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
-
阿莱娅慢条斯理地给那把清空了弹夹的枪换上子弹，从安静的人群里走出。
她有几年没有感受到这般安静的世界了？
没有头脑中疯狂的呓语，没有眼前杂乱又恶心的线条。
好像她处在这种疯狂的日子里也没多久，也就……一个月？还是两三个礼拜？
但是那时候，还是处于可忍受的范围的。
直至三天前，她救下了索玛拉，随后病情再一次加重，变得像现在这样——度日如年。
所以，她才越发珍惜现在所看所听到的正常的世界。
阿莱娅想，她要对这种平静的感觉上瘾了。
这种久违的宁静，这种安心的祥和。
她长舒了一口气，满足地眯起眼睛。
所以之前，那个稻草人强行灌给她的，是什么东西？
该不会是恐惧毒气吧？总不能出现负负得正的效果吧？那这样稻草人还真是间接帮了她。
阿莱娅想。
那十七枪下去不知道他死了没有。
她现在不想因为沾上人命而进局子。
于是阿莱娅选择拨通了救护车的电话，简单交代了一下火车站有人伤亡、需要救治的问题。
至于能不能救活下来——
阿莱娅看着地上几乎已经没有声息的稻草人，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一脚踩过稻草人的背，四处寻找有没有什么出租车。
反正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阿莱娅已经不想再在这里浪费任何时间，她要趁着现在好不容易的清醒时刻前往韦恩庄园，去找提姆。
她想招一辆出租车——但可能因为这里爆发了动乱，没有什么出租车会在短时间内到达。
阿莱娅认真思索了一下，转而看向安静的人群，脸上扬起一个和善的笑容，“请问，大家有谁会开车吗？我是说，有可以捎我一程的吗？”
人群寂静无声，仿佛被谁按下了停止键。
“啊呀。”阿莱娅有些苦恼地皱眉，“这就有些不好办啊……不是无偿捎带哦，我还会按市价付钱的。”
“所以，真的没有人吗？”阿莱娅歪头，拿着枪的右手揉了揉太阳穴，随后又仿佛是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枪，面带微笑道，“我也不是什么会威胁人的魔鬼，大家大胆一点积极参与踊跃发言，总比我随便拉上一个人上路好，对吧？”
可惜，即使阿莱娅都这样说了，人群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看着阿莱娅仿佛是在看着什么怪物，甚至他们还默默后退着。
阿莱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有偿带人都没有人理的，那有没有人可以无偿带她呢？
无偿带人＝好人＝蝙蝠侠与罗宾。
这个等式瞬间出现在阿莱娅的头脑中，她忽然抬头，神经质地向着天空大喊，“蝙蝠侠！蝙蝠侠你在吗！蝙蝠侠你睡了吗！我知道你没睡！你快来啊！这里有人需要你的帮助！！”
*
此时，开着蝙蝠车向火车站赶来的蝙蝠侠听到了耳麦里来自神谕的通讯。
“伙计们，我觉得你们需要看一下这个。”神谕群发了一段视频，并对其总结道，“在火车站试图释放恐惧毒气的稻草人被一名女孩对着连开十七枪，目前来看，他可能大抵应当是已经死了。”
蝙蝠侠微微皱眉，他将蝙蝠车切换到自动驾驶的状态，边播放视频边道，“她的信息。”
“正在调取……”神谕手中动作不停，三两下调出信息，紧接着便沉默了。
“……阿莱娅·撒芙拉。”神谕缓缓开口，念出上面那段缩短了不少的资料，“女，哥谭人，现十七岁。六年前在罗宾的帮助下离开哥谭，并参与进沼泽人事件，目前为沼泽人事件参与者中的唯一幸存者。旅行家，足迹几乎遍布全世界主要大国。提姆德雷克的女朋友。”
“什么？！鸟宝宝竟然和她成了男女朋友？！”红头罩震惊，红头罩不理解，红头罩想不出为什么小红会想不开和阿莱娅成为男女朋友，他深吸了一口气，满怀敬意着打开视频，边看边道，“尊重，理解，祝福。”
“小红交了女朋友了，我竟然不知道这个消息……”身为大哥的夜翼语气虽然非常沮丧，但是他看视频的动作也不慢，甚至还有心思在兴致勃勃的八卦，“头罩，有什么内部消息吗？”
红头罩回忆曾经身为罗宾时的天真又年轻的自己，语气沧桑道，“她曾经和小红联合起来追了我和蝙蝠侠整整一年。”
“然后呢？”夜翼暗搓搓开启录音。
“然后？”红头罩挑眉，发出一声冷笑，“她是第一个拒绝了蝙蝠侠收养的人。”
以为会听到有什么内幕的夜翼：“……”
红头罩翻了一个白眼，不屑嗤笑。他是绝对不可能把他被阿莱娅坑了三套蝙蝠镖、五套打印机签名、无数个汉堡、以及两套不同的身份证明的事说出去的。
哪怕蝙蝠镖和签名都被鸟宝宝收藏着、那两套身份证明是他自愿送出去的也不行！！
坐在蝙蝠车上、同样想听八卦的现任罗宾嘲笑了一声做了无用功的夜翼，“逊毙了。”
看完了视频的蝙蝠侠：“……”
