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月牙湾（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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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将尽，日头已经不像刚才那么高了，天海交界处渐渐泛起橘色的霞光。和东城的繁华相比，扶海城西显得愈发冷清。街上偶尔出现几个短衫短裤的渔民，三三两两地朝着月牙湾的方向缓缓行去。夕阳洒落在他们古铜色的皮肤上，平添了一抹岁月的沧桑。
龙泉寺后巷，又高又陡的屋檐挡住了光线，让本就狭窄的后巷显得更加幽深莫测。 叶嘉楠和沈沐芳两人一马进入暗巷之中，马蹄声和心跳声彼此交替。
望着眼前的一片昏暗，沈沐芳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不安，附在叶嘉楠肩头问道：“来时那条路，还记得吗？”
“大概记得，” 叶嘉楠微微侧头，压低了声音道：“老马最善识途。” 说完，又此地无银三两地补了一句，“红龙可是呼兰草原上最善记路的马呢！”
“是上坡路，会不会不好走？” 沈沐芳低声提醒道。
“没事，李叔可比咱两都重。你说是不是，红龙？”叶嘉楠说着拍了拍红龙的脖子。红龙回应般地打了个响鼻，驮着背上的小主人稳步前行着。
“沐芳姐，你的手......” 走了一会儿，叶嘉楠只觉腰间的力量越来越紧。
沈沐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松手，可下一秒，便觉得整个身子向下跌去。本能地，反而将对方抓得更紧， “我……”
叶嘉楠停了马，回头笑了笑， “咱们换一下，如何？”
“换？” 未等沈沐芳反应，叶嘉楠已经一抬腿下了马。下一刻她又重新上马，不过这次是坐在了沈沐芳身后。
“沐芳姐，把脚踩在马镫上，” 叶嘉楠边说边拉起缰绳，直接将沈沐芳圈在怀中， “红龙，咱们走！”
一路上宽街窄巷，还不时有行人出现，好在叶嘉楠骑术过硬，加上沈沐芳不时提醒，两人总算是有惊无险，来到了长宁街后巷。
叶嘉楠先下了马，朝着沈沐芳伸出手去，“来，我接着你！”
沈沐芳低头，望着眼前舒眉朗目的健气少女，不由得想起自己上次崴了脚，对方也是如此这般，伸手接着自己。可同上次的一脸不情愿相比，眼前的叶嘉楠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唇角微微扬起。
“好！” 下一刻，沈沐芳松了马鞍，毫无意外被稳稳地接住。
“在这里等我，马上回来！” 沈沐芳放开叶嘉楠的手，转身进了院门。
一进院子，沈沐芳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刚进后院。
“沐芳，你刚才去哪里了？”沈玉池扬了扬手里的几颗青笋， “张大婶刚送过来的，晚上咱们做个炒青笋。”
“爹，我回来拿药箱，马上就走。” 接着，沈沐芳便将刚才所发生的情况简短截说地同沈玉池讲了一遍，刻意忽略了大胡子的部分。
“那....那你伤到了没？” 沈玉池急道。
“没有。”沈沐芳边说边便拿着药箱便往门口走去，“不过那只海豚，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沐芳， ” 沈玉池眉头微微皱起，“......一定要去吗？”
“爹，您怎么......突然这么说？” 沈沐芳倒是没有想到爹会说出这种话，不由得一怔，停了脚步。
“爹是说......你去了，那海豚也未必能救活......” 沈玉池眼中闪过一丝躲闪，“咱们的岐黄之术救的是人，不是兽。”
沈沐芳正要说年前他们父女俩救下的那只小狸花猫，就听见门外传来叶嘉楠的声音。
“沐芳姐，好了吗？”
“来了。” 沈沐芳出门之前，回头又看了沈玉池一眼，“爹，我去去就回。”
“可......” 沈玉池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沈沐芳已经出了院门。
刚才还是橘红色的天空，此时已经是一片深紫。
“太阳就要落山了！” 叶嘉楠扶着沈沐芳上了马，自己也一跃而上， “沐芳姐，抓紧了，咱们得尽快赶回去。”
沈沐芳回身点了点头，抱紧了怀里的药箱。
