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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飞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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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晏凝渊坐在案旁挑着灯。楚厌清则是站在窗边,说是赏雪,心思却是早不知飞到了何处。就比如,酒楼的那个东家,是何人?但他好像早已知晓。
再转身,见晏凝渊还在挑着灯。
“夜深,歇下吧。”
“你可看出,今日所见那位‘东家’有何怪异?”手还在挑着,似是玩不倦。火光微荡,映着他整个人都暖暖的。
“多年前,我所见。”只是闻声,他便已经知晓那人是谁了。身上金叶子饰物,散落的乌发微卷。与上次在金安城的那一眼,其实无甚差别。
若是说有何差别,那便是戴上了一个青面獠牙般的面具。那种就只是看着便会让人不舒服的面具。
“他的修为,不低。若是以往,我绝不可能放过那二人。”晏凝渊好似终于舍得抽开视线来,看向白衣这边。
楚厌清的法力恢复得也算是快,他有所察觉。
“你原是想……”烛火的光依旧晃动,白衣伸出手将他手中的长针抢了过来。
“对,如今却是不同。许是秦玄夜在那符里,做了什么手脚吧。”晏凝渊想要抢回来,却是让楚厌清将烛火给熄了。
一把将青衣拉过,带至窗前。细雪在眼前划过。
“你跟他又没有仇,他这是做甚。”楚厌清捏着他的手,或是仍有疑虑。或是秦玄夜与他之间,太过于怪了?
往日里,他似乎都会让楚厌清避开秦玄夜些许。是为何?
“怎会没仇,大仇呢。”晏凝渊的眸子凝视着一瓣细雪,没再开口。直至细雪躺到了地,融入那一片的白里。难再寻踪影。
长夜里,晏凝渊浅眠。一旁楚厌清眉间皱起,正是熟睡之时,睁开眸子来却见四周迷障起。忽觉不对,他便是侧过眸子去瞧。
身后有东西!
“呵呵……”肩似是被人碰了一下,转过身去却不见什么。可……白衣上竟染上了血红。
是谁?
“躲着就不好玩了,还是出来吧。”楚厌清话音方落,就感觉到了身后一丝阴凉。究竟是谁?
迷障中,隐隐能瞧见一团黑影。楚厌清往前走去,感觉那人一直就跟在他身后,不时还会笑起。
回头却是不见其人。离黑影愈近,他的心便是愈发紧。
正走前,那黑影倏地回过头来。
“晏凝渊!”楚厌清瞳眸骤缩。眼前人殷红覆面,原本应当瞧不出这人是谁,好在是那双桃眸盯着他,这才让他将这个人认了出来。
衣物呈暗红色,那双眸子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白衣。像是倦恨这白衣干净,这种感觉,他从未在晏凝渊身上找到过。
眼前人,让他觉得陌生。但更多是心疼。
为什么啊?
“我……迟来了。”话由心生,或许带着些许的酸意。他知晓,这个是晏凝渊,早在许多年前,他曾有过这般模样,只是被他深藏起了,不愿再与人言。
那双桃眸还是死死地盯着楚厌清看,一刻也不敢松懈。他不要信任何人,谁都可以在他的背后刺上一刀。
好疼好疼的一刀。
“滚开。”说话的声很弱,微微颤着。又继续蜷缩回去。如若这是晏凝渊意识中深藏着的自己,楚厌清又该是如何?
正沉着心思想事,身后又是一阵动静。这回他好似跑得更慢了,让楚厌清给捉住了影。
“呵呵……”
楚厌清手中原本捏着一个决,再想便觉不对,这是何处?他又一次误入了晏凝渊的记忆之中,瞧见的……可都是晏凝渊。
但是,他压抑着的,还究竟是什么?
不待想,方才蜷缩在地的那人站了起来,只是瞬息,周围的景都变化起了。还有眼前的……人,全身都像是褪过色一般。
“楚厌清,你又这般。”前人皱着眉看他,眼底含深意。勘不破。
“我这般?”
“此番窥得,可是多?”依旧是盯着看,语气变软了许多。那双桃眸,不能多看,似乎是附上了某种术法。
“只一眼,但难忘。”
“难忘吗?还是忘了吧,厌清。”晏凝渊笑着,又好似没有笑。楚厌清有些迷蒙,这是……
幻境在他倒下前,就已经开始裂着,这回更像是坍塌一般。晏凝渊接住他,面色不大好看。
忘了才好,楚厌清不必知悉他的过往。幻境坍塌后,只剩下迷障四起,周遭都是黑。他抱着人缓缓走过。
用术法将这儿封了起来,这是谁也不能触及的,楚厌清亦是一样。他若是能再乖些,就好了。
晏凝渊长叹声,瞥见指尖的黑气冒出。不多理会,他要带着楚厌清一步步地走出去。
境中青蝶生,他的身后站着一道长影,久久不愿消散。瞧,却也是瞧不清。
天还未亮,晏凝渊就靠在案旁。眸子带着些许阴鸷,右手上边,是许多皲裂状的黑蔓延。上回在镇子那儿,仅有一只青蝶,当是不比那时在魔界的要快。
那年,他的身上无知觉。没有死透,视线混淆,在泥地里,瞧不清什么。只浅浅地记得,有人在婵曳之前,就找到了他。
会是谁?
