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之后》靓仔joey9

1、初入城里

　　晚风吹过这个小村庄，给夏夜带来一丝清凉。月光下的山村安静祥和，人和家畜都沉睡着。偶尔有狗因为听见风吹起瓶子而叫几声。
　　这个地方叫乐丰村，这里的人们和村名一样淳朴善良。

　　要说全村最困难的一家，要数陆家。提起这户，村里人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因无他，这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供出了唯一一个走出山村孩子——陆柳

　　陆柳这人聪明又老实，常有家长趁着陆柳放月假回来的时候叫他给自己家孩子补课，他也从不拒绝，是个老好人

　　这里教育落后，靠点谱的初中在镇子上。镇子上那个初中其实也只是个几个平房里摆着桌椅。就充当教学楼了。就这样，每年没有几个走出村子的人也很正常。

　　更不用提市里高中的分数线，对市里孩子和乡下孩子不一样。常常是市里孩子400多分能进的重点，乡下孩子要500甚至600多分，这100多分，生生捏断了无数乡村孩子的高中梦
　　这种情况下，说是能到市里读书的孩子是人中龙凤也不夸张，因为真的太难了

　　可陆柳不一样，他从小成绩拔尖，又聪明上进。是他爷爷老陆唯一的骄傲，当有人说
　　“哎呀，你这可真是有了个好孙子了！聪明，指定有大出息！”时。
　　老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就会露出一个憨厚的笑，透着庄稼人的纯朴。给那个说话的人递烟。陆柳也争气，今年中考成了这个村子第一个考进市里重点高中的孩子。

　　陆柳不光成绩好，脸长得也秀气。脸蛋白净细腻，透着健康的红润。眉毛似剑淡入云鬓，嘴唇不用抹油也总是红润的，头发漆黑柔软，是个温润书生模样。身高不高，目测一米七几，但胜在身材匀称，双腿修长，夏天穿短裤的时候，他的腿比班上的女生还漂亮

　　陆柳躺在被窝里，他怎么也睡不着。盖在身上的棉被被他的汗洇湿了。他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上一只虫子在灯管里爬进爬出。听着不知道多少年的古董挂钟滴滴滴的声音。他兴奋的睡不着，等几个小时天亮他就能去市里了，他从没去过！

　　他父母双亡，小时候被同村的小孩取笑。他当时大哭着回家找奶奶，奶奶听完什么也没说，她慢慢拍着陆柳的后背，陆柳在她怀里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他哭累了，抬头看着奶奶，奶奶的眼睛看着前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装着说不出的沉重

　　小陆柳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感觉奶奶眼睛里的沉重也感染着他，他被压的喘不过气

　　他突然感觉到奶奶也很难过，也想哭，只是没有说出来，哭出来

　　他当时就想，他一定会到市里上学，给奶奶争光

　　一定

　　他辗转反侧了一夜，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了公鸡中气十足的叫:“哦——哦——哦——！”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像投入大海的石子一样。很快归于沉寂。……

　　他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向挂钟——四点五十，他翻身起来，下床开灯，动作麻利地把行李再次清点了一遍。

　　他的行李是一床被子，一些书和一袋衣服，以及重要的证件。被子用床单绑起来。在结绳处，细心的留了个把手。

　　衣服和书都装在塑料袋里，为了防止书把袋子撑破而套了好几层

　　奶奶也醒来了，笑着走过来，说:“起啦？”

　　陆柳应了说:“”奶，我去喂一下大黄吧。”

　　大黄是他们家养的狗，有11年了。老的叫几声都费劲。奶奶不忍心扔掉，老了也养着，总说给他送个终。每当这时，奶奶浑浊的眼睛会含着滴眼泪。

　　陆柳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在一场车祸里丧生，爷爷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

　　大黄有人送终，爷爷奶奶也会有

　　有他呢

　　陆柳出门拎了食桶出门去喂大黄，大黄像是知道今天是离别之时，小心地舔着陆柳的鞋。陆柳摸着它的脑袋，眼睛看着天边第一缕日光。日光洒在地上，用光驱散了黑夜。
　　“大黄，我要走了。”陆柳笑着说
　　大黄眨了眨眼，似乎理解不了陆柳的话
　　“呜？”大黄叫。