此时天色渐晚，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加上刚才已经走过一遍，叶嘉楠这次已是熟门熟路，不消片刻便回到了月牙湾。二人下马，快步来到岸边，却发现此时的潮水已经涨了起来。在不远处的渔船上，安大伯也看到了沈叶二人，站在船头朝着岸边一直挥手。
“安大伯这是让咱们游过去了？” 叶嘉楠看看安大伯，又看着不断上涨的海水，猜测道。
“游......过去？” 沈沐芳下意识退了半步。
“游就游吧，倒是不太远。” 叶嘉楠大大咧咧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弯下腰去除鞋袜。
“等一下，可爹没教过我......如何泅水。” 沈沐芳垂下眼帘，低声道。其实，她小时候一直让爹教她泅水之技，但爹总是说自己身子太弱，而海水太过寒凉，不学也罢。后来，因为不会游水，她只能等在岸边，眼巴巴地看着其他小伙伴们下海嬉戏。她记得当时有一个特别调皮的男孩，总是拿这件事笑话她。
看到沈沐芳紧抿的嘴角，叶嘉楠停了手里的动作，起身道：“没事，那我们想想其他办法？”
“你不笑话我？” 沈沐芳闻言颇感意外，随即抬头，正好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眸心里仿佛有星光闪耀。
“为何要笑话你？” 叶嘉楠不解。
“你不觉得我从小在扶海长大，却还不会水，会......让人觉得很没面子？”
“自然不会。先生说过，人有所优，固有所劣；人有所工，固有所拙。就像你能治病救人，但我却不会。” 叶嘉楠一脸认真，语气诚恳。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便将那压在心头多年的情绪吹得烟消云散。沈沐芳眼底闪过某种情绪，而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可现下要如何是好？”
“要不然你坐在红龙身上，让它带你游过去？” 叶嘉楠眨了眨眼睛。
“红龙？” 沈沐芳倒是没想到红龙也能下水，绕着红龙走了一圈，之后犹豫道：“可......这药箱要是被水泡了，就麻烦了。”
“沐芳姐，我逗你的！” 叶嘉楠强压嘴角，看着对方一脸认真的思考状，终是忍不住笑道。
下一秒，便毫无意外地收获了一个大白眼。
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可也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正在两人犯难之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喊声。
“小沈大夫，这里！坐我的船，我带你们过去。”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位渔民正在不远处朝着她们打招呼。
安大伯的渔船上，李百安和叶嘉树同几位渔民排成一排，不停从海里打水往船舱里倒。
“李叔，这样可以吗？”叶嘉树望着小半截身子在水里的海豚，半信半疑地问道。
李百安挠了挠头，含糊道：“暂时先这样吧，等沈姑娘过来看看再说！”
“李教头，叶公子，劳烦您二位让一让。”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身后有人。
李百安和叶嘉树闻言同时回头，只见安大伯以及身后几位渔民，人手三炷香，正一脸虔诚地站在他们身后。
“您，这是做什么？” 李百安强作镇定，笑得有些尴尬。暗道：莫不是要拿自己和少爷祭拜这条大鱼？
“拜八仙啊。这海豚可是咱们渔民的守护神。我们之前出海要是碰上了，是一定要拜一拜的。更不要说这粉色的海豚，看样子还没长成呢，我这一辈子可从来都没见过咧。”
李百安同叶嘉树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默默让开。看着一脸虔诚的渔民开始对着海豚下跪膜拜。
“安叔，您说能不能让它保佑早日开海，这样咱们渔民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一个渔民小声嘀咕道。声音不高，却是传进了李百安和叶嘉树的耳朵里。
“你少说两句。” 安大伯回头瞪了一眼那个渔民，继续转身，高举双手，口中念念有词。
“李教头，你莫要介意。” 祭拜完毕，安大伯起身，笑着来到李百安身前： “其实, 我之前见过您。”
“见过我？” 李百安神色一凛，起了戒心。
“就是之前叶总督私下走访咱们渔民，了解大家对于禁海的意见的时候。大人当时也在。所以，我今天一下子就把大人给认出来了。 ”
