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风云》灼蕖

20、第 18 章 建储

　　果然，皇帝刚退下没多久，皇太后就将珍妃召到了仪鸾殿。
　　“好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蛋儿。”慈禧皇太后捏住了她的下巴，“怪不得皇帝迷恋呢。”
　　珍妃厌恶地将目光移开。
　　“你可知道我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奴才不知。”
　　慈禧皇太后笑道：“你可以猜一猜。”
　　“奴才猜不出。请皇太后明鉴。”
　　“你不是很聪明吗？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教唆皇帝和我作对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珍妃索性将恭敬的面具彻底撕下，冷冷地说：“我觉得你很可悲。”
　　“可悲的是你。你一个失败者，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地觉得一个成功者可悲？”
　　“所有人都敬你怕你。可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你的。”
　　“我不需要。”
　　“是吗？”珍妃冷笑道，“如果你不需要，你就不会这样恨我了。”
　　她继续说道：“你妒忌我。可这是没用的。我拥有的东西，是你永远都得不到的；我能给他的快乐，也是你永远都给不了的。”
　　这段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她希望能像烧红的铁钳一样，烙在面前这个女人的神经上。
　　“你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慈禧皇太后扬手便要打，却在一瞬间放下了手，“我不打你。打你，我怕脏了我的手。”
　　“告诉那些奴才们，今明两天不用给她饭吃了。”
　　出了殿门，身旁的宫女心疼地说：“主子，您刚才何苦去激怒老佛爷呢？”
　　“看到她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我就高兴。”
　　“不管怎么说，如今咱们处于弱势。您和老佛爷硬碰硬，是要吃亏的。多不值得啊！”
　　珍妃凄然一笑，说：“倘若让她多恨我一些、少恨他一些，那也是值得的。”

　　“这些日子，我常常梦到六具血淋淋的无头尸体。他们还对我说话。”
　　慈禧皇太后的神色渐渐凝固，冷冷地道：“别说了。”
　　皇帝仍自顾自地说：“林旭，他死的时候才二十四岁。您想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我命令你别说了！”
　　“您是害怕了吗？”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为了那几个逆贼，竟用这样的态度和自己的母亲说话！”
　　“可是那些人，他们也有父母兄弟！他们的妻子儿女，也许正等着他们回家。等来的却是一具身首异处的尸体。”
　　“看，”皇帝突然向她所在的方向一指，“他们就在您身后！”
　　此刻，正巧有一阵风吹过，将烛火吹得摇摇晃晃。烛火摇曳，宛若妖姬。气氛更加森然可怖。
　　即使慈禧皇太后不太相信鬼神显灵之说，也不禁打了个寒噤。
　　“原来您也会心虚害怕啊。”皇帝笑了，“皇爸爸，您请回吧。我这里冷，小心冻坏了您的万金之躯。”
　　“你……”慈禧皇太后被气得七窍生烟，却无计可施。

　　慈禧皇太后不止一次动过将皇帝废掉的念头，并且付诸了行动。可是桩桩件件的事情，使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大大低估了皇帝的政治影响力。她原本以为，这位自己亲手立的儿皇帝，自己想废就能废。事实上，除却古已有之的忠君爱国思想，人们早已习惯了“光绪”这个年号。况且皇帝并无严重的失德行为，为什么要废呢？政变后不久，朝廷向天下公布了皇帝的脉案，以证明皇帝的身体状况堪忧，已不能再临朝理政。甚至说不准什么时候，“因病驾崩”也是很有可能的。却收到了反效果——在外国人的干预下，朝廷不得不同意让法国驻华公使馆医生多德福为皇帝诊治，结果证明皇帝的身体并无大病。封疆大吏也基本上不支持废帝。
　　她必须再想出一个更为和缓的方法。

　　一日，皇帝在去仪鸾殿给皇太后请安的路上，听到假山石后有调笑之声。
　　只见一个宫女衣衫不整地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他的手在宫女的衣裙下游走着。二人皆投入而忘我。人都走近了，才发现有人来。
　　那个男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未脱稚气。不是太监。其穿着打扮华贵得很，也不像侍卫。估计是哪位没见过面的皇亲国戚了。
　　皇帝有些尴尬。但既然已经撞破了，又不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只得说道：“光天化日之下，这也太荒唐了！”
　　宫女羞愧得无地自容。拉起衣服，一溜烟儿跑了。
　　那少年恨他坏了自己的好事，气得直跺脚。
　　“小小年纪，竟这般不学好。”皇帝忍不住出言训斥。
　　虽然自己已然失势，但教训一位宗室子弟的权力还是有的。
　　少年自觉没趣。但仍然涎皮赖脸地笑着说：“这皇宫里本来就藏污纳垢的。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皇帝不想再搭理他，转身便走。
　　“呸，装什么！”少年望着他的背影，恨恨地吐了口唾沫。
　　皇帝到了仪鸾殿，刚请完安，还没等坐下，便有太监通传：“端郡王家的二爷到了。”
　　太监打起门帘。进门的竟是刚才的那位少年。
　　慈禧皇太后笑着招手：“溥儁，来，见过皇帝。”
　　“这是端郡王载漪之子溥儁。以后，他就是穆宗毅皇帝的嗣子。我打算择个吉日，正式将溥儁立为大阿哥。”
　　与皇帝四目相对时，溥儁示威一般地狡黠一笑。
　　皇帝心里“咯噔”一下。既然皇太后已经找到了他的接替者，那么退位之日，甚至“驾崩”之日，还会远吗？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头晕，站立不稳。
　　“哟，皇帝这是怎么了？”慈禧皇太后故意说，“溥儁，快扶着点你皇叔。”
　　皇帝甩开了溥儁的手：“不用了。”
　　慈禧皇太后故意继续气皇帝：“皇帝，你看他怎么样？我看着挺好的。至少听话。”
　　皇帝语带双关地笑道：“我看他挺像他阿玛的。”
　　确实像。那股谄媚劲儿也很像。只见他殷勤地为皇太后奉茶、捶腿，俨然一副乖巧懂事孩子的模样。
　　在皇太后看不到的地方，溥儁挑了挑眉，投来了一个轻蔑的眼神。
　　出了仪鸾殿，皇帝被人挡住了去路。
　　又是溥儁。
　　“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告诉皇太后，我就——”他挥舞起拳头。
　　皇帝丝毫不吃他这套。只冷冷地打断了他：“让开。”
　　毕竟皇帝在名义上还是皇帝，溥儁到底不敢怎样，只得悻悻地让了路。

　　很快，大阿哥的名声已经传遍了皇宫。
　　溥儁最厌读书。每日不是逗鹦鹉、斗蛐蛐儿、唱大戏，就是调戏宫女。在他的威逼利诱等各种攻势之下，有不少宫女被他染指。一些痴心的宫女居然做起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盼望着这位暂时的“大阿哥”、未来的“万岁爷”能使她们成为一宫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