　　“我走之后，要保护好爷爷奶奶，知道吗？”

　　“啊呜！”

　　像是作为回应一样，大黄叫着。陆柳笑着顺了顺大黄背上的毛。

　　他回了平房，奶奶已经把饭做好。他匆匆吃完，回屋看了一眼卧在床上的爷爷。

　　爷爷身体不好，经常睡得很早，起得很晚。他把爷爷要吃的药摆在桌面上，拎起行李往大门口走了

　　等了大概十分钟，班车从拐角处呼啸着来了。披着金色的阳光，它稳稳地停在他面前。陆柳把行李放到班车两侧放行李的地方，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看着天边一片云霞，云霞之下是刚刚苏醒的村子。

　　炊烟寥寥升起，象征着鲜活的烟火气，班车发动了，他看见他的家被车远远的甩在后面。

　　“再见。”远去的故乡。

　　他轻声说，对着这个生他养他的小村庄告别。

　　陆柳费力的把两个袋子和一床被子拎上公交车。他白皙的脸有些发粉，正是夏天的尾巴，他在车站口问了很多人才找到这个公交站口。他走到车里，在人群中找了一个能放行李的地方。

　　公交车司机不耐烦的喊“投币！不投就下车！那个小孩！”

　　被点到的陆柳一愣，他不知道坐车要投币，这也不能怪他，他是第一次坐公交。
　　他费力的挤开人群 ，慢慢的在司机旁边停下，轻声问:“叔叔，请问怎么投币？”

　　“投1块钱到那个箱子里！”司机大喊着

　　陆柳在外衣口袋里找出了一块钱，却不知道投在哪里，他四下望着，没有一个人帮助他，他的脸越来越红。
　　这时有个女孩儿从后面走过来，拿起他手中的一块钱投进了一个箱子上的长方形口子里。

　　“看见了吗？像这样。”女孩不耐烦的说。

　　“哦，谢、谢谢！”陆柳小声而飞快地说。他鼓起勇气问:“你知道，红星高中在哪下车吗？”

　　女孩脸上的不耐烦更甚，“在向春大街。”

　　她说完就回到她的同伴身边，似乎一秒钟都不想和陆柳多待

　　陆柳又走向他扔在车后的行李。他的脸色潮红，因为他刚刚听见女孩儿嘟囔一句这乡巴佬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提着行李，一直到向阳大街。

　　他不光是羞愧，还有害怕
　　他感觉自己一举一动都不对，都有毛病，会让那些市里人笑话他

　　市里，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车程大概有40多分钟，他第一次做公交车，这司机的车技和他的脾气一样横冲直撞。搞的他胃里翻江倒海

　　他头昏脑胀地下了车，好不容易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拎着行李走向那所高中

　　学校的大门是偏欧派的风格，别有一番辉煌的气势，教学楼那么高，比村长那个两层洋房还高好多倍

　　陆柳看呆了，乡下都是小平房，两层的都算是大户人家。他很少见到楼房，特别是这么高的。怎么说也要有十几层吧！

　　他艰难的提着行李走进校门，新生报道的这天，人来人往。大多数都是有父母陪伴的市里小孩。像他这样一身赶集时买的便宜货，自己来报道的。吸引着不少人异样的目光。
　　他越往前走越是囧迫，感觉别人都在看着自己。

　　大多数人都穿着时髦的衣裳，用着鲜亮的行李箱。只有他还用塑料袋装着书。

　　好土，怪不得那个女生叫他乡巴佬

　　他低着头看着学校为新生贴的路标，上面写着“新生请走”

　　他低着头慢慢的走，来报道的这天远没有他想的顺利，但是还好

　　他挤出一个笑容

　　还好这个路标贴在地上，他可以低头走路，没人能看见他夺眶而出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