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伤疤》海鸥的梦想

33、第 33 章

　　魏愠第二天没来学校。

　　裴星秀问了魏愠班长，班长说魏愠请了假，哪天会来她也不知道。

　　中午放学，裴星秀直接走出学校，来到了魏愠家门口。

　　几经思考，他没敲门，而是隐藏在了楼道一角。

　　下午三点后，一个外卖小哥敲响了魏愠家的门。

　　魏愠接了外卖，和小哥说了谢谢，他刚要关门，一只手撑住了门板。

　　外卖小哥吓了一跳，魏愠道：“没事，谢谢。”

　　小哥眨眨眼，看看手撑门板的帅哥，挠挠头转身走了。

　　魏愠知道裴星秀的力气，便没和他角力。魏愠松开门，转身把外卖放到了餐桌上。

　　以魏愠昨晚的状态，裴星秀猜魏愠当晚不会吃饭，而今天魏愠会在饿得不行的时候吃饭。冰箱里什么也没有，所以魏愠一定会点外卖。裴星秀有计划地埋伏在楼道，等待时机，终于在守了三个小时后等到了魏愠开门。

　　魏愠坐下，开始吃外卖。他全程没看裴星秀，也没有任何交流。

　　裴星秀静静看着魏愠吃饭，他心里一肚子话，见到魏愠后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吃过饭魏愠开始在沙发上坐着，裴星秀也陪他坐着。

　　魏愠拿起手机，裴星秀依旧坐着。

　　房间里静到针落可闻，从下午到傍晚，再到天黑。裴星秀起身拿包走到了门口，他回头说：“明天我也会来。”便出了门。

　　翌日裴星秀先去老师办公室补请了假，找了个理由解释了昨天下午为什么旷课。

　　老师向来对学习好的孩子极其宽容，很快就给裴星秀补了假条。

　　出办公室的时候，裴星秀和魏愠的班长差点撞上，班长留下句“下节课间去找我”就进了老师办公室。

　　下节课下课，裴星秀马上去到魏愠班级。

　　班长站在门口，对裴星秀说：“魏愠的事你知道了吗？”

　　裴星秀心下一惊，忙问道：“哪件事？”

　　“魏愠他……要出国了。”

　　裴星秀出了校门，一路跑到了魏愠家。他从来没用过那这么大力气敲门，仿佛要将门敲碎一般。

　　门开了，裴星秀的手还停在空中。

　　他忽然不知如何开口，他深深凝望着魏愠的面孔，眼里蒙上了一层迷惘。

　　“要进吗？”魏愠拉着门，问伫立在面前许久不言的裴星秀。

　　裴星秀走进门，幽幽开口问道：“为什么？”

　　魏愠明白裴星秀在问什么，他眼神平缓地回道：“你知道。”

　　对啊，他知道。魏愠不想在这待了，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

　　“你……出国上高三，之后还会回来高考吗？”裴星秀问。

　　魏愠短促笑了一下，“我有病？去国外备战高考。”

　　“你会在国外上大学对吗？”

　　魏愠点头，“我说过，我本身无所谓国内国外，我不想在这里待了，就去国外好了。”

　　“那我呢？”裴星秀的声音深沉幽远，仿若从灵魂中发出的质问。

　　魏愠与裴星秀对视，他们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纠缠。

　　魏愠忽然垂下眼眸，语音沉沉地说：“你我不是可以谈及此的关系。”

　　裴星秀的眼底露出了悲怆之色，“我以为你……你也……”裴星秀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却始终没说出个完整句子。

　　“你我没那么深的羁绊，你懂我的意思吗？”魏愠冷声说，“我拿你当工具人，我用你遗忘过去，和你做的那些只是为了覆盖糟糕的经历。我以为我做得够明显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魏愠眼神冰冷地看着裴星秀：“别把事情搞得太复杂。我利用你，你也得到了许多好处。你喜欢我的身体，不是如愿以偿上过我很多次吗？现在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激烈，你是不舍得我吗？”

　　魏愠轻轻笑了笑，“我也觉得你很好，做饭、打扫、上.床，你每样做得都很完美，如果不是我必须出国，我还会和你在一起很久。我非常感谢你，你在我最糟糕的时候愿意陪着我。你脾气很好，又有耐心，我对你那样，你却从来不生气。你很聪明，做事有规划，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也喜欢和你聊天。”

　　魏愠嘴角再次绽开笑容，“在我看来你几乎没什么缺点，你这样的人如果公开性向，会有大把人喜欢。等你上了大学，会有各式各样的人围绕在你身边，也会有很多和你一样喜欢男人的人。到时候你想找P友也好，想谈恋爱也好，会有无数选择。”

　　“至于出柜，你父母和外公看起来都很好相处，也许起初他们会反对，但只要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早晚会接纳你的性向。慢慢的你会遇到真命之人，你会从事你喜欢的历史相关工作，你的人生会很好。”魏愠忽然加重了语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会有很好的人生，不必在这与我纠缠。理智点，别来找我了，我过几天就走了。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关系画上个完美的句号。我们好聚好散，不要让我们的关系在结束之时染上污点。可以吗？裴星秀。”

