,诸葛矜便已沾了一身落英。那是春末的最后一袭缤纷。
两人翻入行宫,这一回,倾国没有带诸葛矜去金泉殿泡温泉,而是去了一处隐蔽的寝殿。
原因是他要为诸葛矜施针。
寝殿周围是大片静谧竹林,风吹绿竹,沙沙作响,令人心神放松,堪比世外桃源。
面对医者,诸葛矜只得依言褪去全身衣物,赤裸地趴在一方竹席上,等倾国在背后给他施针拔毒。
银针极细,立在各处穴位上并不疼,但倾国施针时难免与他肌肤相触。倾国的手指碰到诸葛矜的肩背、后腰、臀腿时,诸葛矜只觉心尖微痒。
诸葛矜只得用问话的方式抑制纷繁思绪:“今日怎得不用去温泉中点穴拔毒?”
“原本也不用,施针便可。”倾国回答。
“那之前为何带我去温泉?”诸葛矜不解。
“因为想与你鸳鸯戏水。”倾国笑道,“看你冰肌玉骨,如琢如磨,也如北冥之鱼,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不知是施针之效,还是又被倾国这厮的胡言乱语气得七窍生烟,总之诸葛矜当即呕出一口黑血。
淤血已不似前两次那样漆黑如墨。这次的淤血掺着殷红血色,纵然不懂医术,诸葛矜也看得出来这是好转之兆。
诸葛矜擦去嘴角的血,将中衣、外衫重新穿好,又喝了一碗倾国递来的茶水,两人对坐于竹席的蒲团上,闲聊了一些洛城见闻,诸葛矜才察觉出异样。
明明不在温泉之中,他却忽然感到浑身温热。温热不久便转为燥热,他甚至想要不管不顾地与眼前之人交欢一场。
诸葛矜双颊通红,想与人交欢却又腿软无力,天人交战间,怒问倾国道:“你又给我下了什么药?!”
“这还用问?仙姑感觉不到么?”倾国盘腿坐在诸葛矜面前,似笑非笑,令人忍无可忍。
“你给我下药做什么!”诸葛矜已经歪倒在地,眸中含怨,求饶似地看向倾国,无可奈何地说,“娄都尉又不是不知道,你若想与我欢愉,根本不必给我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