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怨归尘》般若璇风

8、第七章 心碎的真相

　　为了让燎日不为那天发生的事找思堂麻烦，星璇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在某一天回到了内城。
　　燎日的脸色还是有点阴沉，两个人相对沉默良久，最终由燎日开口：“璇儿，我不赞成你让那只黑猫妖继续留在你身边。”
　　“为什么？他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星璇语气强硬地反问。
　　“璇儿！！“加重语调施加压力，他不相信这孩子会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难道区区一只猫妖比为父更重要？
　　星璇故意不理会燎日的暗示，故意把事情往明处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思堂是我身边最强、最有能力的手下，我没有理由要他离开！”
　　体会到星璇决不妥协的态度，一腔怒火正要往心头涌，但随即醒悟到一个关键的重点而将其强行抑制下去。
　　四目相对，星璇一时猜不透燎日突然沉默下去的原由，为占上风，争先开口宣称：“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会定期回内城的，但是，父亲！”说到这里不免加重了语气强调：“我不想再发生不愉快的事情！”话说到这个份上，他相信燎日会明白他的意思。共同生活在妖界，在燎日的势力控制下，他只能加强自己的态度来保护自己。
　　“好了，璇儿，为父明白你的意思了。”对于星璇的宣告，燎日虽重重地叹了口气，但只略一考虑就以一付轻松的态度安抚，很明确地表示了同意。
　　见其态度难得的诚恳，星璇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一切真能从此恢复如常，他也就…就不多去计较吧……如今是能争取一步就争取一步。
　　“璇儿，今天就在家里留宿一宵，如何？”
　　“不了，在外城还有待办的事务，改天吧。”虽然燎日作出了保证，但是留存在星璇内心深处、长久积累的阴影而形成的戒心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
　　明白到这一点，燎日也没有强留。
　　只是离去的星璇万万没有想到燎日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心里已经另有打算——因为他毕竟没有去看在他身后那个莫测高深的微笑。

　　看着掌握在手中的眼珠子，自信心十足的妖界之王在心里默念：璇儿啊璇儿，你以为你的一举一动能够逃得过为父的眼睛吗？恐怕你无论如何都不曾料到为父早在当年就留有这样一手吧……
　　虽然应允了以后不再用那种强迫的方法来让自己满足并借此接触过往模糊记忆的边界，但是那只讨厌的黑猫的出现却给了他很好的启迪。
　　空间法术！那只猫妖为了璇儿身上的毒曾经多次运用此术来往人间探测五毒珠的消息，如果能够很好地灵活利用这一点，或许会为他了解自己失落了的从前提供一个绝妙的契机。
　　笑自嘴角泛起，一个计划渐渐在心中形成……
　　至于这个计划会对璇儿的影响…他考虑了一下，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以自己的能力，他不相信璇儿能够做出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只要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那还需要顾忌么？
　　璇儿，你最终会知道与为父相比，你还是太嫩了……

　　内城近来的气氛与往常似乎有点异样,。
　　虽然燎日的守信，没有再出现越轨的行为让星璇安心了不少——当然，即使这样，思堂依然反对他过多返回内城，而且每次他回来，他都会在暗中进行保护。
　　“思堂…你不必再隐身了，我已经准备回去了。”
　　话音刚落，思堂出现在那优雅的白衣身影之后。
　　雪狼本能的听觉灵敏度相当高。
　　两个人还没有得及继续话题，一句突然飘进耳中的话语让星璇拉住思堂使出‘空’，实体的形象虚幻地消失在流动的空气当中。
　　思堂疑惑地看向星璇，但无须开口，他也听到了有人在轻声谈论与星璇有关的事情……这个声音似乎是燎日身边的老侍卫……
　　多年来与燎日之间的存在着刺让星璇对自己与燎日的事情有着本能的敏感，但两个人都没有料到这次老侍卫的失言让两个人越听越惊疑……

　　“听说少主是大王从人间一个叫什么石村的地方抢的小孩，还把他父母杀了，还听说他原来的父亲叫什么赤炎什么的，与大王一样都是狼妖，只是没有法力了……”
　　“赤炎？这名字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别说了，这些都只是道听途说，又不是你亲眼所见，万一让大王或者少主知道了，你还想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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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星璇全都不记得了，脑海中只反复出现‘赤炎’、‘人间’、‘石村’这三个名词。
　　思堂对听到的事实同样感到震惊，但更让他担心的却是星璇的反应，将心比己，他能体会这件事情将对星璇带来多大的影响。
　　在获悉此番惊人话语之后，星璇感到自己的内心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呐喊：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虽然当年在得知自己是燎日的养子之后也曾疑惑过自己的身世，可是，妖界不比人间，有父母的妖反而是少数，说不出自己身世的更是多不胜数，这些都并非是稀罕的事，环境所趋，所以他从来没有强烈地要一探自己身世的渴求……直至今日听到那几个触目惊心的关键字！！
　　不！不！不！这些都只是流言蛮语的猜测、无凭无据的迁延附会而已，岂能当真？！再说说话的人也只是听说而已……
　　从来没有看到过星璇那张向来沉静的脸容会出现那么大的恐慌表情，思堂印证了自己的担忧并非多余。
　　“你…你定一定神，事情是怎么样的还不清楚。”
　　“……我知道。”听到思堂的安慰，星璇也意识到自己的失常，深吸了一口气，力持平静地说。“这样吧，我去人间找到石村这个地方为你打探一番。”也曾想抓住那两个家伙来审问，但细想一下不妥，一则对方似乎也只是听说，二则容易打草惊蛇，所以他迅速放弃了这个念头。
　　语出惊人，星璇意外地看着思堂认真的表情。
　　“这是最好的办法。”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个清楚，反正他具备这个能力。
　　看着思堂坚定的眼神，星璇带着感动地点了点头。

