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星》猫小温

3、第三章

　　餐厅的服务员彬彬有礼，领着白苏原走着。
　　林彦订的是二楼靠窗的一个位置，窗外是一片不知名的湖泊，路灯、街边小店的灯光映照在湖里，波光粼粼的，在月夜下别有一番风味。
　　远远地白苏原就看到了林彦，他坐在位置上，望着窗外发呆，眉头似乎有些微微蹙起。

　　他到了很久了吗？不会生气了吧？
　　快走了两步，白苏原出现在林彦的面前：“抱歉抱歉，我来迟了，刚刚忙着加班，没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你等了很久了吧？”
　　服务员很贴心地帮白苏原拉开椅子，白苏原连忙坐下，她刚刚上楼的时候才看到林彦一个小时前给自己发的消息，林彦的休息时间也不多，却白白等了自己一个小时，白苏原心里有些抱歉。
　　林彦转头，心绪从晚风中收回，摇了摇头，温和地笑笑：“没有。这风景不错，看着发发呆还挺解压的。”
　　小小呼了口气，白苏原放下心来，开始看菜单：“你想吃点什么，今天我请你！”
　　“我猜你一定是饿着肚子加班的，刚刚已经点好菜了，和服务员小哥商量了一下，他说等你到就帮我们上菜。”林彦也不和她争，知道苏原一定是怕自己等了太久愧疚了，不如先应着她让她心里好受一点，反正到时候结账自己勤快点就行了。
　　“太好啦！我真的饿死了。”白苏原吐了吐舌头。
　　林彦含着笑看着白苏原，一只手却在衣服口袋里紧张地摩挲着装有钻戒的小盒子。

　　服务员端着托盘，上面盛着两杯干白葡萄酒。
　　“这是餐前酒，请享用。”
　　白苏原端起酒，浅浅啜了一口，哀怨地看了林彦一口：真喝不惯，来这地方受什么洋罪呀，煎饼果子、麻辣烫、火锅、海鲜大排档不香吗？
　　看着她带着小小怨言的眼神，林彦忍俊不禁：“这不是想带你搞搞浪漫吗？好吃的什么时候都能吃，但是今天，我希望它是特别的。”

　　五年前的平安夜，是他向苏原表白的日子。
　　今天，林彦希望他们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或许，也是希望自己的心不要再摇晃吧……
　　大概结了婚一切都会变好吧。
　　想到这，林彦的眼神晃了晃，但很快眨了眨眼，稳住了飘散的心绪。

　　因为林彦提前点好了菜并和服务员打了招呼，所以后面的菜上得很快。
　　一道道菜看得白苏原眼花缭乱：前菜是香煎鹅肝配红酒梨、红酒炙烤厚切牛舌，汤是松露菌菇浓汤，主菜是惠灵顿牛扒和黄油龙虾。
　　菜被一道一道端上来，摆盘很精致，白苏原饥肠辘辘，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她吃饭本来就快，现在又饿，每上一道菜她都风卷残云地吃完。
　　看着最后一道主菜的盘子被撤下去，白苏原暗暗吐槽自己：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光顾着填肚子了，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

　　林彦看着白苏原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大学时做比赛完后去小吃街大快朵颐的时光，露出了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微笑。
　　心里的想法好像也逐渐坚定，他握了握拳头。

　　终于，等到了最后的甜点。
　　是一个四寸小蛋糕，很简约的款式：白色的抹面，蛋糕顶部插着两个戴着红色圣诞帽的小熊，底下围着一圈红白相间的糖果。
　　白苏原认出来了，这是他们大学时很喜欢去的一家甜品店做的蛋糕，叫“甜品不甜”。老板很有个性，说现在市面上的甜品大部分都太甜太腻，所以专门开了一家店，做不甜的蛋糕。她家的蛋糕味道很清新，用料也很实在，加上这家店店面很大，就成了白苏原和林彦大学时的第二自习室。常常是他俩背着大大的书包到店里，点一个小蛋糕和两杯果茶，就在那里坐一个下午。
　　但是上班之后两人都没再去过“甜品不甜”了，一是因为工作太忙，二是因为学校离上班的地方太远。
　　聪明如苏原，看到林彦还专门买了他们当初最喜欢的甜品店的蛋糕，这更加印证了她进餐厅前的想法——他们的关系，会更进一步。

