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我一下》末予_

5、试试喜欢

　　苏思宁过来的时候，顾清已经被送进ICU。苏昭宸就那么坐在外面，表情木讷。
　　夜晚的医院长廊人来人往，凝重又压抑。
　　有人焦急不知所措，有人迷茫哭泣。是世间百态，是生命吟叹。
　　苏昭宸将整张脸埋着，小声抽泣。在妈妈轻细的歌声中，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苏昭宸一直守在外面，顾清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从插管换成吸氧面罩，从重症监护到普通病房。

　　“你回去乖乖上课，这里有妈妈。”
　　“我想陪着他。”
　　“乖，做好笔记等他醒了功课才不会落下呀，给他请个假，每天下课了再过来。还要好好吃饭，他醒了还需要你照顾。放心，妈妈一直在这里，一有什么问题就马上告诉你，嗯？”
　　“好。”
　　顾清昏迷的第五天下午终于醒了。
　　苏昭宸几乎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就冲出教室。他什么都不管，他只想见他，活着的他。
　　他到的时候，几个医生刚从病房出来。顾清的呼吸机撤了，安静的坐在那儿，表情呆滞，除了呼吸有些重。苏思宁问他什么也不搭话。
　　“阿宸来了，那你们聊。”妈妈走过来拍拍苏昭宸的肩，小声说，“好好开导开导小朋友，让他别什么事都憋心里。”
　　“知道了。”

　　顾清瞥了他一眼，又继续望向窗外。
　　苏昭宸也不说话，坐在他床边，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指尖泛白，微微发抖。
　　削完的时候，顾清才开口，“医生说现在不能吃东西。”
　　苏昭宸没回他，将苹果放回果盘。
　　顾清这才自顾自的开始说话，“你妈妈真好看。人也很好。”
　　……“我以为安眠药不疼…”顾清一直都很怕疼。
　　苏昭宸记得初中的时候每次打疫苗，他都会哀求医生轻点，然后紧紧闭着眼，仿佛在遭受巨大的劫难。
　　哪儿被磕着了也会捂着说很久。
　　苏昭宸听不出他的情绪，只是问:“为什么？”一句话带着哭腔，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不敢看顾清。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喜欢夏衍？为什么生病？为什么自杀？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顾清还是盯着窗外，说话时却带着笑。
　　“我想知道。”
　　“那我就要告诉你吗？你以为你是谁…”
　　“是同学，是室友，是…喜欢你的人。”
　　“呵，喜欢我…”顾清这才看他，好像对此并不惊讶。面前的人认真的看着他，泪水在眼眶打转，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来，到嘴边的狠话突然说不出口。
　　过了许久顾清才重新开口。
　　“你知道吗，我已经攒够钱可以换大房子了。可是我去找他的时候，三个…他们居然三个人一起…”
　　也许是说累了，顾清顿了一会儿，哽咽道，“可是我没打算怪他。我说我去送饭，可是他把我赶出来了。我害怕，所以给他打电话，但是他不接。他们出来之后，夏衍说要跟我分手…我知道我生病了可是我一直在好好治，我也有努力赚钱，他为什么不能等等我…我不能离开他…”
　　其实顾清也没有全说实话。比如在其他人离开后，夏衍将他锁起来强迫他做了些什么，令人恶心难以启齿;比如夏衍告诉他当初救他就是为了钱，还怕他爸闹出人命。
　　夏强…是夏衍的父亲，原来一切都只是个骗局。那三天一起经历的一切，也都是骗局…
　　可是他还是离不开他，顾清无比痛恨这样的自己。
　　苏昭宸看着顾清无措的模样，心里酸酸的。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苏昭宸才开口，“试试。”
　　“试什么？”
　　“试试忘掉他。”试试喜欢我，我会成为更不错的对象。
　　“我想象不到没有夏衍的日子会是怎么样。我真是个废物…”
　　“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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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试试怎么知道，也许他并没那么重要。”
　　“好啊，说真的大不了再死一次呗。”顾清没把苏昭宸的话放在心上，笑着回答。
　　苏昭宸说，“我陪你一起。”
　　“……”顾清看他的眼神很复杂，心里堵着的什么仿佛开始被击溃。
　　“我也说真的。”
　　气氛有些许尴尬，顾清情绪转换得很快，快得十分刻意，“好了知道了，我饿了要吃饭！”
　　“医生说现在不能吃东西。”
　　“你现在去买，回来不就能吃了吗？”
　　“那…你想吃什么？”
　　“emmm…想吃炸鸡，喝可乐！”
　　“吃什么炸鸡呀？你现在只能喝粥！”苏思宁端着饭盒进来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阿宸你先出去，医生找你。”
　　“好。”
　　苏思宁为顾清架好餐桌，笑着说，“小顾清，你看你这么瘦还不赶紧把身体养好。出院了我再带你去吃炸鸡！”
　　“谢谢姐姐。”
　　“终于舍得理我了呀？虽然我是还年轻，但是叫阿姨就行了，不然可差辈分了。”看顾清精神状态还不错，她也回头打趣。
　　“好，阿姨。”
　　苏思宁被他的爽快愣了一下，她想这小子活泼起来嘴一定很毒。
　　“快吃吧。”
　　顾清吃饭的时候也偶尔和苏思宁搭搭话。
　　“那您是做什么的啊？这些天一直麻烦您照顾我。”
　　“我呀，闲得很。就是个小设计师，开了个自己的工作室。我最大，想干啥他们也管不着我。”
　　“哦。”
　　“对了，听阿宸说你喜欢画画，到时候带你去我工作室看看，你一定会喜欢！”苏思宁记得苏昭宸给她看过顾清的画，真的是难得的天才。
　　“我…现在不喜欢了…”
　　“可阿宸说你天天往画室跑，学校给你锁起来你就翻墙出去画，怎么会不喜欢？阿宸这孩子从小孤僻的很，你是他第一个朋友，所以别跟阿姨客气。”苏昭宸只跟她讲过初中的事，后来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包括为什么不画画，当然苏昭宸也不知道。
　　“画不了了，手坏了。”
　　苏思宁得到了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赶忙小心抬起他的手。“怎么弄的？”
　　“之前断了，没钱治。”
　　“我们小顾清真是个小可怜。”苏思宁想着回头一定要好好教训她的傻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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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苏昭宸当然不知道病房里发生了什么。
　　“病人现在还不太稳定，你们家属一定要多留心他的情绪状态，后续的营养也要跟上。”
　　“医生，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医生想了想说道，“你们不是亲兄弟吧？重组家庭这样的情况我得见多了。除了这两次，之前他都是一个人来问诊的吧？”
　　苏昭宸抿唇不言。
　　“看你们是真心关心他我就实话实说了，我一直都是他的主治医生。患者有家族精神病史，并由幼年或青年的刺激导致患有严重的依赖型人格障碍，并引发一定程度的焦虑症和抑郁症。虽然一直配合治疗，看起来也很正常，但是情况很不乐观。”
　　“要怎么治？”
　　“这几年患者都积极的参与治疗，但是检查结果显示他对药物的依赖逐渐加深。当然家属要采取一定的心理治疗。”
　　“…心理治疗？”
　　“这个病治起来不麻烦，就是需要花精力。多鼓励患者自己做决定，多肯定他。还有，尽量减少患者的独处时间。定期复诊。”
　　“嗯。”
　　“哦对了，患者的双手之前骨折未得到及时治疗，既然你们家属开始重视，就看看还有没有办法，至少要不影响正常生活。这孩子挺可怜的，这次管了就别再放弃了。”
　　苏昭宸神色如常，“谢谢医生。”
　　骨折…所以他才不画画了吗？
　　那个最让他为之骄傲的资本，消失在了高一的那两个月。

