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山里 一场恶梦 ...
-
那天放学回到家里,吃晚饭的时候妈妈看见我脸上的血印子,搬过我的脸来看着说:“娘来!这是和谁打架来,下这么黑的手!”我说:“是我不小心,被树枝子刮的。”妈妈那来红药水一边抹着伤口,一边说:“又说谎,这明明是指甲印挖的。以后少出去惹事,咱不怕事,也不惹事。”我点着头答应着。
吃了饭,我就去背老三篇去了,脸上还是有点火辣辣的痛。我在灯光底下背着“白求恩同志是加拿大人,五十多岁了-----不远万里-----”背着背着我迷糊起来,我想‘这个外国老头离家这么远跑到中国来,不孤单、不想家吗?不想孩子吗?’我恍惚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大鼻子外国老头慈祥地向我走过来,他长得有点像《在十月》里边的发拉基米尔同志,下巴上有一撮小胡子。我觉得头昏昏的嗓子发干,身上发冷。妈妈走过来说:“困了就睡去吧,别在这里磕头打盹的了。”我睁开睡眼看了看妈妈,喝了碗水就睡觉去了。
下半夜我开始发着高烧了,嗓子火辣辣的痛的厉害,浑身打着寒颤,我梦见那个胖女孩变成了一个齿牙咧嘴的恶魔,一双手伸着血红长指甲伸向我,我害怕的躲避着,两条腿像铅块似的,跑也跑不动;一堆变形弯曲的白色的小人在我头顶上整齐地跳着舞,离我那么近,在脑门上可拍的飘来飘去,好像要把我带走。我用力驱赶着他们,我恐怖的要命,想喊喊不出声来,我的脑袋在头顶上的箱子上‘砰砰’地撞着。那些小人一边跳着,还一边唱着:“小富农,你是小富农。” 我想喊“我不是小富农,我不是小富农。”但我喊不出来,身上出着冷汗。
后来我听见有人摇着我喊:“小君,小君,你怎么了?”我从昏睡中醒过来,见妈妈附在床头上担心地看着我。妈妈用手摸着我的头说:“你发烧了,喝点水吧。”妈妈给我冲了一碗白糖水让我喝了下去,我觉得嗓子舒服了很多,又给我加了床被子。
第二天一早,爸爸不在家,去附近的一个县里支左去了。妈妈背着我到了卫生队。司马大夫给我量了体温,看了看嗓子,扁桃体发炎,开了药,打了一针青霉素,交待我多喝水,妈妈就带我回家了。
回到家里,妈妈让我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关心地问:“想吃点什么?妈妈给你做去。”我忽然变得娇气了,嘎着嗓子娇声地说:“我想吃罐头。”我想起商店里玻璃柜中的那些一瓶瓶黄莹莹的水果罐头。
我的病很快就好了,第二天就上学去了。在教室里上完了第一节课,老师就带领我们上山捡牛粪去了,这是给教室预备冬天取暖用的燃料。我们排着一路长队;有的抬着框,有的拿着铲子。我和小雷正说笑着向前走着,后边的一个穿着破旧的男孩子无缘无故地一下子把小雷推倒在地里,嘴里还骂着“地主崽子”小雷一声不响地爬起来苦笑着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回到了队伍里,我很同情地看着小雷,他受别人欺负我也不敢作声,只是心里边不是个滋味。我蔑视的看了看那个欺负人的男孩。
进到山里,我们分头去捡牛粪去了。不远处一个老头赶着一群牛在山坡上悠闲地吃着草,那些牛不时晃动着脑袋,甩动着尾巴驱赶着苍蝇,我们走近那些牛群并不怕我们。我们东一伙西一伙的分散在各处,很快我们框里的牛粪就装满了。
我们趴在草地上嗮太阳,旁边是一片白花花的狗尾巴草随风起伏着,一朵朵山花点缀着山坡;黄色的野菊花和金针花、紫色的麦冬花、红的胡枝子花。我们扯下蒲公英的花冠用嘴一吹,白色的毛毛飞向了蓝天,飞的很远。山坡上边岩石下方有一片酸枣树,一颗颗的酸枣都红透了,我们跑过去用捡过牛粪的小手摘酸枣吃。我们一边吃着一边往兜里装,不知不觉地翻过了那个山头,山头下边有一道长长的铁丝网,铁丝网那边草特别密,密草中有一片梨树,几只黑八哥在树林里‘吱嘎’叫着,梨树上挂满了金黄色的的大鸭梨。我们看了看附近没有人,就一个个钻过铁丝网爬到树上吃起梨来,这儿的鸭梨有脆又甜,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凉凉的梨汁,很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