　　虽然预想到了，但是还是有些小紧张。白苏原抿了抿嘴，双颊有些红，耳边传来林彦的声音：“这是甜品不甜的蛋糕，还记得吗，苏原？”
　　“当然记得，一端上来我就认出来了。”白苏原咽了口口水，视线却从蛋糕慢慢上移，坚定地对上了林彦的眼睛。
　　林彦有些发晕，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掠过了很多事情：和苏原大学做跨学科比赛时熬了两天大夜还是没写出满意的程序，看着苏原猛灌咖啡仍然聚精会神帮他找资料的样子，力气似乎又充满四肢百骸；在学生会两人一起去找商家拉赞助被冷言冷语，那会他窘迫极了，苏原却跳起来和商家争辩；表白时苏原毫不犹豫答应他的样子，仿佛她无比确定两人在一起会一直一直走下去……这个世界上，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拦这个女生，她让他看到世界上有另一种活法，这给了他很多力量。

　　他寡言老实，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木讷的人。在林彦看来，苏原是个能量很强的人，即使没有自己的存在，苏原也能自己发光发热。这一点在给他很多安慰的同时也时常让自己觉得挫败，明明他是最想让苏原幸福的人，他也想温暖自己爱的人，可是有时却觉得无能为力。
　　就连半年前苏原住院做手术，都是他去她家看到了抑制胃酸的药物，一问才知道她做了胃息肉切除手术的事情。他知道，苏原不是怕他担心才没有选择告诉他，而是她觉得自己可以解决的事情自己去处理就好。
　　他有时会觉得，没有他，苏原也能幸福。

　　明明在外界看来两人是那么相配：林彦面相清秀、个子高高，苏原甜美优雅，娇小玲珑，站在一起说一句“郎才女貌”不为过；两人都是中产家庭出来的人，家境殷实，父母都知书识礼，不会娇惯自己的小孩，所以两人都很上进，靠自己努力考上了名牌大学，学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找了能带给自己成就感的工作；从大学开始，两人互相陪伴，一起成长；聊天能聊到一块，默契十足……
　　就连苏原也觉得世界上没有比林彦再合适自己的人了，但是，林彦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是要互相扶持的，像两棵树一样独立生长，枝繁叶茂，但也能互相遮风挡雨。而苏原却一人为林，从来没有依靠过他。
　　或许，两人结婚之后，有了这一层关系的加持，苏原就会更依靠自己吧？

　　想到这，林彦拿出了口袋里的戒指，低头看了一眼，双手紧紧握住戒指。他希望这枚戒指，能成为两个人幸福的保护石。
　　定了定心，他抬头，望进了苏原的眼里。
　　苏原的眼睛一直很漂亮，圆圆的杏仁眼，盯着人看时亮晶晶的，让人觉得她的眼睛能包容万物。看着这双眼睛，林彦想起自己曾经在心里暗暗下过的决心：一定、一定不要让这双眼睛为自己流泪。
　　可是，结婚之后，他真的能让这双眼睛一直笑着吗？

　　曾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是苏原让他成为了更好的人。所以，他有责任，让这个女孩得到幸福，但自己或许不是那个能真正让苏原幸福的人。这就是他一直摇摆的原因。
　　他也想过，一切大概结了婚之后就会变好吧——他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去体贴苏原、照顾苏原，但是对苏原而言，这份体贴真的是合时宜的吗？她真的需要自己的体贴和照顾吗？
　　好像并不。苏原是一个人也能走得很好的那种人。
　　林彦犹豫了。

　　白苏原看着林彦这样想开口又不知从而开口的样子，以为他是太紧张，觉得他太可爱，眼中的笑意加深：“你是不是，要给我什么惊喜呀？”
　　“是。”林彦看着苏原弯弯的笑眼，被苏原看出来他一点都不吃惊，她太懂他了。
　　可是，他好像不太懂她。
　　“大三那个平安夜，你没有一点犹豫，答应要做我的女朋友。我当时就想，这么坚定果敢的女生，能当我的女朋友，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棒。而之后的日子，也像我想的那样，一直和和睦睦的，从来没吵过架。你的内心很强大，既能渡己，也能渡人，在我累的时候是你支持我鼓励我，带我走出黑暗。有时候我就想，你难道没有很难过的时候吗？”
　　顿了顿，林彦接着说，“怎么可能没有呢，但是你难过的时候都是自己扛。你希望在所有人面前的你都是最好的样子，包括我。但是苏原啊，你可以不用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并肩当战友，在我面前，你可以脆弱的。这话以前我就跟你说了好多次，我希望我能给你带来幸福……”
　　林彦几乎就要掏出戒指。
　　他看着苏原湿漉漉的双眼。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