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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园子与月季·序章二 ...

  •   萧红的演讲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之久,虽说是初夏,但北方正是天气交替的时节,尽管不冷不热,但空气中却已经极度缺乏水分了,二者加起来,便显出天气的闷热了。
      演讲结束后的萧红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满头是汗,既疲乏而又无力。
      萧红下台后本想直奔观众席去,但眼角余光却发现了站在台下的鲁迅,萧红有些怔愣:
      “老师?”
      鲁迅回过神来,笑道:“萧红,刚刚看到你那室友叫?”
      “小竹?”
      “啊对,就是那姑娘,她刚刚过来给你送信,说是要给你送到观众席上。但今天来的人既多又杂,送到观众席上怕是有些不稳妥,我便代你接了下来,再计算着时间给你送来了。”
      萧红双手接过后本想点头道谢,但见鲁迅只是摆摆手,便也未多言,跟随着鲁迅回到观众席上了。倘若除去信件上的“特快”二字,这封信件便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但这二字……萧红眸光有些深邃,沿着封口处将信封撕开,从中掉落出一张白色的信纸,萧红将其从地上捡起,极大的信纸上却只有姑姑用潦草的字迹写的一段话:
      今日父亲不知怎地突发旧疾,寻了大夫来看,也只得出上面的定论。我询问可否医治,却沉默不语,直说老人家大概只剩三天活头,若你今日能看到是最好,尽量在这三天的期限之内赶回吧,或许你还能再见祖父一面。
      下方署的是姑姑的名字,日期就是今日。越往后读,萧红的脸色就愈加发白,她仓促的将信纸叠好收回信封中,一手握着信封,一手拿着外衣向宿舍跑去。
      被风渐渐吞没的声音陆陆续续被拼凑,直到形成一句完整的话传到鲁迅耳中。“抱歉,老师,待会儿只能请您替我再取奖状了,家中有急事,我需得尽快赶回家去。”
      正伏案写字的小竹,余光瞥见萧红,又看了一眼时间,惊讶道:“表彰会结束了?”
      “没。”
      随着萧红动作转移目光的小竹这才发现萧红的脸色有些发白,她狐疑道:“萧红姐,你这是累了?如果生病了的话,我的那几篇文章你就不必太着急了。”
      话说到一半,萧红已拿上钱和证件离开了,而那信件却被萧红落在了桌子上。她急忙拿起信追到门口,但萧红的身影却早已消失不见。
      “这……这是怎么了?还是第一次见萧红姐如此着急的样子,应该是真有急事吧。”
      小竹抻了抻懒腰,瞟了一眼时钟:“快九点了?真是的,这么晚出去干嘛啊?算了算了,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
      萧红脚步急促,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车夫拉着她去了公车站,刚一下车,她就冲进了火车站,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售票站:“今晚还有几趟火车?能转站去黑龙江的火车还有了么?”
      售票员小姐见萧红这般着急的模样,不自觉间语速也加快了些:“还有一班九点四十五分的火车。”
      “行,就这趟了,多少钱?”
      她付了正常的票价,转身便不再理会身后售票员小姐提醒她学生半价的呼喊了。上车后她才回头,售票员也只能从她的唇形分辨出“不要了 ”三个字。
      上了车,她对应号码找好了座位,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的却全部都是她与祖父生活的点点滴滴,本应是美梦却总在梦醒时分想起那封信。
      她侧过身子悄悄拉开窗,让夜晚微风夹带着的凉意将她的困倦全然散去。她有些贪婪的呼吸着,觉得不够,又将窗户开得更大了些,正当她陶醉其中时,旁边的座位上却传来了一声咒骂:“妈的,小老娘们儿,把窗户开那么大干嘛,还让不让人睡了?”
      萧红默默地将窗户关上,不再理会那人的咒骂。
      自那以后的几天时间里,萧红都在舟车劳顿中度过。
      萧红拿着最后一站的车票,在即将登车时她忽地站定,无视后面大娘的催促,只是呆站在原地看向车站。
      良久,她转过身去登上了最后一班列车。透过车窗她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她知道过了群山,便离家乡不远了。
      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便会被睡意淹没。
      萧红也不例外,她只草草地披上了大衣就沉沉地坠入了梦乡。此刻姑娘的脸上早已透出几分不符合年龄和长相的憔悴,眼底的乌青和只有此刻才堪堪舒展了的眉头,无不显出她的忧虑与不安。
      临近傍晚时分,车到站了。
      若不是乘务员用那粗声粗气的大嗓门喊着“到站”二字,萧红怕是会睡上个七天七夜。此刻她微睁的眼眸上氤氲着几缕薄薄的水雾。
      随着车门大开,带有晚间凉意的风顺着灌了进来。萧红利落地披起大衣,收拾好东西,急匆匆地下了车。
      天还未黑透,萧红循着记忆来到大门前,扣了扣门。
      好半天那门才开,从门后露出的是杨姨苍白的脸。看到来人是萧红,她有些苍老的脸上挂起几她有些苍老的脸上挂起几分牵强的笑。见到这般的杨姨,萧红着实是一怔愣。
      杨姨是打小就照顾着萧红的保姆,在萧红的记忆中,杨姨由于常年在乡下干农活常常经受雨打风霜,以此而练就了一副好体格子,看上去也总比同岁的妇人要年轻的多。
      而如今这两幅面孔重叠于一处:原本红润的脸已变得苍白,常挂在脸上的和蔼的笑如今却只能看出几分牵强和无言的苍老。
      见到这幅模样的杨姨,萧红心底不详的预感越来愈强,几天来萦绕在她心头的想法越发真实,像是得到证实一般,这颗种子开始在她心头疯长,几乎要爬满她整个心房。
      “杨姨!我祖父他……”她摇晃着杨姨的肩膀,像是站在悬崖边濒死的人仅仅抓住那根给予她希望的稻草一般。
      萧红看见杨姨的嘴唇颤动着,却好半天都未吐出一个字。
      末了,她只用哀戚的眼神看着萧红,即将溢满而出的悲伤催生出的几滴泪从她红肿的眼角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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