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一碟豆腐

24、疑问

　　“该死的……一切的一切！”陈时怡的身影逐渐变淡，消融在背景中，鳞片快速剥落下来，汇聚成一具残缺的躯体。
　　“确实越来越不稳定了。”雪拨通支援小组，面纱之下，只有平静的命令。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钟羽用屏障锁住空间。明明知道这样的事会一遍遍重演，自己却还是没有勇气去杀死她。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可笑，如果不是自己的无能，这种事情也不会再发生了吧。
　　“看看我！”
　　“看我做了什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切都变得一团糟。”
　　“你看到了吗？”
　　“看到这一切了吗？”
　　“看不清了，所有人的声音都变得一样……”
　　“为什么没有人注意我呢？”
　　尸水从头顶滴落，在手心落下一个个凹陷。
　　“我先撤了，镇压先交给你们。随便打，不用分敌我，受伤了集体治疗，这一片是暴怒。”
　　“好啊……太好了….根本没有人在意我说了什么。”
　　“你们感受过我的感觉吗？”
　　下一瞬，所有人的脸都消失了，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声音，一样的武器。什么东西爆裂开，血花和内部组织溅在脸上，被切下头的尸体滑落下来，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一切看起来这般滑稽。
　　“哈哈哈…………你….你看起来……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像…..一只水母一样……”
　　“猜猜…哪个是我。”
　　“你们不知道对吧？对吧！”
　　感受到身旁窜过一个身影，钟羽犹豫再三，还是砍了下去。没有其他任何手段，单纯、又冷血，无论答对答错，那些声音仍然在脑海中质问自己。
　　“‘你连同事都认不出？’”
　　“‘有时，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冷血的家伙。’”
　　“‘你是怎么做到这般残酷的！我们相处了怎么久，原来你…..根本就认不出我！哈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浅色708912发生异常”
　　“浅色703375发生异常”
　　“浅色731291发生异常”
　　“浅色708912已处决”
　　“浅色703375已处决”
　　“浅色731291已处决”
　　“浅色610089发生异常”
　　“注意过他们绝望的神情吗？”
　　“浅色656689发生异常”
　　“深色109274725发生异常”
　　“深色109274720发生异常”
　　“深色110008791发生异常”
　　“浅色502974发生异常”
　　“深色99871056发生异常”
　　“这就是你所谓的关心？”
　　“浅色610089已处决”
　　“深色已处决”
　　“深色已处决”
　　“深色已处决”
　　“……”
　　“看看我”
　　“已处决”
　　“已处决”
　　“已处决”
　　“已处决”
　　“利用我，践踏我”
　　“求你！看看我好吗？”
　　血红色的线割开那人的身体，那人的内脏随着尸水从躯壳中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声音幸福地笑了起来，接着，他用手捏爆了自己的心脏。
　　“救救我！我不干了…放我出去！！”
　　“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到我？”
　　“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眼睁睁看着我一点点消失？”
　　最后一个逃跑的人也死了，除了自己，再没有任何人。
　　“你骗我！你让我们猜…”
　　“我没有骗你们啊……我让你们猜而已。”
　　“猜..会有正确答案吗？”
　　“无论猜对猜错，我都是错的….”
　　“从来就没有答案，没有正确答案…”
　　“为什么….明明我已经这样努力了！”
　　“只要错了一点…所有努力和真心就被全盘否定！！”
　　“为什么没有人理解我的好意？”
　　“明明这个世上有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东西..”
　　“为了让他们回避痛苦，我付出了这么多…….”