拿出了那颗黑色珠子,又攥紧在手中。
看不清榻上的人,一时竟也不知,该以何为。召出的蝶子附上些许黑气,停在他的手中。
盯着瞧了一阵,微有点痛感生。催散了那只蝶,指上剩着的,是一点红。
泛起的黑气丝缕,直教那双桃眸盯着。浅露着一丝笑,也不忘挑起眉来。
不知是看了多久,余光好像才瞧见一人坐着。就盯着他这儿看,他竟还不忘回之一笑,手上的黑气不停蔓延着。
就这般笑着,见到楚厌清的时候,他竟是想将手藏到身后去一般。忽然很怕,被他所瞧见。
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思?他不明白。
楚厌清也是,坐在那儿怔着神。看着眼前人影模糊,也不知他在作甚。
入冬的天总是迟迟不亮,坐了好久,他才微觉触上了前人的目光。仍是怔着神,像是忘了什么,再也想不起来。
便论作梦罢。
青衣手上仍旧是黑气不止,等到天色稍亮些,楚厌清瞧见又会作何反应?他不知道。
继续压下去,可那样会让晏凝渊感到疼。是越来越疼的那种。
天色终于微亮起,晏凝渊再抬眼望去。楚厌清不知何时又倒下去睡了。
正要收手时,白衣却不知为何会从他身后将他的手捉住了。晏凝渊想要甩开他的手,不知他为何捉得这般疼。
“你在做什么。”声是沙哑的,但是晏凝渊能感觉他凑得很近,很近。似就在耳旁一般。
仍是将手抽了回来,楚厌清面上是何神情,他已经不想看了,一点也不想。
楚厌清在其身后,面上的神情自然是不好看的。却又直直地盯着晏凝渊的手。
“若不复往昔,以我现下的修为,被天帝发现了又该如何?”晏凝渊甚至不想再说其他,总也好过楚厌清先问他。
白衣闻言稍许错愕,但很快又抱了上去。语气多是柔和。
“我护你。”
此话一出,晏凝渊的鼻头便是泛起了酸意。他轻易不信人,可还是折在楚厌清手中。
有时他真的会想,能不能抱着楚厌清哭一场,诉着过往所不能道出的话。可以吗?
“我不想累你。”他强忍着心绪,话语还是尽显冰冷。
如果没记错,他本就是没有心的啊。缘何又会喜欢上这个人了。
“一直以来,你都厌恶这样的自己,不是吗?”在源河时,晏凝渊洗着手,他便是知晓。那种厌恶的神情,让楚厌清不敢忘。
晏凝渊挣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来。想想还是回过身去,看着楚厌清。
“对,我厌恶,可若比起我心中的恨意,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想扯碎什么东西,可又若万缕丝织,再怎么也扯不破了。
再如何,他忘不掉了。那是楚厌清。
为何?
“你究竟在恨什么?原本这般模样,多好。”晏凝渊方才挣开了他,楚厌清本来便怔着,如今是更加茫然。
晏凝渊又笑,只不过一下。发疯般地看着眼前的人,让楚厌清不得一惊。
这般模样,好似在谁那儿看到过。是谁?
“我忌秦玄夜,你可知,他是……嘶…”晏凝渊话到此处,竟又皱起眉来。能瞧出面上的痛楚。
明明就要说出来了,真可笑,他居然会想让楚厌清知晓。是真疯了。
楚厌清也是皱着眉,秦玄夜是什么?晏凝渊他又是想说什么?
“秦玄夜是什么?”楚厌清沉声道了一句,只是他再难听到晏凝渊开口。
眼前人的气息弱了许多,楚厌清不多顾便又将他抱住了。实在没辙了,才想起晏凝渊上回好似说过什么,他没敢记得深的话。
碰上这人的唇时,还是能感到他的身微颤了一下。仿佛忘了许多茫然。
晏凝渊不能出事,这是他现在以及往后,唯一的想法。
将他抱到了榻上去,楚厌清便是陪着他,坐在了一旁。指轻轻摩挲着晏凝渊的脸,看向他手中那些黑气的时候,楚厌清又不住叹了声。
说到底,他也有些自私。不想让晏凝渊冲破这层桎梏,不想再瞧见他一次又一次受伤。
也不想让谁发现他还活着。
不久外头又飘起了雪来,今日是冷的,很冷很冷。但却是不及晏凝渊身上的冰寒。
“你好冷啊,醒来要不要喝汤,御御寒?”楚厌清轻笑,点着他的鼻头,是所难得。温热的掌心依旧抚上他的脸去。
他又变冷了好多,一直以来,与冰块也没什么差。坐了许久,还一同将他手中的黑气压了下去。
夜色降,楚厌清坐在案旁,只是静静看着晏凝渊。一旁放有热汤。
稍带一抹温色看向榻上青衣,是许久不曾挪过的视线。烛火还滴着蜡,纸窗外,是风声伴着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