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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滴血招魂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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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昙启程返京,却将小碗一同带了走,那尤太爷、尤夫人连同府内一众仆人在门前与二公子话别,只三姨太太告病躲在卧房,她直恨得牙痒痒,在那房中兀自嚎啕大哭,张妈子在一旁亦苦着脸。算来,这张梅香本也是个可恨的,只不过她那坏心倒办了好事,如若不然,小碗的哑病还没这么快治好,怎的也算阴功一件,只可惜这女子心术不正,过不许久,据说与尤府中一名小厮私奔了去,自此再无后话,不提。
且说尤昙与小碗回京,一行车马脚程快些,途经五道坡时恰是正午时分,那东城外悦来老店的幌子依旧迎风招展,一行人见到客栈,正想打个尖,坐下歇息片刻再走,哪知这悦来客栈本是个鬼店,偌大店堂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本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此刻这客栈上空一方天亦阴沉沉的,无故叫人心生寒意。
尤昙不知怎的,甫一进门,便自觉心惊肉跳,小碗见他面色发白,额上亦沁出些汗珠来,急忙扶住他,刚想找张干净的椅子叫他歇下,不想这空荡荡的大堂此刻倒窜出一个人,你道是谁?亦是个熟人,却是王大量。算来小碗与这王老头不过月余未见,当然以前这老头亦非什么好人材,圆胖脸,头顶半秃,一双半大小眼睛,两片肥厚嘴唇,只人还算精神,今时一见却不知怎的,这王大量神情诡异,面色亦有些青黑,他一见到尤昙一行人,便咧开嘴,仿似笑了一下,露出森森白牙,却道,“客官打尖还是宿店?”
小碗见王大量这般行止,心下颇有些疑惑,这王老头本是县衙的书记官,怎会在此经营客栈,她是个顾念旧情的人,此刻却向前与那王大量见礼,王老头老眼昏花,见面前少女面容清秀,衣着得体,一下竟没认出小碗,小碗躬身,还唤他一声“王老爷”,他这才反应过来,一双眼不住打量小碗,又打量站在小碗身边的尤昙,尤昙见这老头形容猥琐,忙将小碗护在一旁,王大量见尤昙姿容俊雅,身边又跟着这一众随从,亦不敢造次,只嘿嘿笑道,“翠翠死不瞑目,小碗儿倒攀上了高枝。”
小碗一听这话,心中不由一紧,刚想问个明白,却见王大量口中虽是发出些笑声,面上表情却愈发阴森,于是这话到口边,无来由又咽下,正踌躇间,那后堂中又走出一人,还是熟人,却原来王婆子也在。她端些茶水出来,见到小碗,面上一愣,见到尤昙,亦是同王老头一般反应,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个仔细,却一言不发,一双眼睛竟流露出怨毒之意来,尤昙被这婆子瞧得心惊,刚想牵小碗的手出门去,那王大量此刻倒一反常态的热情起来,“大官人与夫人就算不宿店,就当照顾小店生意,打个尖再走,若不然,用些茶水也好啊。”
尤昙本有去意,奈何这王氏夫妇原是小碗的旧主,他亦知小碗顾念旧时情谊,便点头着一众人坐下歇息片刻,王婆子侍奉茶水倒十分殷勤,她端了茶杯送到小碗跟前,小碗见婆子劳碌,心下甚不过意,刚想起身来接茶水,不想那尤安却突然惊呼一声,小碗一惊,杯子刚接在手上,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好不刺耳。尤昙本就有些心神不宁,此番亦是一惊,刚想开口斥责尤安,那尤安变了面色,却将头凑过去与尤昙咬耳朵,不知有何言语,尤昙听了以后往那后窗一瞥,亦是面色刷白,他一把牵过小碗,朝随从们大喝一声,“快走!”
随从们不知为何,只跟着呼啦啦一众奔走,那王大量与王婆子见众人起身离开,竟扯破了面皮强留,那王婆子拽住小碗衣角便死死不放,王老头亦过来扯尤昙,按说这王家夫妇年老体衰,此刻却不知怎的倒生出了千斤之力,尤昙与小碗一时竟挣脱不得,还好刑部侍郎一行人多力大,好容易甩开纠缠,一行车马奔出十里地去,直到了五道坡县的官驿,方才惊魂得定。
却道适才幸亏尤安眼尖,刚才饮茶时从客栈大堂的后窗瞥见那后园破败荒芜,最可怕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槐树上竟悬着面硕大的招魂幡,那招魂幡幽幽飘荡,两处下角鲜血浸渍,那血正一滴一滴顺着槐枝往下流去。尤安见了此景,端的是吓得失声叫喊,尤昙亦见了此景,他到底有些见识,心中瞬时便有了计较,虽不敢肯定这悦来老店是个鬼店,却道这客栈阴森邪门,绝非久留之地。
一行人在五道坡驿站宿下,尤昙想着心下愈是不安,而小碗在那灯下枯坐,亦是十分沮丧,不过她心中也颇有些疑惑,今日一见这王氏夫妇的确颇有些失常,竟仿似中了邪一般。小碗正思索间,刚想抬头与尤昙说出疑惑,尤昙亦刚巧开口道,“碗儿,据你所知,那王大量本是县衙的书记官,怎的会突然跑去经营个破败的客栈?还有,你曾与我提起王家女儿之事,此一事再说详细些与我听,可好?”
小碗见尤昙眉头紧锁,今日之事又十分蹊跷,现下已是忐忑不安,想想这是若真与鬼怪相关,只怕是翠翠身死,化作了冤鬼,思及此,她愈发歉疚,歉疚当时不曾看好翠翠,亦歉疚今日连累了尤昙缠上这等倒霉事。
尤昙听小碗详说了翠翠之事,听到说那王大量在翠翠失踪之后,还寻了个顶缸的田癞子,便想到那田癞子既判了秋后斩,此刻死囚名单只怕已送于刑部批审,他口中喃喃道了几声“东城门外,杨柳岸”,却对小碗道,“碗儿,我看这样,不如明日我去趟五道坡县衙,了解那王大量近况,顺便去寻那田七问个明白,他若真是被冤,这人命官司批审,亦本是归我治下。”
小碗点头赞同,二人心中均是凝重,当晚各自歇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