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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太子(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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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宁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她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
她抬起下巴,直视裴景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殿下说笑了,臣女虽出身不高,却也知廉耻二字怎么写。”
姐妹共侍一夫,她一个现代人无法接受。
裴景昱眸色骤然转冷,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永宁侯府如今什么处境,三姑娘应当比孤更清楚。”
指腹来回摩挲她咬破的唇瓣,“你那个好嫡姐为了固宠,连亲妹妹都能往孤榻上送,你倒在这里装起清高?”
他说着支起身子,玄色寝衣大敞,露出精壮的胸膛,语气轻佻,“既然你姐姐将你送来,孤岂能辜负这番美意?”
嘉宁强忍下颌传来的疼痛,她的后背已经渗出冷汗,黏腻地贴在单薄的寝衣上。
眼前这个男人的气息太过危险,让她想起原主记忆里被折磨的日日夜夜。
不,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前世连杀鱼都不敢看的她,此刻却要面对这个能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储君。
嘉宁脑中一片混乱,却知道此刻必须保持清醒。
她强忍恐惧,声音尽量平稳:“臣女不知为何在此,但求殿下明察。若殿下此刻放手,臣女必当感激不尽,永宁侯府也会记住殿下恩德。”
裴景昱朗声大笑,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俯身逼近,酒气喷在嘉宁耳畔,手指缠绕着她的一缕青丝,“孤需要侯府的感激做什么?”
他收紧手指,扯得嘉宁头皮生疼,“三姑娘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龙涎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永宁侯府送来的礼物,孤想拆便拆。”
嘉宁吃痛,眼中泛起泪光,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
她弓起腰身,额头狠狠撞向太子高挺的鼻梁。
裴景昱闷哼一声,手上力道稍松,她趁机翻滚下榻,抓起案几上的茶盏砸向太子。
茶盏在裴景昱脚边碎裂,他眼中兴致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危险的怒火,“好个烈性的丫头。”
嘉宁背抵雕花屏风,胸口剧烈起伏。
她快速环顾四周,寻找逃生之路。
暖阁门窗紧闭,出口的方向被太子高大的身躯挡住。
裴景昱不紧不慢地走向她,步步逼近。
嘉宁退到博古架前再无路可逃。
她抓起瓷瓶砸过去,裴景昱偏头躲开。
瓷器碎裂声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她抓起一片抵在自己颈间,“殿下再进一步,臣女便血溅当场!”
“到时候,殿下如何向侯府交代?如何向天下人解释太子宫中出了人命?”
裴景昱停下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闺秀竟有如此烈性。
那截瓷片已经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留下刺目的红痕,再深一分就会见血。
这样鲜活生动的反抗,与东宫里那些温顺如木偶的妃嫔截然不同。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孤?”他语气阴沉,却不再靠近。
嘉宁的手稳如磐石,稍稍用力,锋利的边缘立刻划出一道血线,眼神坚定地与太子对视:“臣女不敢威胁殿下,只求自保。若殿下执意相逼,臣女宁可一死,也绝不受辱!”
裴景昱目光骤变。
他见过太多欲擒故纵的把戏,可少女的双眸亮得惊人,燃着两簇火焰,不似作伪。
他也见过太多投怀送抱的女子,却从未见过这样宁死不屈的。
少女眼中的决绝如利剑,竟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到迟疑。
暖阁内陷入死寂,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一轻一重。
她凌乱衣襟下起伏的雪色波浪刺得他眼底发烫,方才被簪子划破的伤口此刻火辣辣地疼。
良久,裴景昱轻笑出声,云淡风轻地理了理散开的衣襟,“永宁侯府的三姑娘,孤记住你了。”
嘉宁不敢放松警惕,瓷片仍抵在颈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多谢殿下美意,臣女无福消受。”
裴景昱手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却浑不在意,“孤提醒你,今晚之事若传出去,第一个身败名裂的不是孤,而是你,永宁侯府的三姑娘。”
嘉宁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今夜之事,希望太子殿下以后便当作从没发生过,今晚臣女从未见过殿下,殿下也从未见过臣女。你我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好一个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裴景昱心头方平息的怒火又开始复燃。
他脸色阴沉下来,眸光变得更加冰冷,几乎要将嘉宁冻结,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胸口剧烈起伏。
多少年了,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孤凭什么听你的?”