　　苏昭宸回去的时候，病房的两人还在聊天，看起来相处得还不错。
　　“阿宸回来啦，快来吃饭。”除了顾清的清粥，苏思宁还准备了三菜一汤。她知道今天苏昭宸一定能好好补补。
　　“好。”
　　“小苏阿姨~你不能这样馋着我！”
　　“撒娇对我没用！我告诉你啊，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想吃什么就别跟你小苏阿姨客气。”
　　“哦~”
　　“诶对了，小顾清在宿舍还住得惯吗？”
　　“挺好的。”
　　“阿姨想跟你商量个事。你现在身体不好，还要上学，阿宸又是个木性子，不会照顾人。你呀就从宿舍搬出来跟我一起住，我们家离学校也近，方便。”
　　“不用麻烦了，宿舍挺好的。”
　　“哎呀不麻烦！刚好我也几年没见阿宸了，还想让阿宸也搬回去，热闹。”
　　“苏昭宸…也要搬回去吗？”
　　“我？”苏昭宸正埋头吃饭，突然被提到愣了一下。也不发表意见，他轻笑，嘲自己的自私作祟。
　　动作再轻微，苏思宁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小子真没出息，人家还没答应呢笑个屁。”
　　想了想又对顾清说，“对啊，你们一起搬过去。不然你一个人住多冷清，不用觉得麻烦。平常的时候你们都在学校，家就是个睡觉的地方。”
　　“好。”顾清其实也不完全没有私心，他只是不喜欢一个人…