李百安点头。每次叶临洋微服私访调查民意时，总是让他陪伴在身旁，不再通知其他人等。
“那另外两位便是叶总督的公子吧？”
“你打听这个要做什么？”李百安语气加重了几分。
“大人莫要误会，叶总督为抚海百姓做了这么多事，咱们的心可都是向着叶大人呢。”
“那还请几位莫要声张。”
”大人放心。 ”其他几个渔民听到安大伯的话，也都围了过来，跟着不住点头。
就在这时，沈沐芳和叶嘉楠也乘着另外一艘船匆匆赶到。
“哥，李叔，我们回来了！” 叶嘉楠挥手道。
“沈姑娘，嘉楠，我们给小海豚做了个担架！” 叶嘉树边说边伸出手，扶着二人踏着木板，先后上了安大伯的渔船。
就在刚才，叶嘉树几人找了一块船上的旧布，将海豚放在中间，再用两根粗壮的木棍架起，还分别掏了两个洞，让海豚能伸出鱼鳍。
然而，海豚似乎对这个担架并不买账，一会儿扭动身子，一会儿又使劲地拍打着尾巴。
沈沐芳点头，快步来到海豚身前。
“嘉楠，去帮忙！” 叶嘉树一边说一边按着海豚，生怕它伤人伤己。
叶嘉楠来到海豚的身前，琥珀的眸子和海豚的粉红色眼睛对视了片刻。随即，她便坐在了下来，不紧不慢地哼起了一首曲调悠扬却略微有些悲伤的歌。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澈干净，情感真挚，加之歌声婉转悠扬，仿佛有种慰藉人心的作用。一时间，船上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叶大哥，这是......?” 沈沐芳听不懂歌曲的意思，却感到胸中有某种情绪不断涌起。
“这是雁门草原部落的歌，叫做招魂曲。 ” 叶嘉树笑道，并重新解释了一遍歌词大意。
古老的长生天啊，请保佑那个迷途的孩子。让太阳温暖他的身子，让月亮照亮他的归途，让亲人的歌声，指引他重回母亲的怀抱。
伴随着歌声，海豚竟然停止了挣扎，安静了下来。
“小家伙，你忍一下！我要拔箭了。”沈沐芳看到时机正好，手上一用力，那根手腕粗的木箭便被拔了出来。
刚刚安静下来的海豚身子一阵抖动，猛烈地拍打着尾巴，不时仰头发出短促的悲鸣，
“马上就好了。” 沈沐芳一边说一边先用药酒消毒，然后在伤口处撒上金创药粉，又敷上白色棉布，最后用麻绳扎好。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好了。” 总算是大功告成，沈沐芳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抬头看了一眼叶嘉楠，发现对方也正望着自己。
“太好了。”
“观音菩萨保佑！”
“辛苦小沈大夫了！”
忙碌了半天的人们也跟着纷纷说道，一个个都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阿嚏！” 一阵夜风袭来，叶嘉楠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对着沈沐芳道，“我......没事。”
沈沐芳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安大伯说道： “李教头，小沈大夫，两位公子，晚上海风一吹很冷的，您几位早些回去吧。今晚我们几个就在这船上看着。”
“这.......” 李百安沉吟片刻，也只得同意，“也好，那就劳烦安大伯了。这是几两碎银，一会儿给大家买些吃食，垫一下肚子吧。”
“那怎么行？你们救了这海豚，是给咱们渔民积福呢。咱们怎么好意思要钱！” 安大伯连连摆手，又再次催促大家早点回去。
沈沐芳有弯下身子，再次检查了一遍伤口： “安大伯，它的伤口淤血已清，只是今晚切记不能碰水。”
“知道了，我们几个今晚就轮流守着它！”
“那辛苦诸位了，我们明日再来。” 李百安拱手谢道。
岸上阴影处，有两名男子的身影。其中一人想要上前，却被身旁的人拦住。
“三弟，你这是何意？”
“二哥，你莫要冲动。我想到了一个能救大哥的方法。”
“如何救大哥？”
“莫急，听我细细道来。 ”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暗巷之中。
长宁街后巷。
沈沐芳，叶嘉楠在前，李百安，叶嘉树在后，一行四人边走边说着今日发生的种种，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长宁街后巷。
“我自己走进去就行了，你们也早点回吧。 ” 沈沐芳停住脚步，轻柔声音，笑得有些疲惫。