“哇哦，酷！”红头罩看完视频，发出一声赞赏，“不愧是她，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嘶。”夜翼想的更多一点，担忧道，“万一小红以后和她起冲突了，或者是出现什么争吵，小红该不会被打上几枪吧……”
罗宾时刻不忘记与红罗宾拌嘴，哪怕红罗宾此时并没有在通讯中，“那就证明了红罗宾的差劲。”
“小D，友善，友善一点。”夜翼日常因为兄弟们之间的感情而操心。
罗宾发出一声语气词，“TT”。
被全体忽略了个彻底的老蝠亲：“……”
蝙蝠侠开口，“她现在身中恐惧毒气，手中有枪，可能对周围人群造成……”
蝙蝠侠看着神谕实时转播过来的画面，陷入了沉默。
画面中的女孩仿佛失了智一般对着监控摄像头大喊大叫，周围人群趁机逃离——到最后，整一个火车站只剩下了阿莱娅与倒在地上的稻草人。
听着视频中的那几句“蝙蝠侠——我知道你没睡——你快来啊——”，蝙蝠侠忽然很不想过去。
这种时隔六年的熟悉而又糟心的头痛感。
蝙蝠侠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的罗宾，陷入了沉思。
*
最终，阿莱娅并没有成功搭上蝙蝠车。
蝙蝠车根本没来.JPG
阿莱娅看着旁边带着一个红桶的骑着摩托车的人，有些疑惑地小声嘟囔，“难道蝙蝠侠今晚真的睡了？”
红头罩：“……”
红头罩面无表情，“搭车吗？五百美元一次。”
阿莱娅深吸了一口气，“去韦恩庄园，以最快的速度。”
“你确定？”红头罩面色古怪。
“我确定。”阿莱娅非常肯定。
红头罩首先将恐惧毒气的解毒剂递给阿莱娅，看着她自己打上后，再骑上摩托，加足马力。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了韦恩庄园。
阿莱娅面色苍白地从摩托车上下来，身体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后，无力地扶着摩托车当着身体的支撑点。
头晕、胸闷、反胃、恶心——以及大脑中重新响起的呓语。
她大口喘着气，干呕了两声，试图去看清带她过来的红头罩。
——解毒剂起效了，世界在她眼前再一次被扭曲。
脚下是湿哒哒、黏糊糊的触感，天空中布满了眼睛，呼吸中交杂着腐败的腥臭，眼前的人在不断变化着外表、身形在不断扭曲。
——世界好像变得更糟了。
阿莱娅想，她控制着自己的手，掏出她放在上衣口袋里的钱包，直接丢给了那一团模糊的人影。
“不用找了。”她声音干涩，踉踉跄跄地走向韦恩庄园——
门铃、门铃在哪里。
阿莱娅闭上眼睛，试图去回想索玛拉给她弄的韦恩庄园外的地形图——但是该死的，现在她脑子里全是那些让人发疯的呓语！
“小姐，请问您还好吗？”
隐隐约约中，阿莱娅仿佛听到有人在问她。
“……”她稳定住心神，只是在问，“提姆、提姆在哪里。”
阿莱娅神经质地重复着，“提姆在哪里、不要开玩笑了——”
*
阿尔弗雷德为难地看着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的阿莱娅。
恐惧毒气还在摧残着她。
但是在解毒剂已经注入的情况下，现下最好的治疗手段便是进行安抚——或者说，顺应她的要求。
可是，提姆小少爷在上一次的任务里被迫假死，至今还在卧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阿福想，难不成真的要带阿莱娅小姐去看提姆小少爷的墓吗？
但是阿莱娅一直在重复地述说要求、仿佛不达目的不罢休。
“夜已深了，阿莱娅小姐不如先休息吧？”阿福道。
“……”
“他是死了，对吗？”阿莱娅忽然说，“他是死了吗？这不是玩笑吗？他——”
她沉默着，喃喃道，“那我呢？”
“他把我丢下了吗？他不要我了吗？小王子不要他的狐狸了吗？”
“小王子丢下狐狸去旅行了。”
“小王子的结局是死亡，所以提姆也死了吗？”
“明明狐狸小姐还没有搭好她的窝，为什么兔子先生就死去了呢？”
阿莱娅忽然回神，神智仿佛有一瞬间的清醒，“他的墓呢？”
——她的世界依旧充满了疯狂的扭曲，依旧夹杂着鼓噪的呓语，但她仍精准地跟随在引领她的人身后，到了那片墓园。
而后，在失去了现实世界中所有的声音与视觉的情况下，她竟是凭借着心中的直觉，精准地走到了刻着提姆名字的那块墓碑前。
她抚摸着那块墓碑——尽管那在她眼中，那完全是一个有着大大小小的眼睛的肉块。
她戳着那几只眼睛，不在意手上被溅射上的黄黄绿绿的黏液，只是在低头看着墓碑。
真是可笑啊。
阿莱娅忽然想。
她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她甚至都看不见他的墓碑。
“You win.”
你赢了。
这场狐狸小姐与兔子先生的游戏，是你赢了。
狐狸小姐已经彻底输掉了她的心。
狐狸小姐认输了。
“My only.”
狐狸小姐在此时此刻终于认清了她的心。
可是她的兔子先生已经不在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