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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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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六年,西洲与北齐交界处战火纷飞,两国士兵连战三日两夜,刀剑拼杀嘶喊声响彻云霄,两国交界处血流成河,北齐余下粮草不足,兵力大减,最终不敌西洲,城门失守,辛尘虎带领西洲众将士们一路杀进了北齐皇都,血染满城,手段极其残忍,不留活口,直到赶到这一鼎鼎有名的北齐斥候的府门前,却见一位少年从府门内缓步走来,他一身白色窄袖战袍,一头乌黑长发,轻轻束起,垂于脑后,朱红色发带随着发丝轻盈飘逸,眉宇之间,浩然之气浑然天成,腰佩长剑,气度不凡,他挥动长臂,拔剑指向引领众兵的辛尘虎大声喊道:“我师父英勇殉城,我已无惧生死,这府我誓死捍卫,以我之躯护佑恩师亲眷,我亦无悔!”这话一毕,他紧握住剑柄,舞动长剑,他身姿矫健,轻身一跃,利剑直逼向辛尘虎旁的一位士兵,刹那间,剑光闪烁,剑锋一落,士兵的颈间的血迅速喷溅而出,一剑封喉,动作干净而利落,这艳红的血色沾到了少年白衣上一角,一抹殷红,给这若日光般刺眼的少年增添了几分锐利的杀气。少年眼了底的锋芒也逐渐显现,接连几根长枪一同朝这个少年刺去,那少年敏捷,矫健的身姿一偏,躲过那几把锋利的枪尖,战术迂迂回回,怎耐敌方人众多势众,洺栎身手再好,只身一人体力终于有限,他身边便接连又围上一圈士兵,数百根长枪一同指向洺栎,他倍感压力,却不得有任何松懈,双手紧握利剑,已经准备好了誓死一战,扛下了几根一同朝他刺来的长枪,却不料正有一支利箭正朝着他背后飞来,划破外衣,直直刺进他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这白衣,他被突这一箭正中要害,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令他直不起身,手中紧握的剑也掉落在了地上,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斥候
又一年春季到来,京都的槐花开遍满城,花香四\溢,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唯独靠近城边界的将军府邸清冷至极,诺大的一座宅院,看起来却无甚生机,暗色屋檐,雪花般白的墙面,毫无烟火之气,辛尘虎一年四季大多时日多要在外征战,只有每逢佳节才回京,所以府内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仆从,里头寸草不生,更有传闻那里的侍卫冷血无情,肆意靠近者杀无赦,无一人敢在那周围逗留,府内庄严至极,奇怪的是今日府内地面上有一只翅膀折损了的白蝶,奋力的扑动着翅膀却飞不起来,在旁的一女孩细细打量着,这女孩尚在豆蔻,自打记事起就住在这不谙世事的深宅中,她对着这个从未见过的生物感到新奇,她观察许久发现这蝴蝶受伤了,本舒展着的眉头微蹙,在想着如何将白蝶带回自己屋中,思绪还没回来,沉重的脚步朝女孩这边走近,一男人朝前方走来,此人正是女孩的义父,在当朝大名鼎鼎的辛尘虎大将军,他径直走去并未注意脚下,把白蝶碾压的粉碎,女孩看到蝴蝶被碾压为灰烬,思绪被吓回,那男人低头瞧了瞧,视线从白蝶的灰烬中缓缓转移到了女孩身上,气氛变的十分凝重,他眸中漆黑如深潭,让人捉摸不透,看的女孩心发慌,那男人常年在外征战,板着一张尽显沧桑的脸,女孩弯躯行了个礼,微低下了头,犹豫许久,缓缓开口:“义父。”女孩口中喊的此人便是她的义父辛尘虎大将军,辛尘虎无妻膝下无子,而这个女孩就是将军在战场上收养的唯一义女辛则襟。