　　“到头来…..连恨都是奢望！”
　　“看看我！看看我！恨我！唾弃我！”
　　钟羽把屏障分成碎片，向周围探去。暴怒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了，钟羽几乎能肯定，现在只差几次攻击，镇压就结束了。刚刚肯定打到好几次，钟羽向背后摸去，再用一次大范围控场的卡牌….就结束了。
　　一阵瘙痒从背部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幸福感，心脏像是要被融化般温暖。直到这时钟羽才注意到自己的背部几乎快要溶解完了，浓稠的尸水淌下脊骨。
　　“最后的最后”
　　“让我们玩一场游戏吧，我的爱人”
　　“不合格的先知，不合格的护卫”
　　“不符合的标签，不清晰的记忆”
　　“……..好。”
　　“玩什么游戏？”
　　“猜猜我在哪”
　　“猜对了，我会自己选择死去”
　　“就像从前那样”
　　“你的手很漂亮”
　　“我不希望他们再次占满鲜血”
　　“你只要好好待在那”
　　“等待着我解决一切”
　　“…..求你了”
　　最后，你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世界倒转了过来，尸水从颈部淌下。
　　然后，那张残缺的脸留下一个吻。
　　真是狡猾啊。
　　从来就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
　　我是个坏孩子吧？
　　暴怒，应该要大肆破坏才对。
　　我明白的。
　　直到最后，我还是一个懦夫。
　　如果我再勇敢一些，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呢？
　　直到最后，都没有人回答我。
　　也许，从来没有正确答案。
　　“…….镇压完成。”
　　“辛苦了….我去调整了‘清除’的强度，但是能清理的，恐怕只有属于暴怒的那部分记忆。即使已经清理了很多遍，属于她自己的记忆还是洗不掉。”
　　血浆缓慢地向身体爬行，织出脖子、骨干。头部碎成粉末，向身体飘去，最终，恢复如初。陈时怡还闭着眼睛，回溅的血液黏在她的皮肤上。
　　钟羽让她躺在腿上….只有这时，她才会稍微安稳些。也许，让她终身活在谎言里，反而会好受一点。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浅色员工：“妈的….每次一醒来就得处理自己的尸体，我真的干不下去了。”
　　“拜托，你能不能别说话了，你这个星期已经第几次说要不干了。”
　　“哈哈哈…..上司还在这里，说这话不好吧。”钟羽将屏障解除，重新将碎片附着在她皮肤上，“第九片的情况如何？”
　　看到一旁的雪，几人马上闭了嘴：“…呃…咳咳，暴怒的情况还行，似乎不太想和人交流，我们暂时把他隔离了…………另外，还有件事..”
　　“虽然也不是没发生过，但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
　　“什么事？”雪皱了皱眉，如果其他片数也一起暴走，损失可远远不是现在的队员可以承受的。
　　“就刚刚..有一层层级传送失误，信息丢失…”
　　“先撤下几个浅色，让他们去查，如果层级传送失误和廉月有关就不用管了，她答应过我了，猎犬会全权负责的。”
　　“呃..！好..好的！那…我们收拾完就先走了。”
　　“先等她醒吧……”钟羽扯下黏连在她胸口的倒十字架，只有晕倒后，这个东西才从皮肤里浮出来，“暴动的原因……是这个吧。”
　　“……”
　　“老板….也许你应该恢复我的记忆，这几天——一直在刺激她的记忆吧，如果我还记得的话，说不定就能避免这次镇压了。”
　　“我不觉得你现在的状态能够接受这份记忆，即使这是一个冒险的选择，但总比一下子吹垮那孩子为你做的付出要来的好，你有点太自以为是了。即使留下她一个人，让她获得一份普通人的生活，她也不会感到幸福，只是历史一次又一次地重演。对于她来说，这根本就不是幸福，而是一种折磨。或者，我该换个表达，你们两个之间的情感问题我不打算参与过多，但我还是想说一点。你们两个人都太倔了，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不要总是想着把好的给对方，一方的牺牲和成全毫无意义……剩下的，就交给你们自行判断了。我会公正判断，但不代表我没有感情，做出最好的选择是优先的，但作为陪伴我最久的孩子，我希望尽可能减少她的痛苦。另外，盯紧廉月。”
　　钟羽点头示意，碎片裹住倒十字架，被严密地封起来。她再次变回鳞片，贴在陈时怡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