　　石村是一个荒凉的并不起眼的小村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很难想象这里竟然有人居住。
　　枯朽的树木枝桠以狂舞的姿态静止在天空当中，偶尔一声乌鸦嘶哑的鸣叫，透露着一种不同于妖界的凄清。
　　思堂化身作一个健壮的年轻人类男子在其中游转，好半天才看到一个挑柴的老汉走过。
　　“老头，在这村子里，你知道一个叫做赤炎的人吗？”
　　老汉被他的问话吓了一跳，仔细打量他，带点慌张地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知道自己的态度过于不客气，为了不坏了星璇的大事，思堂尽量缓和自己的脾气，用比较和缓的口吻说：“我…我是他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十几年没有了他的音讯，后来打听到他搬到这里了才专程来找他的。”
　　老头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叹息着说：“唉，年轻人，你要找赤炎可是晚了十六年了。”
　　思堂并不惊讶，他对这点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原本就是要引对方说出更多意外的消息来印证事实的真相，于是故意追问：“他怎么了？”
　　“唉，十六年前他家了出了祸事，闹得家破人亡，死掉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经过吗？”竟然真有此事？！
　　住在荒山的老人也难得有机会与人说故事，于是把木柴担子放下，拉着思堂坐下说起来：“那赤炎夫妻俩可是对大好人，新婚后来到这村子里找房子，就安顿下了，对咱们附近这几户邻居都很照应，你也看到这村子根本没有几个人，都是互相照应着过，原本日子过得平平顺顺，一年后他们还得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俺老伴当时还想着等孩子们满月了给他家送上些什么好吃的，谁知道在之前几天就出了事，听说是妖怪作崇，想抢走他家的小孩子，后来蜀山来了人捉妖，可是也来不及了，夫妻俩和一个孩子死了，只剩下一个被蜀山收养了……”
　　思堂就在石村老汉的口中大致了解到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惨剧……
　　为了进一步确认事实的真相，他还冒着危险打听到了星璇那个幸存的双胞胎兄弟确实是被蜀山收养了，与燎日身边那个老侍卫的无心闲语惊人的符合……
　　燎日竟然是璇毁家杀亲的仇人？
　　如此残酷的真相，他要如何对璇说？
　　然而，事已至此根本不可能瞒住他，何况自己也不甘燎日把璇伤害得如此彻底后还以恩人的脸孔出现……
　　在这一刻，思堂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作出为他查探的决定……

　　一石头激起千重浪。
　　星璇从来没有感到过自己体内的血燃烧得那么热烈，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意识都烧毁殆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处何地，究竟是生是死？！
　　他原来曾属于那个美好的人间！
　　他原来有着与常人一样的知觉！！
　　他原来有着父母和弟弟等亲人！！！
　　他原来应该有着一个幸福的家！！！！
　　然而，却竟然是燎日毁掉了这一切！！！！
　　然后还以施恩者的脸孔把他欺骗了十六年！
　　那些共同相处的日子浮现在脑海：触手相扶教他行走的日子、严厉却又耐心一点一滴教他法术的日子……再然后是……
　　不！他不能再想…难怪他会对自己进行一次又一次的侮辱……原来自己竟然被他欺骗得那么惨、那么彻底！就连五年前发生那桩让他痛心疾首的事情后，他都还是忘不了过往曾经温和的一切……而这一切的真相竟然是残酷又可怕的欺骗！
　　哈哈哈哈……他想昂天狂笑，又想放声悲哭……然，多年造成的压抑使他根本做不来这样的发泄，最终最终只能深深地咬住自己苍白的嘴唇，把所有的怨愤都咬进去，一直到泛起的血色把它染红……染红……
　　“璇！！！”见到如此骇人的一幕，把思堂吓得惊慌失措。
　　他是料到了璇会反应激烈，但是到了真正要面对这种激烈的时候，还是让他难以承受。
　　“璇！不要这样，流血了！”
　　流血了？这算什么，自己从来就没有痛觉！
　　可是，为什么心口却像被撕裂了一样？
　　正当思堂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星璇出乎意料地使狠劲拉住他两边肩膀，气力大得连思堂都能感觉到他内心激烈的、生不如死的痛楚！
　　我要杀了他！
　　我要杀了他！！
　　我要杀了他！！！
　　他甚至能够听到到璇内心此刻在疯狂地重复着这句话。
　　直到看见滴落在地上的水滴才惊觉那个一向柔韧坚强的璇在不受控制地掉泪……
　　心好痛！
　　心好痛！！
　　心好痛！！！
　　燎日！你竟敢将我的璇伤害到如斯地步，我思堂绝对绝对不能轻易饶了你！！
　　被强烈的心疼所控制，思堂忘记了一切的顾忌把星璇狠狠地搂进自己的怀里……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用尽我一切的力量一直在你身边助你！”
　　一句誓言般的话似乎使星璇紧崩的情绪一下子得到了宣泄，终于失声痛哭出来……
　　（第一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