辛尘虎闻言,不愿作理会,无视了则襟的行礼,与她擦肩而过,只留下了一轮冷风,辛则襟见此情形,低垂着眉眼,眼睫微微颤动,白皙的脸庞被暖阳晒的有些许红晕,紧皱着过分好看的眉眼,她心不在焉,跟在辛尘虎后的一男子正回头认真注视着垂首的则襟,那女子的眉眼使他一惊,他怔愣住了,那女子与他师父神似,深吸了一口气,本以为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事可以掀起他心中的波澜,在看见那女子的时候他瞬间慌了神,待一行人走远了之后,则襟忽听到身边有羽翼煽动的声音,一抬头却发现有几只彩蝶从辛尘虎离开的方向朝她飞来,蝴蝶的蝶翼在日光下被映衬的闪闪发亮,女孩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笑容绽放,仿佛含羞的花苞乍然开放,她疑惑这彩蝶从何而来,她朝义父离开的方向一看,发现辛尘虎后面还跟着一位男子,他身着玄色对襟窄袖长衫,腰佩宝剑,步履从容,身姿挺拔,黑色的长发被暖风吹的扬起,背影孤单而清冷,只见他手背在身后悄悄打出了一个响指,指间亮出一道浅弱白光,三四只各色的蝶接连出现,朝着则襟的方向飞去,绕着则襟的周围飞了一圈,后化作了一片片花瓣落下,则襟小心翼翼地伸手接住,几片柔软的花瓣躺落在则襟手心上,雪花般白皙的掌心中多了几片淡粉色的花瓣,则襟捧起闻了闻,花瓣的清香迅速侵\入鼻腔,沁人心脾,则襟脑海里再次闪过了那个少年挺拔的背影,似是在她的过往恍惚的记忆里存在过。
等辛尘虎走出园外,躲在墙角看戏的一位稍些年长的侍女径直向则襟走来,眼神里满是怨气,死盯着则襟,这侍女自打被分配到这府中就有点不服气,她气的是居然要给一个捡来的孤儿伏低做小,尖声朝则襟呵斥:“本就不招人待见,还总乱晃,就算长了一个顶好的皮囊有甚用处,见到主公还不是一个好脸色也得不到,没人要的种,真把自己当少主子了。”这刺人心弦的话一字一句传进则襟的耳朵里,她手跟着心里骤然一紧,本小心翼翼轻握在手心处的花瓣此刻皱成一团,被汗浸湿。则襟等心头的火气慢慢磨灭,静下来一想,她在这府中无所倚仗,只是空有一个将军义女的名号,甚至从孩童时期起仆从都可以对她指指点点,则襟生怕惹上这趟不必要的麻烦,扭头就走,却不想脚下一块尖石,一绊,白皙纤细的脚踝处磕在了石子上,鲜血渗出,则襟吃痛倒吸了口冷气,那侍女见状,捂嘴嗤笑:“看来上天也看不惯你这小野种,这是你该受着的,泼天来的富贵哪能这么容易承受的住呢?大小姐,你说对吧。”她脸上一副奸人得逞的快感,则襟使劲抬起头和那侍女对视,一双蕊珠明眸的桃花眼此刻却充斥着怒气,让这位侍女心里一颤,此时刚刚跟在辛尘虎身后的玄衣男子正依靠在后山的百年老松粗枝上歇息,这百年老松长得极其高大,在树上可俯瞰府里一切,却正巧看到则襟被石子绊倒,脚踝伤口赤裸裸的一片红,侍女在一旁嘲笑,洺栎再仔细端详起了则襟,注意到她那眉眼,八九分似他师父,他师父虽为男子,偏偏长了一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颇有神韵的两道细长眉,双瞳剪水,眼睛清澈明亮,北齐京都盛传他师父斥候长了一副顶好的面容,看起来颇有书香气息的男子,却骁勇善战,受帝皇之命出征,连战五日,接连占领西秦三座大城,不仅容貌尚嘉,为人处世人人赞叹,出身高贵,实力雄厚,不少达官贵女属意于他,斥候一到了婚配年龄,更有甚者愿意倒贴嫁妆进斥候府,不过都被斥候一一回绝,没想到的斥候心仪的竟是一位乡野丫头,学识和家世属实与斥候不相配,媒妁之命本就该由父母做主,当斥候把这女子带回京,斥候的父母极力反对,不允女子踏进府门半步,当晚斥候就力排众议,冒着大雪进宫,跪在皇帝的太乾殿外三个时辰只为求娶那位女子,皇帝疼惜这名大将,虽不甘他娶了一位家世背景与之不相配的女子,但是皇帝知道一旦这位大将军认定了的事绝不会回头,始终拗不过这硬性子,终是赐了婚,次日就下发了圣旨,斥候接旨后,心情可谓极好,办了一场盛大的定亲宴,京城众多有名声的人物都赏脸见证了这段良缘,都盛传斥候对这位夫人用情至深,可谓是给足了底气,过去爱慕斥候的贵女知道此事后都深感惋惜,婚后一年半,斥候府