“也好，今日多亏了沈姑娘。快点回去好生休息。” 叶嘉树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我们......明天见。”
“好，明天见。”沈沐芳正欲转身告辞，突然想起白天叶嘉楠为自己挨的那一拳，到底是放心不下，“嘉楠，你......身上可有不适？”
沈沐芳这么一问，叶嘉树和李百安也都转头望向叶嘉楠。
“我......”叶嘉楠和沈沐芳对了一个眼神，立刻明白沈沐芳问的到底是哪里不适，挺了挺背，“我.....没事，现在已经完全不疼了。”
“完全不疼了？” 沈沐芳看穿叶嘉楠的欲盖弥彰，继续说道： “那你抬一下胳膊。”
“那有何......难......” 叶嘉楠故意提高的语气戛然而止。她刚稍微一抬手臂，胸口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虽然忍着没叫出来，但皱成一团的小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还说没事？” 沈沐芳的语气并不是在商量，“跟我回医馆，外伤需要上药。”
“...... 阿嚏！” 叶嘉楠本想拒绝，却又突如其来的打了个喷嚏。
“外加汤药！” 沈沐芳的脸色又沉下一分。
沈沐芳这么一说，叶嘉树也想起刚才叶嘉楠挨的那记老拳，忙道： “听沈姑娘的话，我们就在外面等你。 ”
“哦。” 叶嘉楠点头。
“晚上风凉，叶大哥不如先回去把湿衣服换了。” 沈沐芳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轻轻柔柔。
叶嘉树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一红。 “沈姑娘说的是，那我们一个时辰再来接嘉楠。”
“回去煮一些姜汤，可以驱寒。”
“多谢沈姑娘关心，我和李叔先行一步。”叶嘉树抬手行礼，眼中是掩不住的欢喜。
“沐芳姐，我真的没事...... 阿嚏.......” 叶嘉楠看着哥哥走远了，跟在沈沐芳，小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有事没事，我看过才算数。 ”
“哦。” 叶嘉楠见挣扎无用，只好乖乖地跟着沈沐芳进了院子。
院子里黑漆漆的，不像有人在家的样子。
“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 沈沐芳一进屋，先是点亮了油灯，随即又从衣柜里拿出两套干净衣服，扔了一件给叶嘉楠。
“先穿这个。” 说罢，她便走到屏风后，很快地从里到外，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出来却发现，叶嘉楠只除了外衫，还穿着里衣。
“里衣也脱了。 ” 沈沐芳说着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擦着对方的肩背和头发。
果然如沈沐芳所料，对方胸口黑青一片，暗道伤得不轻，“你忍一忍，我看看是否有骨折？” 说罢，便用白棉布沾了些药酒，轻轻擦在胸前，然后便去检查那伤处。
“疼.......” 叶嘉楠下意识地去躲。
“现在知道疼了， ......别动..... ” 沈沐芳脸色愈发严肃。
看到对方好像真的生气了，叶嘉楠只得绷着身子站住不动。
“忍着点......”沈沐芳小心翼翼地按了按受伤的地方，发现内里并没有骨折的样子，暗自松了一口气。却见自己的手正覆在对方的胸口。的确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一时间，屋内十分安静，安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阿嚏！” 叶嘉楠猝不及防，又打了一个喷嚏。
沈沐芳伸手搭上叶嘉楠的额头，滚水一般。
“疼就说出来，难受就说出来。我是大夫，在我面前，不可逞强。” 沈沐芳一股脑地说了一大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气恼。
“我.......” 叶嘉楠还要继续解释什么，看到对方的眼神，又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换上这个，” 沈沐芳拿起自己的干净衣服，帮叶嘉楠换上，“到榻上躺着，我去去就来。”
一出房间，沈沐芳便看到沈玉池也刚刚进了院子， “爹。”
