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顽不灵》饭财童子

5、灵山密林（2）

　　黎皙感受到那双疼的发抖的手虚虚的握住了他的手腕，他那本想甩开的动作不知怎么就是做不出来，黎皙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怎么碰见云峥就像变得像个顽童般胡闹。他轻轻拨开云峥无力的手说到：“跟我来，草屋里药虽少些，但止血镇痛还是能做的。”说罢也不在管云峥状态如何，利落的走了出去。
　　云峥这边疼刚缓了一点，就看见黎皙头也不回离去的样子，心里笑叹到：“冷脸热心的小骗子，心怀虚谷大爱，怎就偏装无义之徒。”见他脚步不停，忙扶着臂赶了上去，贴着黎皙低声说道：“云峥多谢大师诊疗之恩，但是这外边不知道有什么妖物呢，刚大树折断的声音黎大师也听见了，这会子要是出去与那怪物碰上面，我就往小友身后一躲，身价性命都托付给黎大师啦，大师可别把我扔那妖物当引子，自己逃命去。”
　　黎皙面色不变，好似不理会云峥的贫嘴，只冷声说道：“吃饱了就该睡觉去了，谁跟那烦人的鸟一样聒噪个不停。”
　　云峥当真是爱极了黎皙这不饶人的口舌，只是可惜了花容月貌的脸总是摆出一副无情的样子，好似那皎皎明月寒气逼人，只有在这贫嘴贫舌的时候增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云峥喜欢人间烟火，所以他喜欢黎皙跟他斗嘴的样子。
　　云峥跟着黎皙往草屋走去，沿途留了记号以便护卫们寻他时不至在茫茫密林里打转。云峥一会揪着根枯藤询问黎皙这是什么蛇的残骸都干枯成这个样子了，黎皙说那只是根枯藤，他就随手将藤扔在了脑后。一会拽了一根还绿着的藤问这竹叶青怎么没了头，黎皙告诉他这只是跟还绿着的藤，让他丢掉，云峥乖巧的把藤又丢在了脑后。一会云峥又用左手采了朵不知名的野花，问黎皙这是什么品种的稀罕物，黎皙忍无可忍，转身盯着云峥一动不动，忍了又忍才沉声告诉云峥到：“灵山密林里特有的毒花，连碰都不能碰，能见到明早的太阳都是天神显灵了，专治乱采之人。”
　　云峥轻轻的将舒展着蓝紫色娇嫩花瓣的野花别在了黎皙的耳朵上，今晚黎皙没别那枚红色玉石，通身太素了点，别朵花正合适，云峥欣赏后骄傲地点点头，笑着对黎皙说道：“原来是这等毒物，但我还得感谢天神大人显灵，能让我在日出前便见到灵山这般耀眼的皙辉光彩。”
　　黎皙怔了怔，没说话，转身继续往草屋走了，但是接下来一路上无论云峥怎么跟黎皙搭话都没能让黎皙再开一句金口。云峥摸摸下巴，在被挡在草屋门外的那一刻深刻自省到，自己好似真的孟浪过了，太傅教导喜怒不形于色，自己确实有失帝王威仪。
　　云峥站了有一会，看屋内人好像没什么给他开门的意思，那他只能屈尊自己开门了，虽然他云峥是九五至尊，但以出逃离京，在深山老林里就不讲什么帝王荣尊了，还是自己开门的好。越想越觉正确，边肯定般的点点头边轻推木门走了进去。
　　云峥推门进去见黎皙在捣弄药材没抬眼瞥他，胆子太了起来，拥上门坐在了木桌旁，用还算健全的左臂支着头静静看着黎皙装模作样的这抓一把那抓一把，把那堆药性相克的草药胡乱的捣在一起，就在云峥想问这小骗子是不是要继续害他在疼一疼的时候，他看着黎皙那严肃的脸觉得不能再说了，要他疼便疼一疼吧。