他突然上前一步,轻而易举打落她手中的瓷片,单手扣住她两只手腕按在头顶。
嘉宁的瞳孔紧缩,瓷片落地发出清脆声。
她浑身僵硬,手腕被死死扣住,动弹不得。
她没想到裴景昱方才的退让只是假象,他根本不在乎她的威胁,她竟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能威胁到他。
裴景昱眼底的戏谑彻底消失,里面翻涌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他俯身低头,鼻尖几乎抵上她的,一字一句道:“三姑娘,孤给过你机会了。”
“殿下!”她挣扎起来,可他的手掌如铁钳般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博古架上。
她的后背抵着冰冷的雕花木,身前却是太子灼热的胸膛,滚烫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寝衣传来,让她浑身战栗。
裴景昱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呼吸裹挟酒气的侵略性,语气森冷:“三姑娘以为,孤会在意一个庶女的死活?”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侧,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侯府送你来,便是将你的命交到了孤手里。一个庶女,死不足惜。难道他们会为了你,向孤发难?”
嘉宁的呼吸急促起来,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高估了自己的筹码,低估了太子的冷酷。
太子方才的迟疑、退让,不过是猫逗老鼠的把戏。
他怎么可能真的被她威胁?
他可是东宫之主,是未来执掌生杀大权的帝王,她竟天真地以为能用一死相逼?
太子不是能被轻易拿捏的人,他方才的退让,不过是在欣赏她的垂死挣扎,像猫戏弄爪下的老鼠,等她自以为逃出生天时,再一爪按回去!
她的手腕被他单手扣住,另一只手掌则掐住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她拼命挣扎,可男女力量的悬殊在此刻显露无遗,她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他的身躯如铜墙铁壁,纹丝不动。
“放开我!”她声音发颤,却仍强撑着最后的倔强。
裴景昱低笑一声,手指抚上她颈间那道被瓷片划出的血痕,指腹沾了血,慢条斯理地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抹开:“方才不是很有骨气?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嘉宁浑身发抖,终于在这一刻清晰地认识到,她逃不掉。
太子高大的身形笼罩着她,阴影将她完全吞噬。
他的气息侵略性极强,龙涎香混着淡淡的酒气,让她头晕目眩。
嘉宁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的挣扎多么可笑,男人的身躯如铁铸般不可撼动,单手便可将她双腕扣死在头顶,另一只手轻而易举掐住她的下颌。
他的一只大掌几乎能完全圈住她的两只手腕,指节微微用力,便让她疼得指尖发麻。
她的挣扎在他眼里,恐怕和幼猫挠人无异。
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膛,恐惧从脚底窜上后颈,却倔强地咬紧下唇,不肯示弱。
裴景昱用力将嘉宁的手腕一拧,想要让她屈服。
她却死死地咬着嘴唇,强忍着疼痛,没有发出一声求饶。
“说话。”他的嗓音低沉,带着恶劣的玩味,“方才咬人的胆子去哪了?”
嘉宁的睫毛剧烈颤动,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
她恨自己的软弱,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她害怕,怕得腿在发抖,怕得后背沁出冷汗,怕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裴景昱欣赏着她眼底的恐惧,指节缓缓收紧,迫使她仰起头。
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识抬举的女子!
他可是堂堂太子,未来的九五之尊,多少贵女挤破了头想入东宫,眼前这人竟敢说“各自嫁娶”?
裴景昱脸色阴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嗤笑一声,“天底下还有谁比孤更尊贵,你还想嫁给谁?难不成你想入宫当父皇的妃嫔?”
嘉宁被他这番羞辱的话刺得心头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屈辱。
身份尊贵又如何?
她太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有多薄情,原主记忆中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东宫成了她永生难忘的牢笼。
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不也是冷眼旁观着原主被折磨致死吗?
“殿下说笑了,”嘉宁被他掐得生疼,却仍倔强地仰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臣女不求荣华富贵,从未有过这等非分之想。”
裴景昱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化作更深的嘲讽:“哦?那三姑娘求什么?”
“只求……”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直视他,“只求寻常人家,得一人真心相许。”
“真心?”裴景昱盯着她看了许久,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讽刺,“三姑娘今年贵庚?竟还信这等虚妄之言。这世道,哪来的真心相许?”
“还是说……”他眯起眼睛,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角,“你心里早有人选?”
嘉宁呼吸一滞,睫毛颤得厉害。
距离太近,她能清晰看见他眼中跳动的怒火。
这个男人每一个随意的举动,都可能让她万劫不复。
原主确实有一个口头婚约的未婚夫,可此刻说出来无异于火上浇油。
她垂下眼帘,纤长的羽睫遮去眼中的挣扎:“臣女……不曾……”
裴景昱掐住嘉宁下巴,收紧指尖,几乎要捏碎她的颌骨,指腹碾过她颤抖的唇瓣,“孤再问一次,可是有了相好之人?”
“三姑娘倒不如说说,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