大喜,斥候夫人诞下一女,这婴孩出生时正逢春天,出生之时婴孩哭啼斥候府忽飞入一群彩蝶绕着婴孩打转,似乎也是来贺喜,被人们认为是大喜之兆,此诞下一女就是则襟,没高兴多久这孩子诞下还未足月,西洲便向北齐发难,派出数万重兵围堵北齐城墙,打了北齐一个措手不及,他的师父斥候将军为护全北齐百姓,牺牲于城门边界处,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师父战死,他只记得师父生前对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阿栎,有你这个徒弟,为师很欣慰,你将来必成大器,别让为师失望。”随后,斥候爱惜地抬起手中的剑,细细摩挲着剑鞘,这陪伴他这大半辈子的剑啊,自他少年时期起就带着这把剑闯出一片自己的天涯,冲锋陷阵,杀敌无数,护佑万千百姓,这把剑已是自己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他哀叹了一声,手抖着握着这把剑仿佛千斤重地伸到洺栎面前,洺栎即刻明白了师父的用意,双膝跪地,缓缓的磕了三个头,行了最重的敬师礼,低下头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把剑,眼眶中的泪滴在泥地上,他隐忍着哭腔,沉重的起身,大声回应到:“定不负师父所望,洺栎一定谨记师父的话。”斥候腹部中箭,血不止的往外流,他却强忍着伤口撕裂的疼,用尽全力把洺栎往城门里推,直到敌方首领示意放箭,斥候只身挡在城门前,身中数箭,用尽力气,朝城楼上的援兵大喊:“快关紧城门!誓死捍卫城中百姓!”洺栎知道师父这次九死一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亲人,洺栎最后再回头朝城门外看了一眼,此刻师徒对望,斥候此刻脸上挂着抚慰的笑意望向洺栎,可脸上尽显疲惫,斥候身受重伤,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朝洺栎挥挥手示意他往前走,别回头,他最终伤势过重,实在支撑不下,倒在了城门前,盔甲倒下震地的声音传进了洺栎耳中,他心如绞痛却不敢再回头看,不愿师父白白牺牲,决定要护卫好斥候府众人,迅速赶回府中,战火纷飞,斥候最终还是牺牲了,遗体在泥地上,任由敌方的战马肆意践踏,摧残的不成样子,尸首分离,堂堂一位曾受尽百姓爱戴,战功赫赫的斥候如今陨落在战争中,至死都不能安息入土,只能腐败于烂泥之中,洺栎从痛苦的的回忆里闪回,似乎透过则襟的眼神看到他曾惨死的师父和被大火折磨死的斥候府众人,他拼尽全力到最后却无法挽回的无力感,一到深夜那段痛苦的回忆反反复复重映在他脑海里,揪心的痛,再看着那侍女得逞的嘴脸,过往那段痛苦的回忆又涌现脑海中,他瞬间起了杀心,从袖口处掏出一枚柳叶镖,直直挥出,柳叶镖飞出几里朝那方向飞去,划过则襟身侧,直直刺进那侍女的心窝处,那侍女双眼瞪大震惊地盯着则襟,捂着伤口直直倒地,鲜血淋漓,干燥的泥地被鲜血湿润,则襟被这一幕吓到,却在这时不合时机下起了绵绵细雨,雨点伴随着微风滴滴答答的落下,把侍女身上的血冲散,流到了则襟脚底下,则襟被这一幕吓得无措,她忍着伤口撕裂的疼拼命站起,一瘸一拐地寻着府内侍卫,此时绵绵细雨转变为倾盆大雨,雨水啪嗒啪嗒的落在则襟身上,将她的衣衫浸湿,加上刚受的伤,脑袋晕沉沉的,忽然有一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到则襟身后,则襟转头,只见油纸伞下的少年眉眼清澈如水,衣角随风轻摆,则襟看出了他正是那跟在义父后面那男子。
则襟看着自己被雨水浸湿的衣裳,上面还沾着些泥灰,感觉失态,她有些许紧张,支支吾吾开口:“后园中出事了,那…那有位侍女中暗箭身亡,你过去看看,通报一下父亲。”洺栎听言后将手中的伞递给则襟,则襟接过,他解下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