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先天性中二病

1、第 1 章

　　【起】

　　她在毕业以后就从没有过一份固定的工作，大多时间都是靠着给外国留学生传授本地语言，或者打打其他的零工而维生。

　　她一个人住，公寓是去世的阿姨留给她的，小而破旧。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给这间公寓添上了那么点活人的气息。

　　她的父母住在乡下的老家，每年的节假日都会来看她，带来点当地产的新鲜蔬菜和水果，然后不止一次地叫她回去，嫁个人，像他们一样地过日子。

　　她单身，没有恋人，甚至连朋友也很少。她常常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起身旁的电话随意拨通一个号码，然后在对方喂了三声以后挂掉。

　　§§

　　他是突然出现在这个城市里的一个男人，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就像是流浪的吉普塞人，在某天的清晨出现在你家院子外，坐在大棚马车里弹吉他。

　　他几乎整天都待在那个只需花很可怜的几个钱就能租下的小公寓里，那里很是寒酸，到处弥漫着建筑物陈腐的气味。

　　从来没有人来拜访过他，一个都没有。他只是一天复一天地独自出门，倒垃圾，购买简单的生活用品和食物，然后回家。

　　但他会在偶尔的午夜，用一架很古老的唱机播放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一遍又一遍。坐在阴暗里，缓慢地抽完一支劣质的香烟，然后被呛得不停地咳嗽。

　　【承】

　　她洗完了脸，对镜子里自己那张已经有了些许皱纹的脸端详良久。那是一张称得上是别致的面容，大学里她也曾经被评为校花。但这都已经成为了只能在寂寞的时候拿来安慰自己的东西。
　　如今的她，身边的钱只够勉强糊口，更不用说去买那些美丽的服装和昂贵的保养品。于是她只有继续每天灰头土脸地过着日子。看着街上那些衣着光鲜亮丽的同年女性，然后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她会在没有打工的日子里去那些大商厦的化妆品柜台前转悠，装出很不在乎的模样对着营业员小姐说：嗯，我看见杂志上写新出了一种产品……叫什么来着？哦对，就是那个，上头说有试用品……哦对，谢谢。
　　最后在对方缠着自己买那些对她而言是天价数字的东西前，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她带着塞满了一包的战利品回家，然后在昏暗的走廊里和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本就谈不上坚固的包断了带子，那些小圆罐子等形状的试用品滚了一地。
　　她蹲下身去捡，一点一点。先前撞了自己的那个男人道歉都没有一句，抬起脚来走开。她看见他一脚踩在一小罐牙膏状的试用品上，白色的乳液喷溅而出，涂抹在肮脏的地面上。而那个男人并没有丝毫地停留，他只是继续保持着原先的速度，然后走出了大门。

　　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呆地看着那罐被踩踏得已经走形的小东西。有液体从眼睛里滑下来。

　　她想起了那个大学里的好朋友，前几天开着崭新的跑车在马路边和自己邂逅。对方放下车窗和自己打招呼，红润的脸色自信的微笑。她告诉自己她要结婚了，蜜月会去马尔代夫。
　　她倚在了公寓那泛着湿气的墙壁上，想着：她现在应该是带着洋溢幸福的笑容准备着婚礼的吧。而自己，却蹲在穷酸公寓的走道角落里，为了一罐被践踏的试用品而流泪。

　　【转】

　　走廊上头那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双长腿走下了黑洞洞的梯子，然后在她的身边带着犹豫停下。

　　然后那个人弯下腰来，修长的手指夹起一小个一小个的罐子，最后递到她的面前。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的右眼下，有一颗小小的痣。

　　于是她和他就是这样认识的。

　　那天起，她和他就成了朋友。最初只是走廊上见面时的点头，然后发展到停下脚步寒暄几句，最后便是去彼此的公寓，带上超市里购买的廉价速食食品和啤酒，心情好的时候，则会换成披萨和香槟。

　　然后有一天，他们都醉了，酩酊大醉。半躺在沙发边上互相亲吻。她忽然就哭了。他带着醉意问她为什么。
　　于是她回答：我想起了我的初恋，至今为止，除了他，我从未像这样吻过任何人。但他说，我是个乡下来的女人，我们不合适。

　　他忽然就笑了，然后捧起她的脸来：你也是第二个被我如此亲吻的女人。知道我第一次爱上的女人离开我的时候说什么么？她说，她喜欢平凡且朴素的生活，而我太有钱，所以不合适。

　　她依然抽噎，眼睛里却带上了疑问的色彩。于是他看着她那双被水气所氤氲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
　　是的，其实我很有钱。

　　【结】

　　我参加了一个婚礼。

　　确切点来说，我只是路过那所教堂外头，然后就被殷勤的人群给邀请了进去。

　　教堂前的草坪上满是装饰着新鲜的花束，摆放着高级食物的长桌子。很多像我一样被邀请而来的过路人彼此聊着天，然后享受美味。很多人甚至没有询问彼此的名字。

　　我啜着一杯香槟，看向教堂前的宾客登记处。我看见一块摆放在边上的示意牌，新娘的名字部分被一个中年人给遮了去，只看得见新郎的名字——迹部景吾。
　　很熟悉的名字，在报纸上曾经见过。

　　然后我听见了人群的欢呼声，从教堂建筑大门的方向传来。我看过去，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我想我认识那个新娘，似乎很早以前她曾经来打扫过我家的房子。
　　有人放起了阵阵礼炮，彩带伴随着人们的欢笑在半空中飞扬。然后我放下了杯子，把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出了教堂的花园。

　　又一只麻雀从此变成了凤凰。我耸肩。

　　这是一个童话一样美好的开始，但结局究竟会如何，谁知道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