　　“不……”裴星秀下意识地摇头。他的喉头被什么东西哽住，他无法言语。

　　“为什么不呢？”魏愠目光灼灼，“如果不的话你又想怎样呢？让我留下来吗？让我面对大家的嘲笑吗？你也知道他们背地里怎么说我，你觉得我会视若无睹吗？”

　　裴星秀的眼里闪过痛苦之色。

　　“我不想说了，就这样吧，你走吧。”魏愠下了逐客令。

　　“不……”裴星秀仿佛得了失语症，良久后他又只说了一个字。

　　魏愠的脸陡然一沉，“走吧，滚吧！我不想再见你了。你知道我看见你是什么感觉吗？我会想起经历过的那些最糟糕的东西，因为这世界上只有你知道我全部的秘密。我看见你这张脸，就会想起我是多么软弱、卑微、无能。”

　　魏愠闭上眼，嘴角因用力抿着而有些发颤，“快滚，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不想再看到你，不想看到青蓝，不想看到A市。滚吧，都离我远点。”

　　裴星秀的血液都仿佛凝住了一般，他的眸底满是受伤的神情，他的心寸寸碎裂，他无法自抑地微微发抖。

　　魏愠之于他是什么？他很难说清。

　　起先他无意间看到了魏愠的伤疤，神魂都仿佛被摄去了一般，但那时他在意的只是魏愠的伤疤。

　　后来他想要赎罪，也想拨开云雾看清命运的安排。

　　再后来他开始欣赏魏愠，喜欢上了和他做朋友的感觉。

　　再然后呢，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魏愠便将要永远退出他的生命。

　　这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魏愠感觉双臂霍地一沉，他被裴星秀死死抓住。

　　“不可以……”裴星秀发出了与他平日不一样的低哑声音。

　　魏愠的肩膀很疼，裴星秀的指甲仿佛都扎进了他的肉里。

　　魏愠皱眉轻斥：“松手。”

　　裴星秀却如着了魔般越攥越紧。

　　“别走。”魏愠哑声祈求。

　　魏愠别过脸不看裴星秀。

　　“魏愠，不要走。”裴星秀祈求着，但他手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大。

　　魏愠吃痛地哼了一声，裴星秀则因他的声音整个人都窒住了。

　　“先……放开我。”

　　裴星秀瞳孔紧缩。魏愠的轻哼、魏愠因痛苦而皱起的脸，都使他变得失控。他忽然松开手，然后拖拽住魏愠，把魏愠甩到了沙发上。

　　“嗯……”魏愠因腰部被撞击而发出一声短促的申吟。

　　随之裴星秀就压住了魏愠的双手。

　　裴星秀也不确定自己控制住魏愠后要做什么？他想留住魏愠，他想让魏愠改变主意，但他该怎么做？

　　他的头很疼，他的理智完全脱离了大脑控制，他比人生中任何一刻都疯狂，他被欲望驱使，欲望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留下魏愠。

　　“裴星秀，放开我！”

　　魏愠的力气并不很小，但此时他完全挣不脱。

　　裴星秀蓦地放开魏愠，魏愠以为他恢复了理智。

　　裴星秀离开沙发，俯身捡起窗下的窗帘绑带，然后他回身按住将起的魏愠，单手用绑带把魏愠的手绑了起来。

　　“留下来。”裴星秀发红的双眼迸射出骇人的光芒，他像一个偏执的疯子，企图用绑住魏愠的方式把魏愠留住。

　　刚才还在挣扎的魏愠忽然不动了，他身体瘫软，眼如死灰。

　　六年前他就是这样被章白驹绑走的。那时候他年纪虽然小，但很快发现了章白驹不对劲。他想逃，却被章白驹按住，然后用领带和旧衣服把他的手绑了起来，接着塞进了一辆车里。

　　裴星秀大口地喘着气，他全身都快虚脱了，仿佛他才是被害者。

　　透过裴星秀的脸，魏愠仿佛看到了章白驹。

　　章白驹喘得很厉害，他嘴里不停地叨念着“我也没办法”，“我也没办法”。“对不起”。“对不起”。章白驹的汗水浸满了全身，他满脸惶色。也许正因为此，魏愠才认为章白驹是个被逼上绝路，但还未泯灭人性的“好人”。

　　“你也要强J我吗？”

　　魏愠幽冷的声音刹时如一把尖刀般扎入裴星秀的心脏，疼痛唤醒了他的理智。

　　裴星秀突然俯身抱住魏愠，低声唤着：“魏愠，魏愠……”

　　魏愠的眼波泛起阵阵涟漪。眼前的人不是章白驹，他是裴星秀。裴星秀不会伤害他的。

　　“要做吗？”魏愠的声音恢复冷静。

　　裴星秀缓缓抬起头，望着魏愠的眼睛里雾霭重重，“什么？”他问。

　　“要做吗？最后一次。”魏愠淡然道。

　　“不……”裴星秀低吟。

　　“不做就滚。”

　　裴星秀久久凝望着魏愠，像是在用眼睛诉说心中的千言万语。

　　魏愠闭上眼，不去与他对视。“做的话就去床上，我不在沙发上做。”魏愠缓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