　　所以黎皙拿着那堆混杂的草药端给云峥的时候，就看见云峥英勇就义般的敞开了自己的上半衣袍，拿伤处对着黎皙，好似无言的再说“来吧，放马过来吧。”黎皙又开始忍了，他站了片刻左思右想觉得云峥确实自己够不到伤处，才伸手挖出那些草药拍在了云峥肩头。云峥感到一阵难忍剧痛，喉头差点涌出一口血，他心想，原来在用药之前就要给我一击了啊，歹毒，何尝歹毒。
　　就在云峥以为药也会火辣辣的烧他一把的时候，一股清凉之意从右肩头舒缓的镇压了剧痛感，轻轻的唤回了麻色无知觉的右臂。黎皙扯了一截布带，绕过云峥的右臂脸色严谨，实则胡乱的包扎了云峥的伤口，完事还拍拍云峥的肩膀，表示大功告成。
　　云峥转过来看见他亮晶晶的桃花眼里满是“看我，是不是没有愧对大师称号”的意思，可偏偏小脸冷着不笑一笑的模样，逗弄黎皙的心就痒的不行，但柬于他已经被关在门外一次了，所以他决定对黎皙说：“大师真真好医术，伤处如沐春风，痛感顿失，来日携钱财再付诊费。”
　　黎皙听后难得的没再沉着声音，轻快的答到：“无须再报钱财，救人积善以有回报。”云峥听着这山泉般的声音，笑想到，终于开了金口不在装小哑巴了。
　　云峥在草屋喝了碗茶的功夫，听见草屋外传来几声清脆的的鸟啼，云峥偏过头对黎皙笑到：“果然这鸟叫扰了黎大师清梦，大师块去把他们都抓进来惩戒一番，才能叫他们少在夜里聒噪。”
　　黎皙端起杯抿了口粗茶，软润的唇被茶水染了层晶莹的光泽，像朵含着露水的花。黎皙站起身来又拿起了捣药的碗，背身对云峥说道：“灵山这片林子少有鸟啼，你的人恐怕也伤的不轻，让他们进来吧。”
　　云峥看他再一次胡乱的抓些草药，像只勤劳的玉兔一样捣起了药，唇角的弧度就没能底下去，门外确是他的人，云峥拢好上衣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侍卫们伤情还算可以，迎战了许久的死士又遇了不知什么东西，云峥大致看了一下，祝戎的小臂和侧腰被划破了，还有那边几个侍卫的小腿中了剑，轻功最差的十二倒是除了脸上被划了道口子以外都无恙，略数过去，丧命的护卫五名，他们是战死的勇士。
　　“草屋里有位通医术的道长，祝戎你带着护卫们去请道长诊疗一下，今夜之战大家做的很好，以少制多也毫无怯意，今夜休息，明日上山求药，无论求药成功与否，下山时记得给战死的弟兄们收尸。”
　　云峥偏头问祝戎：“之后密林里什么情况，我以避身山谷等瓮中捉贼，听密林里大树倒塌之声后死士和你们都退散四避，可是有什么凶残的妖物，修仙门派所占之山都灵气充沛，传言常有修炼得丹的妖物，常人难以制服，所以门派也行镇压之责，今夜密林中所为何物？”
　　祝戎单膝跪地回复道：“公子猜的不错，是条得了造化的巨蟒，从死士身后而来，最初属下以为是林家勾结了门派，派了这巨蟒而来，但没想到巨蟒是见到人就攻击，我们在死士前面，逃的快了些无甚大碍，那妖物着实厉害，合抱之木甩尾而断，扫了很多死士之后行动就迟缓些了，最后转尾幽幽的爬走了，那剩下的死士也没什么抵抗之力，多数被我们趁机杀掉了，少数逃了出来，是属下不力。”
　　云峥扶起祝戎说道：“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死士是数多，你们本就人少，难免有漏网之鱼，快去疗伤吧。”
