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海》周陈

8、好好生活

　　陈春海静静听着她说着她的遭遇，望着大海上的灯塔。海风里夹杂着咸味，又似乎带了点苦。他一直不说话，当她的倾听者。就连她话毕也没有和她说些话。
　　他就这样静静的，静静地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周落礼的眼泪被她一抹就消失不见。她没有看他，而是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惨啊。”她又笑了起来，眼睛里是湛蓝无际的大海。
　　“不是。”他终于开口，摇了摇头，“其实活着的人都是幸运的。”
　　他爱笑，但他并不爱说话。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哭的时候让他觉得无措的缘故，他像个笨拙的小孩一般说着一如他笨拙的话来安慰她。
　　他不想让她哭，他会觉得难过。
　　周落礼笑出声来，听起来似乎真的被他的话安慰到了，她笑着说：“是啊，我们都是幸运的啊。”周落礼的眸子里乘着星河，她站起身来，双手做成喇叭状。
　　她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春季的大海大喊：“我们都要好好生活——！”
　　这样的宣泄让周落礼觉得压抑的情绪已经消散，她大声地告诉大海，她说她会好好生活。她愿听见她的话语的海水经过漫长的三千公里流到那座雪山的山脚下，帮她传达给她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等到我带你们回家，我就好好生活，抓住自己爱的人，和他白头偕老，琴瑟和鸣。
　　陈春海将她的行为看在眼里，笑出了声。他的眼睛有温柔水流淌，似乎再被他看一眼，就会溺死在他的温柔乡里。
　　周落礼背对着海风，发丝在风中摇晃。她笑的像白日灿烂的阳光，像夜晚时明亮的圆月。陈春海听见远处的她在叫他的名字：“陈春海！”
　　陈春海笑了。
　　她说：“既然你说我们都是幸运的孩子。”
　　她似乎肺活量不怎么高，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那你也要好好生活啊。”
　　陈春海的笑容僵住，他突然觉得胃里翻涌。
　　我是幸运的孩子，我要好好生活，为自己活。
　　陈春海瞧着那个女孩，她的眼眸黑得让他摸不透，却让她看穿了自己的心里。
　　他再次想到了那个风雪里孤独的背影。
　　*
　　回到民宿后，周落礼和陈春海道别，她要去找陈母。
　　正巧陈母在院里织围巾，脚边还趴着一条柴犬。看上去，倒是有种岁月静好。
　　周落礼悄悄地坐在陈母身边的木椅上，安静地瞧着她织围巾。
　　陈母知道她来了，把最后一步织完便抬眼看她。一双和陈春海相似的眉眼落入她的眼睛里。她瞧着仔细。
　　“姑娘，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她的笑总是衬得她很和蔼。
　　周落礼没说话，把先前叔叔给她的卡片递给了她。她相信陈阿姨是个善解人意的人，说不定她会帮助她，让她完成自己信念。
　　陈母仔细看了几眼这张普通的卡片，又看了看周落礼。先是微讶，随后又叹了一口气。
　　正当周落礼想疑惑发问，陈母便问她：“姑娘，你一定要去雪山吗？”
　　周落礼点点头。
　　“那晚我问你，你来这是做什么，你答我说要去登雪山。这里临海，常年不下雪，你来这不是来登雪山的。”陈母将线团放在桌案上，“你叔叔为了你的安全，让你待在这找我帮忙，并不是让我鼓励你去登雪山的。”
　　周落礼的眸子黯淡下去，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