沈玉池看到院中的沈沐芳，先是微停了一下，强笑道：“回来了，那海豚如何？
“清理了伤口，也上了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沈沐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嘉楠妹妹受了风寒，我带她一起回来了。 ”
“嘉楠妹妹？” 沈玉池微讶， “叶总督的女儿？”
沈沐芳点了点头，“爹，我去厨房煎药，您也早点休息吧。”
“......好，你自己也不可太晚。”沈玉池嘴角紧抿，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屋了。
沈沐芳走后，叶嘉楠也乖乖听话，躺到了沈沐芳的床榻上。她的脑袋一挨着枕头，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气，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嘉楠，来把这个喝了。” 叶嘉楠朦朦胧胧中觉得有人扶着自己的肩坐了起来。
“张嘴。”轻柔的声音在耳边。
“好苦...... ” 叶嘉楠喝了一口，便扭了头去。
“乖，喝完了睡一觉，明天就好了。要不然明天就不能去看海豚了。” 沈沐芳耐心地哄着。
一听说明天看不到海豚，叶嘉楠立刻乖乖听话，一捏鼻子一仰头，一碗汤药见了底。
“乖，张嘴！” 沈沐芳手里举着一颗丸药。
叶嘉楠以为又是什么苦药丸子，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下一刻却发现口中一片甜蜜，将苦味一扫而光。
“桂花蜜糖，含在嘴里，一会儿就化了。”
“沐芳姐，白天那个大胡子，我看他......一直拖着你.......他是坏人。 ” 叶嘉楠突然坐了起来，一脸怒气。
“......” 沈沐芳自然是知道那个大胡子的用意，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当时真想杀......唔 ” 叶嘉楠话说了一半，却被沈沐芳捂住了嘴巴。
“莫要胡说。” 两人的脸孔一下子离得很近，手心仿佛被什么被烫了一下，沈沐芳连忙收回了手。
“叶姑娘？”后院此时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你现在正发着汗，今晚就住在我这里如何？”
“那自然是好。”叶嘉楠忙不迭点头。
“那我去跟你哥说一声。 ” 说完便出了屋。
屋里只剩下叶嘉楠一个，她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大胡子要去拉沈沐芳。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那个大胡子是因为看沈沐芳个子最小，最好欺负。心中便打定了主意，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保护好对方。
送走了叶嘉树和李百安，沈沐芳再回到房间，就见叶嘉楠已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除了袄裙，小心翼翼地在叶嘉楠身边躺下。
不一会儿，困意袭来，就在眼皮越来越沉的时候，沈沐芳突然觉得脖颈间传来一股热气。睁眼一看，就见叶嘉楠不知何时贴了过来，一只胳膊还搭在自己腰上。
“嘉楠......” 沈沐芳想要推开对方，却见对方双目紧闭，眉头微微皱起，仿佛是做了噩梦。于是，那只刚才还打算推开对方的手，轻轻抚上了叶嘉楠的眉心。
“沐芳姐，我以后都会保护你。” 耳边传来叶嘉楠的声音。
沈沐芳闻言，以为自己吵醒了对方，连忙收回了手。低头一看，只见叶嘉楠仍旧睡着，这才放下心来。只不过，对方似乎比刚才贴得更近了一些。
经过几番尝试，沈沐芳发现越推对方贴得越近，最终因为实在太困了，索性听之任之了。
“我以后都会保护你。” 叶嘉楠再次梦呓道，声音里分明有一丝泣意。
半梦半醒之间，沈沐芳下意识地回道：好，以后你要好好保护......我。
风清月明，夜阑人静。沈沐芳脑中闪过了一个令自己颇感诧异的念头，但还来不及她细想，便很快伴着身边人匀称的呼吸声，陷入了黑甜乡。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月牙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