　　云峥站在屋前空地上，远眺崖下莽莽林海，从袖袋里抽出那枝残花把玩。此战确是自己疏忽了，林丞相久居宫门，怎会只派那些兵匪来追杀，虽说他动不了宫外的军队，大内的侍卫肯定不能轻易派出来，豢养的死士量多也不能分散沿途追击，他既知我以服下那宦官递来的毒，也就知道我此行不是灵山也就是巅洲，派死士埋伏在此两处，确实是妙计。只不过林相，你该怎样周旋赶来勤王的寒门将士们呢，在宫内等死士传我的死讯以及兵符王印吗，恐怕要令林相失望了。
　　云峥的衣袍在半崖的平底上被风吹的铮铮作响，他抬起头，看见那密林与天际交接之处，一抹亮白似利剑出鞘。
　　破晓的光来了。
　　虽然云峥认为黎皙的药不是好药，但效果可是一等一的好，天还没亮全，七八个伤的或轻或重的汉子就都能活蹦乱跳了，其他护卫们盘腿坐在地上休息，只有十二紧跟着黎皙后头左一句右一句不停的低声问：“大师您是怎么配的药，又香又好用，我原来用的那些药光是闻着就得捏鼻子了。”
　　云峥回来就是看到这样一副场面，就在黎皙受不了缠，正要一本正经的教十二怎么配这伤药，云峥过来提起十二后脖子处的衣领，手腕一转将他推向了祝戎那边，低声笑骂道：“什么天资卓著的小兔崽儿来偷师医术了，祝戎记得管管他，礼术都白教了。”祝戎抬手扶住了十二低头回到：“谨遵公子吩咐。”
　　十二看师兄因为自己挨了骂，连忙对着云峥和黎皙说道：“不敢有下次了，还望大师原谅。”黎皙摇摇头表示无妨，云峥摆摆手让他退下了，十二也不在敢多聒噪，靠着柱子和师兄终于闭眼休息了。
　　黎皙引着云峥来到了里屋说道：“这有一张粗木床，我一会要伴着日出采一种灵山草药，不知何时采完回来，刚让他们来休息的时候都推脱了，你受了伤就在这暂且休息一下在自行赶路吧。”
　　云峥听了没在推辞，用手支着脑袋坐在床边，弯起眉眼看着黎皙说道：“云峥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不过黎兄从见我就没问我所往何处，怎知我一会要赶路？何况黎兄看似隐居之人，但怎么又对打打杀杀见怪不怪，难不成黎兄有还有预知一说。”
　　黎皙在床侧整理背篓，听了云峥的话，环抱着背篓淡声答道：“灵山以外的人，多为去山巅长老那里求药而来，能带着随从走到这里来的，想必云兄你身世非富即贵，这等人求药多生斗争，这林子里的打斗，黎皙确实见怪不怪了。”
　　云峥侧身躺在床上，叹到 “原来如此啊。”
　　黎皙听他说话的声音逐渐变轻，隔着背篓看去，云峥已经侧躺在床上均匀的呼吸了。黎皙静静地立在窗前，他的目光落在云峥微微蹙起的剑眉，落在他不笑的时候就略带凌厉的薄唇，他在睡的不甚安详的男子前站了一会，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表情没什么变化的带着背篓出去了。
　　云峥醒来时已经到了午后时分，黎皙没有回来，他和护卫们填补了些水和干粮，此行没带能够回报的东西，云峥看到床边有简单的纸笔，提笔写下了一封信，并纵容了十二咬牙从怀里摸了颗糖果放在桌上，并且在十二打算偷摸拿回来的时候让祝戎拎走了他。
　　十二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了，这山间小屋又恢复了宁静，直到吱呀一声门响，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拿起了桌上那封信和糖果，另一只手在长袖间微微一挥，刚还有间草屋的地方竟无一物，这半山崖间好似没人来过，也没人医过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